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清闲
那么多的钱，无声无息的流动，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想到这些资金的规模，米粒儿就觉得害怕。
害怕的同时，她下意识的想起了那双黑洞洞不见底的眼睛。
心里顿时更有种凝视深渊的惶恐。
该不会…是他吧。
不确定的想着，米粒儿又迅速笃定的认为，秦舅爷一定知道点什么。
不然几乎对不起他几十年积攒的满肚子黑水儿！
眼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再次低声安慰道：“不管过往她如何阴谋诡计，如今陈家之主是你丈夫，又有二叔盯着，想来她也翻不起多大浪来，娘子就放宽心吧。”
她都这样说了，苗娘子当然也不好再继续抱怨，两人就婚礼细节做了些商议后，才又谈回来。
“夫人让景然去找王国舅，是打算借天家权威打压这些高利贷吗？”
苗娘子略一摇头说：“很难，天子和王家都是无利不起早。”
“今时不同往日了~”
说着米粒儿就把彭娘子和十王爷造成的影响与苗娘子细细道来，又说：“如今官家正是正名时刻，依我看王国舅正忙着找个牛鬼蛇神出来祭天，好显示天子英明还差不多呢。”
“这倒也是。”
苗娘子低头想了想说：“自古民间没有不恨高利贷的，若真能打出名堂来，那民间一定会对他顶礼膜拜。”
说完略一皱眉，又抬眼：“只怕某些人会不乐意。”
“嘿嘿嘿，那就是王国舅去操心的事儿了，咱们两家作壁上观，岂不美哉？”
米粒儿咯咯一笑。
苗娘子却意味深长的忍笑道：“夫人真有作壁上观吗？”
“哎~你这丫头！”
米粒儿装作恼怒的戳了她一下，旋即用手指挡住唇，狡猾一笑。
“佛曰，不可说。”
从苗娘子那儿出来，米粒儿又去灵堂看了一眼。
现在郦殊和两小只已经能做到配合无间了。
米粒儿只在那门口一晃，郦殊就丢下两个孩子应付客人，自己找机会溜出来跟米粒儿相会。
“怎样？陈大郎又来哭鼻子了？”
他一副看陈家笑话的模样，米粒儿撇他一眼，吐槽道：“果然是你把他放进来的。”
“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郦殊边说边带着米粒儿远离灵堂，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米粒儿见他轻松又问：“今日朝堂上没什么麻烦？”
“哪能天天都有麻烦？便是那孙伯渊也就闹了那一场，接下来就左支右绌陷入围追堵截，听说昨天被陈大郎带人小小的阴了一把，弄得下不来台。今天连朝会都没露面，我也就乐得当个摆设咯。”
他说得很轻松，米粒儿心里却不轻松。
因为眼下就不是个该轻松的时候。
难得孙伯渊今天没闹事儿，柴四郎居然没趁机把北方战乱的工作拿出来推进部署，可见这位照旧是个不火烧眉毛不着急的尿性。
天子、大臣、世家、豪门，个个都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零和博弈，只有郦殊、焦阳每天按时去金銮殿上干巴巴地等。
这局面，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也不为过。
真要愁死个人了！
眼瞅着朝廷指望不上，十王爷那四十万便越发显得珍贵，米粒儿的心思也不自觉往那边飘。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郦殊却一句话把她拉了回来。
只听这厮用轻松地口气说：“就算安满明天就剑指天子，从杨陵到太原再到京城好歹也能抵挡三五个月。”
说着郦殊脸上露出个耸肩闭眼的摆烂笑，叹道：“反正我也已竭尽全力，柴家的天下柴家人都不急，我一个姓郦的…大不了带你回江州，守不住了就往南跑去交趾，你我皆有一身本事，日子总能过不是？”
“……”
米粒儿哪能听不出这是气话？
心想郦殊心态都被搞成了这样，焦阳那边还不知道有多郁闷呢。
便故意岔开话题道：“说起来，焦家的李夫人可还好？”
