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新人

  这算一种变相的脱离奴籍,却又跟对死者的嘉奖有所不同。

  见在场没人不服气,米粒儿再宣布了对所有参与战斗之人的奖励。

  那自然就是钱了。

  如今未来都有得是地方花钱,却也幸而有得是地方花钱。

  有地方花钱,说明手里尚有资源可运作,总比死守金山坐以待毙强。

  米粒儿阔绰的宣布了相当于每人一年月例的奖励,并许诺婚礼之后,三天内大家可以轮班喝酒吃肉小赌怡情。

  这自然是缓解了这些天来连日高强度劳作的抱怨和不满,也缓和了因同伴伤亡造成的心有戚戚然。

  米粒儿相信很快仆人们喜气洋洋的脸色就能冲散混战留在郦家的所有阴霾,给来看热闹的京城贵胄们献上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也好教某些有心在背地里使坏的家伙死了这条心!

  忙完安内的精细活儿,米粒儿还得往新娘子屋里赶。

  一进院子就瞧见伺候的丫鬟婆子转得跟开足马力的工业齿轮一样,恨不得用脚丫子在地板上擦出火星子来。

  眼见这般兵荒马乱,米粒儿就知道苗娘子这边心情尚未平复。

  进屋一看,果然见她一面梳洗一面掉眼泪。

  “哎~这样可不行!”

  米粒儿上去挥开伺候梳洗的婆子丫鬟,亲自给苗娘子打理起来,说:“莫要忘了,那牛五道毙命也有咱们姊妹一份力呢!”

  这话被苗娘子听了进去,立时抬起头来,红着眼感叹:“我有什么用?全赖夫人拼命护着才侥幸活下来,如今哪有脸面听夫人宽慰?”

  她这么说着,又流下泪来。

  米粒儿深知她这些话全都言不由衷,到底是牛五道触动了她的仇恨和痛苦,这才发疯一般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

  “你的仇人岂止一个牛五道,既然立誓复仇何必扭扭捏捏?”

  米粒儿说着给苗娘子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画上英气勃勃的剑眉,抛去那些过分繁复的累赘,只让她看清镜中真实的自己。

  “可我今后毕竟是陈家的媳妇……”

  苗娘子黯然说出心中忧虑,米粒儿便对她说:“怕什么?难道陈家就没有仇家了吗?陈景然都不计较,你又何必自愧呢?”

  说着米粒儿双手放上苗娘子肩头,对她低声说:“陈景然对你一片真心,我想你比谁都清楚。既然如此,你的痛苦他又怎会视而不见?他能理解,你便可以同他好好说,说出来你们夫妻自行开解,也总比你一个人扛着强,何必在意外人什么看法?他们又没遭过你的苦,站着说话不腰疼才是常态,你又何必理会?”

  说到这里,苗娘子情绪已经平复,不再垂泪,只抚摸着那发鬓叹道:“有时候我中忍不住恨我不是男儿郎,若我是个男子世俗大约就只会期待我像话本里写得那样,杀尽仇人头,饮尽杯中酒。”

  “噗~娘子糊涂~”

  米粒儿笑着戳了她一下,问:“你若是个男子,陈景然怎办?”

  苗娘子一愣,眉毛一挑,也笑。

  “那就叫他投胎做个女子,万事听我发号施令!”

  说到这里,她眉间最后一丝惆怅也不见了,因为哪怕现在她是女子,陈景然是男子,这两口子里占主导地位的不还是苗娘子吗?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

  眼见哄好了新娘子,米粒儿使眼色招来丫鬟婆子,又寻机钻了出去。

  她可没忘记陈景然今天也是受难者呢,要是待会儿新娘子英气勃勃,新郎官要死不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说干就干,米粒儿扶着脖子找到陈景然暂歇的院子,见他面色复杂正跟陈二叔低声交谈,便在门前先笑。

  “啊呀呀~新郎官儿怎愁眉不展?”

  一听她声音,陈二叔便转脸过来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找个借口离开了,把场面留给米粒儿和陈景然。

  “夫人大恩,陈某必不会忘!”

  陈二叔一走,陈景然便礼数周全的给米粒儿道谢。

  他是个明白人,自然清楚当时苗娘子有多危险。

  米粒儿见他如此体面,自己又怎好再耍诡计?只低声笑道:“我那会儿想的哪是这些啊~我只是觉得苗娘子这辈子真不容易,若在跟你成全好事前就折了,只怕全天下人都会骂我操办不利的。”

  “夫人…”

  陈景然低头面色一暗声音颤抖道:“我亦是如此啊!”

  听他说出这话,米粒儿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中了,陈景然果然因为巨大的压力心态发生了变化。

  倒不是说他就不爱苗娘子了。

  但人嘛,关心则乱。

  特别是这次苗娘子为复仇跟牛五道搏命一幕的上演,更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陈景然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

  加上方才在天子面前被整得跟个吉祥物似的。

  就像一只年轻却被烧坏了鬃毛的雄狮,在朝堂上立足未稳的陈景然难免英雄气短。

  米粒儿想着看着陈景然晦暗的面孔心里轻叹:这分明是他父母该作为的时刻。

  可眼下陈太师废人一个,陈夫人……不提也罢,陈二叔毕竟隔了一层又与陈景然还不够熟悉。

  这当爹当妈开解年轻人的活儿,还真就只剩下米粒儿能干了。

  于是米粒儿略想了想说:

  “陈郎何必忧心?你如今不过刚刚崭露头角,尚未能把握好你父亲留下的势力,也还没继承好你岳父留下的名望,正如那冬日里沤下的鱼肠肥,总是要等到春天催发出万叶千花时才知起效。”

  “哎,夫人也这样说,二叔也这样说,我心里自然也懂道理,可是、可是……”

  说着陈景然竟激动得哽咽起来,抬脸红着眼焦急道:“可我家娘子身负血海深仇,她哪里能等这么久?那林斐然也未必能等这么久!”

  说着他一拍大腿,气道:“只一个牛五道便让她心如刀绞恨不得同归于尽,我身为她的丈夫,若未能在此事上有所建树…此生何颜面对妻子?又有什么底气借我岳父的光?”

  看嘛,这就是男孩子。

  米粒儿心里吐槽着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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