第两百零一章 拜师
庄术邱好像不知道“见外”两个字怎么写，他先是将院子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然后又往庭院中间摆着的躺椅上一歪，整个人便不动了。
那写满金灿灿气息的藤椅和庄大夫朴实无华的袍子卷在一起，显得突兀又古怪，可庄术邱浑然不觉，躺的舒舒服服，屁股坐下去挪都不挪一下。
比李穗那个假主人还要像这院子的主子。
禾雨没摸清他的路数，好脾气的并没有催促，老老实实给人重新沏了壶茶。
“庄大夫请，元大公子刚刚服了药，平日里这个时候都要睡上一会，我让药童在一边守着了，等人醒便立刻唤您。
“院子里还有其他客房，您要不要也休息一会？”
庄术邱“吸溜”了一口，眼角的皱纹忽而舒展开来，将眼睛一闭，“嗯”了一声。
“还算个妥帖人，不了，老夫在这躺着舒服，还是你们年轻人会享受，这树生的好，位置也摆的妙，小风一吹，神仙来了都不换。”
他边说边摇头，“听说你主子的性子却冲动的很，元风那事办的妙，是你一直在后头压着的？”
禾雨连道不敢，“小辈惭愧，当不起庄大夫谬赞，少爷粗中有细，万事了然于心，胸中自有沟壑，禾雨不敢居功。”
庄术邱听了这话，将眼皮悠悠掀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跟我仔细说说元云的近况。”
这是要问用药过后的反应，了解元云这几天饮食怎样，睡眠如何，神思有什么异常之处云云。
禾雨想了想，朝喂完药出来守在门口的明心招了招手，“明心姑娘，你来跟庄大夫说一说元大公子的情况。”
不知为何，禾雨看见庄术邱本要闭上的眸子一顿，一双写满年岁的浊目霎时清明起来，在他身上狠狠一刮，“嗯”了声，算是应了。
这一眼看的禾雨的确有些不找五六，这些日子元云都是由明心贴身照顾的，要问这些自然是让她来答才最妥帖。
陆知予虽自恃略通一些医术，大抵能够将元云的症状描述的清晰一些，哪些该着重说，哪些不重要，她心里有数。
但禾雨好歹是一个外人，又是禾辛的贴身仆从加幕僚，跟大夫汇报病情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心神这么一转，禾雨突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难道庄大夫认出来自己了不成？
刚想开口再试探几句，但见明心同庄术邱一问一答很是流畅，渐渐也被其中的内容吸引过去，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这可是曾经的太医院院首。
和自学出家的陆知予不一样，人家那是有传承有真本事的人，能被这样的医者指点一二，对自己而言更是大有裨益。
陆知予无端想起贺渝来，他是娘胎里带的病，不知道侯爷当时有没有寻庄太医看过。
按照谢震那般护犊子的性格，不会略过这么个“神医”不看，可后来他还是去了道观调理，这些年过去，他的身子是真的无碍了么？
陆知予不信鬼神不拜神佛，囫囵过完一辈子之后，就连因果都不大相信了。
这一世从睁开眼的那天起，她就只愿相信事在人为，万事可谋。
可等真正看见元云这样的例子，她的思绪又开始沉浮起来，就连这样根深蒂固的病都有可解之法。
那曾经在贺渝身上为何没能找到缓解的法子？非要将那么小的孩子扔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做法。
这是不是代表着贺渝的病比元云的还要厉害些？那道士果真有本事能让他痊愈么？
陆知予对这个答案是存疑的，可眼下禾雨却不能打草惊蛇向庄术邱打听，她将此事暗自记下，打算日后亲口问一问贺渝。
庄术邱不避嫌，听明心说完，便开始大大赖赖地念起药方来，明心听不懂，下意识看向禾雨。
后者无奈叹了口气，将给元云备下的药童找来，这回陆知予是有些确定庄术邱将她认出来了。