“不知道，看焦阳脸色，应该是不好的，我想她跟无相禅师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吧，都没几天了。”
“……”
米粒儿突然觉得郦殊如果穿越现代社会一定是个颇有人气的讽刺脱口秀大师。
这满脸阳光轻松惬意地说黑色幽默的调调，实在有种独树一帜的痞气魅力。
当然心里暗暗肯定郦殊魅力的同时，米粒儿的心理疏导也得跟上。
她旋即说：“要不要我去走动一二？”
“不用！”
郦殊摇头：“我们将门与将门之间不讲究这些，要走动也是我亲自去，不然焦家那几个儿子铁定缠着你要老六和老七。”
“他们还没死心？”
米粒儿咋舌。
这反而让郦殊有些意外，反问：“为什么要死心？孩子养大了就是自家的人口，焦家又不是那些世家大族儿女多得数不过来，能多两张过些年就能派上用场的嘴难道不是好事？”
好吧，还真就是价值观差异了。
米粒儿楞了楞，说：“难道你对孩子也是这种想法？”
“自然。”
郦殊意外又不意外的说：“弟弟们是我的手足，妹妹们是我的裙带，历朝历代哪家哪户都这样，不是吗？”
他这反问直接把米粒儿问得哑口无言，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确实是郦殊的观念更符合这个时代，于是只能低头轻叹道：“但愿你能给两个妹妹挑选好些的夫君。”
“那你觉得怎样的夫君才算好些的？”
“？”
没料到今天郦殊的聊天欲望这么强，米粒儿又愣了一愣，抬头看他后，掰着指头数。
“自然是要人品、样貌、家世都最好的。”
郦殊对此微眯起眼，一偏头，做了个跟他平时气场完全不符的动作，有些戏谑地说：“样貌最好说，一看就知道。可人品要怎么才算好？至于家世…你觉得孙季白的家世算不算好？”
“你这家伙，怎跟我抬杠起来？”
米粒儿有些恼了，忍不住怼他。
“哪有你这样说的？人品自然要靠平时风评见闻，家世拿把算盘再翻翻族谱，总能一清二楚。”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郦殊不知何时已经把米粒儿领到了一处水榭，他一低头就对着水里的倒影自嘲的笑道：“可如今看来这些‘万无一失’都是一厢情愿。”
一听这话米粒儿就晓得自己男人这是还在为朝廷不作为的事情郁闷，也就不跟他争了，只顺着他问：“那你觉得该怎样挑夫婿？”
“找我这样的就行。”
郦殊先故作轻松的这样说了一句，见米粒儿没笑，才又挠挠头笑说：
“就挑长得好的，反正也不缺钱，多送点嫁妆就是，我今后还能帮外甥某个一官半职。”
“光长得好内里却是狼心狗肺怎办？”
米粒儿也在看倒影，见水里的自己在粼粼波光中摇摇晃晃的模样，就索性靠在了郦殊身上。
郦殊顺势把她整个人捞在怀里，嘴上漫不经心的说：“那也好办啊，你也好，我也好，两个人长了八十八个心眼子，还弄不死一个瘪三儿吗？等做了寡妇又有谁能拦着她们再嫁？”
“没人敢拦的，可再嫁还是非良人怎办？”
米粒儿说话也变得慢吞吞。
郦殊的答案毫不意外。
“那就再做一次寡妇。”
他说着有些讽刺又有些无奈。
“反正事已至此，今后天天死人日子还多着呢，接下来几十年里要想恢复到先帝时那种河清海晏的日子都是不可能了，以当今官家的本事不让天下更乱便是守成有功了。”
他这话很中肯，柴四郎没那么烂，却也绝对说不上好。
在一次次见识了当今天子的个人能力后，米粒儿同样不抱希望，便继续顺着郦殊的心思说：“那如果对方也是世家大族的男子呢？”
“孙季白若真被打死在小甜水巷里，孙家闹一阵也就那样了。若被打死的是孙正曦，那动静大点，太学生也跟着闹一闹，也就那样。”
说到这里郦殊轻松的表情一点点收了起来，他低头与米粒儿一起看着倒影说：“届时我已是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老将，朝廷抵御北方战祸的梁柱，区区一个世家子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直到这话米粒儿才算确切感受到了郦殊心境的曲折。
不由得握住他的手，脑袋靠在他胸前肯定道：“二郎说得对！”
耳畔听见他胸腔里什么东西轰隆隆的滚过去，随后慢慢渐行渐远。
他的心跳又恢复到了之前不紧不慢的沉稳，紧绷的胸膛也松缓下来。
米粒儿心里微微心疼了下，忍住不表现出来，只说：
“你比你父亲更强，你一定能做到。”
“我知道，谢谢。”
一想到这些资金的规模，米粒儿就觉得害怕。
害怕的同时，她下意识的想起了那双黑洞洞不见底的眼睛。
心里顿时更有种凝视深渊的惶恐。
该不会…是他吧。
不确定的想着，米粒儿又迅速笃定的认为，秦舅爷一定知道点什么。
不然几乎对不起他几十年积攒的满肚子黑水儿！
眼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再次低声安慰道：“不管过往她如何阴谋诡计，如今陈家之主是你丈夫，又有二叔盯着，想来她也翻不起多大浪来，娘子就放宽心吧。”
她都这样说了，苗娘子当然也不好再继续抱怨，两人就婚礼细节做了些商议后，才又谈回来。
“夫人让景然去找王国舅，是打算借天家权威打压这些高利贷吗？”
苗娘子略一摇头说：“很难，天子和王家都是无利不起早。”
“今时不同往日了~”
说着米粒儿就把彭娘子和十王爷造成的影响与苗娘子细细道来，又说：“如今官家正是正名时刻，依我看王国舅正忙着找个牛鬼蛇神出来祭天，好显示天子英明还差不多呢。”
“这倒也是。”
苗娘子低头想了想说：“自古民间没有不恨高利贷的，若真能打出名堂来，那民间一定会对他顶礼膜拜。”
说完略一皱眉，又抬眼：“只怕某些人会不乐意。”
“嘿嘿嘿，那就是王国舅去操心的事儿了，咱们两家作壁上观，岂不美哉？”
米粒儿咯咯一笑。
苗娘子却意味深长的忍笑道：“夫人真有作壁上观吗？”
“哎~你这丫头！”
米粒儿装作恼怒的戳了她一下，旋即用手指挡住唇，狡猾一笑。
“佛曰，不可说。”
从苗娘子那儿出来，米粒儿又去灵堂看了一眼。
现在郦殊和两小只已经能做到配合无间了。
米粒儿只在那门口一晃，郦殊就丢下两个孩子应付客人，自己找机会溜出来跟米粒儿相会。
“怎样？陈大郎又来哭鼻子了？”
他一副看陈家笑话的模样，米粒儿撇他一眼，吐槽道：“果然是你把他放进来的。”
“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郦殊边说边带着米粒儿远离灵堂，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米粒儿见他轻松又问：“今日朝堂上没什么麻烦？”
“哪能天天都有麻烦？便是那孙伯渊也就闹了那一场，接下来就左支右绌陷入围追堵截，听说昨天被陈大郎带人小小的阴了一把，弄得下不来台。今天连朝会都没露面，我也就乐得当个摆设咯。”
他说得很轻松，米粒儿心里却不轻松。
因为眼下就不是个该轻松的时候。
难得孙伯渊今天没闹事儿，柴四郎居然没趁机把北方战乱的工作拿出来推进部署，可见这位照旧是个不火烧眉毛不着急的尿性。
天子、大臣、世家、豪门，个个都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零和博弈，只有郦殊、焦阳每天按时去金銮殿上干巴巴地等。
这局面，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也不为过。
真要愁死个人了！
眼瞅着朝廷指望不上，十王爷那四十万便越发显得珍贵，米粒儿的心思也不自觉往那边飘。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郦殊却一句话把她拉了回来。
只听这厮用轻松地口气说：“就算安满明天就剑指天子，从杨陵到太原再到京城好歹也能抵挡三五个月。”
说着郦殊脸上露出个耸肩闭眼的摆烂笑，叹道：“反正我也已竭尽全力，柴家的天下柴家人都不急，我一个姓郦的…大不了带你回江州，守不住了就往南跑去交趾，你我皆有一身本事，日子总能过不是？”
“……”
米粒儿哪能听不出这是气话？
心想郦殊心态都被搞成了这样，焦阳那边还不知道有多郁闷呢。
便故意岔开话题道：“说起来，焦家的李夫人可还好？”
“不知道，看焦阳脸色，应该是不好的，我想她跟无相禅师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吧，都没几天了。”
“……”