从前有本医术记载，对人体构造是很奇妙的存在，骨头定皮相，碰上了厉害的大夫，他们能从你的骨相上推测出年龄和面貌。
青萝的易容术足以以假乱真，可颧骨鬓角以及下颚那里都是用的颜料修饰，骨头是半点不曾改变的。
药童刚才在池子里刷瓦罐，没出现在人前，禾雨也说过，这屋子没几个仆从，下人里懂药理的少之又少。
庄术邱张口就是白祁、覆须子这类的名字，明心不傻才怪。
禾雨摆手让她去叫药童过来记方子，在明心离开的空隙唤了声“庄老先生”，先他一步松了口。
躺着乘凉的老大夫将嘴一弯：“当初你要是早拜我为师，也不至于对元云这病束手无策，如今老夫毁约出手，行这下下之举，都是你这个小丫头害的！”
“……”这是哪门子的锅？禾雨撇了撇嘴，想到被人捏了把柄，终归还是没开口反驳，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尊老爱幼。
庄术邱却没打算轻轻揭过这事，“你以为装哑巴就没事了？那时候我堵在医馆门口不让你走，你倒好，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跟我学医。
“现在还不是撞老夫手里了，哼哼！”
禾雨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试探道：“庄老先生想要雨做什么？”
“做什么？”庄术邱猛然“哈”了一声，从胸腔发出一句怒喝，震的禾雨怀疑这人的年纪造假。
“当然是逼你做老夫徒弟了！”
“这怕是不——”
眼见药童的衣摆从转角露出来，禾雨猝然收了声，又变成那个靠谱稳重又身兼多职的大管家。
看他吃瘪，庄术邱眼睛眉毛像是注入活力一般跳起舞来，体贴撂下一句“你快快决定，老夫的时间不多。”
“不应该是你慢慢想，我可以等吗？”禾雨在心里飞快盘算着庄术邱戳破自己身份的可能性，忍不住道。
可庄老大夫已经连一个眼风都不愿给了，拉着药童大声小声叮嘱起来，当真一派“时间不多”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那写满金灿灿气息的藤椅和庄大夫朴实无华的袍子卷在一起，显得突兀又古怪，可庄术邱浑然不觉，躺的舒舒服服，屁股坐下去挪都不挪一下。
比李穗那个假主人还要像这院子的主子。
禾雨没摸清他的路数，好脾气的并没有催促，老老实实给人重新沏了壶茶。
“庄大夫请，元大公子刚刚服了药，平日里这个时候都要睡上一会，我让药童在一边守着了，等人醒便立刻唤您。
“院子里还有其他客房，您要不要也休息一会？”
庄术邱“吸溜”了一口，眼角的皱纹忽而舒展开来，将眼睛一闭，“嗯”了一声。
“还算个妥帖人，不了，老夫在这躺着舒服，还是你们年轻人会享受，这树生的好，位置也摆的妙，小风一吹，神仙来了都不换。”
他边说边摇头，“听说你主子的性子却冲动的很，元风那事办的妙，是你一直在后头压着的？”
禾雨连道不敢，“小辈惭愧，当不起庄大夫谬赞，少爷粗中有细，万事了然于心，胸中自有沟壑，禾雨不敢居功。”
庄术邱听了这话，将眼皮悠悠掀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跟我仔细说说元云的近况。”
这是要问用药过后的反应，了解元云这几天饮食怎样，睡眠如何，神思有什么异常之处云云。
禾雨想了想，朝喂完药出来守在门口的明心招了招手，“明心姑娘，你来跟庄大夫说一说元大公子的情况。”
不知为何，禾雨看见庄术邱本要闭上的眸子一顿，一双写满年岁的浊目霎时清明起来，在他身上狠狠一刮，“嗯”了声，算是应了。
这一眼看的禾雨的确有些不找五六，这些日子元云都是由明心贴身照顾的，要问这些自然是让她来答才最妥帖。
陆知予虽自恃略通一些医术，大抵能够将元云的症状描述的清晰一些，哪些该着重说，哪些不重要，她心里有数。
但禾雨好歹是一个外人，又是禾辛的贴身仆从加幕僚，跟大夫汇报病情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心神这么一转，禾雨突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难道庄大夫认出来自己了不成？
刚想开口再试探几句，但见明心同庄术邱一问一答很是流畅，渐渐也被其中的内容吸引过去，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这可是曾经的太医院院首。
和自学出家的陆知予不一样，人家那是有传承有真本事的人，能被这样的医者指点一二，对自己而言更是大有裨益。
陆知予无端想起贺渝来，他是娘胎里带的病，不知道侯爷当时有没有寻庄太医看过。
按照谢震那般护犊子的性格，不会略过这么个“神医”不看，可后来他还是去了道观调理，这些年过去，他的身子是真的无碍了么？
陆知予不信鬼神不拜神佛，囫囵过完一辈子之后，就连因果都不大相信了。
这一世从睁开眼的那天起，她就只愿相信事在人为，万事可谋。
可等真正看见元云这样的例子，她的思绪又开始沉浮起来，就连这样根深蒂固的病都有可解之法。
那曾经在贺渝身上为何没能找到缓解的法子？非要将那么小的孩子扔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做法。
这是不是代表着贺渝的病比元云的还要厉害些？那道士果真有本事能让他痊愈么？
陆知予对这个答案是存疑的，可眼下禾雨却不能打草惊蛇向庄术邱打听，她将此事暗自记下，打算日后亲口问一问贺渝。
庄术邱不避嫌，听明心说完，便开始大大赖赖地念起药方来，明心听不懂，下意识看向禾雨。
后者无奈叹了口气，将给元云备下的药童找来，这回陆知予是有些确定庄术邱将她认出来了。
从前有本医术记载，对人体构造是很奇妙的存在，骨头定皮相，碰上了厉害的大夫，他们能从你的骨相上推测出年龄和面貌。
青萝的易容术足以以假乱真，可颧骨鬓角以及下颚那里都是用的颜料修饰，骨头是半点不曾改变的。
药童刚才在池子里刷瓦罐，没出现在人前，禾雨也说过，这屋子没几个仆从，下人里懂药理的少之又少。
庄术邱张口就是白祁、覆须子这类的名字，明心不傻才怪。
禾雨摆手让她去叫药童过来记方子，在明心离开的空隙唤了声“庄老先生”，先他一步松了口。
躺着乘凉的老大夫将嘴一弯：“当初你要是早拜我为师，也不至于对元云这病束手无策，如今老夫毁约出手，行这下下之举，都是你这个小丫头害的！”
“……”这是哪门子的锅？禾雨撇了撇嘴，想到被人捏了把柄，终归还是没开口反驳，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尊老爱幼。
庄术邱却没打算轻轻揭过这事，“你以为装哑巴就没事了？那时候我堵在医馆门口不让你走，你倒好，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跟我学医。
“现在还不是撞老夫手里了，哼哼！”
禾雨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试探道：“庄老先生想要雨做什么？”
“做什么？”庄术邱猛然“哈”了一声，从胸腔发出一句怒喝，震的禾雨怀疑这人的年纪造假。
“当然是逼你做老夫徒弟了！”
“这怕是不——”
眼见药童的衣摆从转角露出来，禾雨猝然收了声，又变成那个靠谱稳重又身兼多职的大管家。
看他吃瘪，庄术邱眼睛眉毛像是注入活力一般跳起舞来，体贴撂下一句“你快快决定，老夫的时间不多。”
“不应该是你慢慢想，我可以等吗？”禾雨在心里飞快盘算着庄术邱戳破自己身份的可能性，忍不住道。
可庄老大夫已经连一个眼风都不愿给了，拉着药童大声小声叮嘱起来，当真一派“时间不多”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