米粒儿突然觉得郦殊如果穿越现代社会一定是个颇有人气的讽刺脱口秀大师。
这满脸阳光轻松惬意地说黑色幽默的调调，实在有种独树一帜的痞气魅力。
当然心里暗暗肯定郦殊魅力的同时，米粒儿的心理疏导也得跟上。
她旋即说：“要不要我去走动一二？”
“不用！”
郦殊摇头：“我们将门与将门之间不讲究这些，要走动也是我亲自去，不然焦家那几个儿子铁定缠着你要老六和老七。”
“他们还没死心？”
米粒儿咋舌。
这反而让郦殊有些意外，反问：“为什么要死心？孩子养大了就是自家的人口，焦家又不是那些世家大族儿女多得数不过来，能多两张过些年就能派上用场的嘴难道不是好事？”
好吧，还真就是价值观差异了。
米粒儿楞了楞，说：“难道你对孩子也是这种想法？”
“自然。”
郦殊意外又不意外的说：“弟弟们是我的手足，妹妹们是我的裙带，历朝历代哪家哪户都这样，不是吗？”
他这反问直接把米粒儿问得哑口无言，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确实是郦殊的观念更符合这个时代，于是只能低头轻叹道：“但愿你能给两个妹妹挑选好些的夫君。”
“那你觉得怎样的夫君才算好些的？”
“？”
没料到今天郦殊的聊天欲望这么强，米粒儿又愣了一愣，抬头看他后，掰着指头数。
“自然是要人品、样貌、家世都最好的。”
郦殊对此微眯起眼，一偏头，做了个跟他平时气场完全不符的动作，有些戏谑地说：“样貌最好说，一看就知道。可人品要怎么才算好？至于家世…你觉得孙季白的家世算不算好？”
“你这家伙，怎跟我抬杠起来？”
米粒儿有些恼了，忍不住怼他。
“哪有你这样说的？人品自然要靠平时风评见闻，家世拿把算盘再翻翻族谱，总能一清二楚。”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郦殊不知何时已经把米粒儿领到了一处水榭，他一低头就对着水里的倒影自嘲的笑道：“可如今看来这些‘万无一失’都是一厢情愿。”
一听这话米粒儿就晓得自己男人这是还在为朝廷不作为的事情郁闷，也就不跟他争了，只顺着他问：“那你觉得该怎样挑夫婿？”
“找我这样的就行。”
郦殊先故作轻松的这样说了一句，见米粒儿没笑，才又挠挠头笑说：
“就挑长得好的，反正也不缺钱，多送点嫁妆就是，我今后还能帮外甥某个一官半职。”
“光长得好内里却是狼心狗肺怎办？”
米粒儿也在看倒影，见水里的自己在粼粼波光中摇摇晃晃的模样，就索性靠在了郦殊身上。
郦殊顺势把她整个人捞在怀里，嘴上漫不经心的说：“那也好办啊，你也好，我也好，两个人长了八十八个心眼子，还弄不死一个瘪三儿吗？等做了寡妇又有谁能拦着她们再嫁？”
“没人敢拦的，可再嫁还是非良人怎办？”
米粒儿说话也变得慢吞吞。
郦殊的答案毫不意外。
“那就再做一次寡妇。”
他说着有些讽刺又有些无奈。
“反正事已至此，今后天天死人日子还多着呢，接下来几十年里要想恢复到先帝时那种河清海晏的日子都是不可能了，以当今官家的本事不让天下更乱便是守成有功了。”
他这话很中肯，柴四郎没那么烂，却也绝对说不上好。
在一次次见识了当今天子的个人能力后，米粒儿同样不抱希望，便继续顺着郦殊的心思说：“那如果对方也是世家大族的男子呢？”
“孙季白若真被打死在小甜水巷里，孙家闹一阵也就那样了。若被打死的是孙正曦，那动静大点，太学生也跟着闹一闹，也就那样。”
说到这里郦殊轻松的表情一点点收了起来，他低头与米粒儿一起看着倒影说：“届时我已是久经沙场战功赫赫的老将，朝廷抵御北方战祸的梁柱，区区一个世家子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直到这话米粒儿才算确切感受到了郦殊心境的曲折。
不由得握住他的手，脑袋靠在他胸前肯定道：“二郎说得对！”
耳畔听见他胸腔里什么东西轰隆隆的滚过去，随后慢慢渐行渐远。
他的心跳又恢复到了之前不紧不慢的沉稳，紧绷的胸膛也松缓下来。
米粒儿心里微微心疼了下，忍住不表现出来，只说：
“你比你父亲更强，你一定能做到。”
“我知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