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和睦
此番宴会办的不可谓是不隆重。
一方面是操办者赵奕臻须得在场上表现出兄友弟恭的一片和睦。
另一方面则是暗中有不少人想要观望一番，看看前太子和现太子之间究竟是表面功夫还是真情实意。
虽未邀请群臣贵公，但各家公子皆一个未落，其中十有八九是叫家中长辈仔细叮嘱过要在宴席上放亮招子。
除去交友应酬之外，还要学会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位”太子，但凡有有个风吹草动，都得回家后细细报来。
全城的青年才俊几乎都聚集在此，为了免去被人猜疑是在拉拢势力，于是便也请了贵女前来。
一时间，初初完工的太子府竟充满活气，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门口没有人热情的迎来送往，只有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人站在那里，时不时与人拱手见礼。
虽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尊重，只是他那异常挺直的背时常会引人侧目。
好像这人根本不应该是个待客的管家，而是某位镇守一方的将军，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事物和人。
“孙大人之子孙津南送，汗血宝马一匹！”
“庄大人之子庄温柏送，千年人参一支！”
“谢大人之子谢汕秋送……”
侍童高声唱着送礼的单子，每进一人则传唱一声，络绎不绝，声未有歇。
和门口热闹熙攘不同的是，府内却要格外安静一些，太子府的选址是由钦天监测算许久之后才定下的。
府邸修建的很深，四面方正，闹中取静，是个风水宝地，住在这里也有利于赵逸的休养。
府中有竹园，翠竹都是新移栽过来的，还带着泥土的气息，赵奕臻便是在这里替兄长待客。
“咳、咳咳。”
“皇兄，你怎么出来了？”赵奕臻快步迎上去，扶着赵逸的胳膊往外走。
“这里风大，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吗？你身体不好，不要勉强。”
赵逸今日着月白色衣袍，衬得整个人越发挺拔起来，可尽管如此还是掩不住衣摆下的空荡。
他如今变得瘦削了许多，本就没有胖过，这十年卧病在床更是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
这样的面孔应当是有些可怖的，因为他的眼睛很明亮，是那种从未浸染过污浊的亮，也是将一切看透但仍旧慈悲的亮。
所以见过他的人不但不觉得发怵害怕，反倒会由内而外的生出惋惜之情。
这种惋惜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甚至比知晓当初他贤明天下知，一朝身死道消还要觉得抱憾。
因为这种冲击是当面的，深刻的，有人叹息出声，而有的人则更加钦佩起来。
陆知予就是后者，不知怎的，虽然赵逸重新坐回了太子的位置，可是她从他的眼里感受不到蓬勃野心。
她原以为贺渝就是自己见过的最为澄澈的人了，可是知道她看见了赵逸的眼睛。
陆知予才知晓，贺渝是那种涉世未深，却能将大道之理耳熟能详，默记于心的人。
他对世间的认知尚且还在探索，但他的参与感完全来自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兴致和连接。
可是赵逸不同，他对外物的包容像是超乎陆知予的想象，无论经历什么，沉疴还是旧疾，陷害还是中伤。
他都选择谅解。
所以这样的人才会在明心落难，自己受制于人的时候还竭力保持自己的本心，神智不清的时候仍旧想要救人于危难之间。
陆知予忽然生出了一种沉重的悲戚之情，这样的人，上辈子几乎从未出现过。
又或者他出现的时机在翼国最为动荡的关键时刻，可那时即使再力挽狂澜又能怎样？
“你在看什么？”李穗小声问道。“你妹妹还是不肯出门？这都多久了？”
陆知予轻轻收回目光，“除了我母亲，阿筝谁也不肯见。”
“连你也不愿意见？她倒是转了性子。”
陆知予沉默了一息，而后摇了摇头：“应该吧，我没去找过她。”
赵奕臻将赵逸扶到椅上，提声道：“今日一庆，上天庇佑我皇兄平安归来，福泽绵长，此乃翼国之幸，更是百姓之幸！”
“二庆皇兄府邸新成，诸事安稳，请诸位登门见喜，沾沾福气。
“三庆如此之多的少年英才齐聚，且个个文韬武略英姿不凡，皆为家国顶梁。
“我赵奕臻，忝居太子之位数年，才德皆不尽如人意，好在今朝太子皇兄安然无恙，我心甚悦！”
婢子们低头上前为宾客们递上一盏清酒，赵奕臻右臂一展，朗声道：“诸位，随我敬太子一杯，祝太子康宁逢吉，再无病痛。”
众人举杯同贺，“祝愿太子殿下康宁逢吉！”
“再贺翼国百姓重迎太子归！”
“贺……”刹那间，众人的眼神闪烁不停，他们没想到五皇子能将此事毫无芥蒂地说出口，面色如常，好似这也是他原本的期望一般。
“贺百姓重迎太子！”
“最后这一杯，敬在座的所有人，敬你们，未来的股肱之臣，为了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敬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赵奕臻鲜少在众人面前如此豪言壮语说过话，这和他温润如君的模样区别实在太大了一些。
眼下他的脸也因着这几句话而潮红起来，他掩嘴咳嗽两声，抱拳道：“方才喝的太快，有些失态了。
“可这是我的心里话，我真的很高兴，皇兄。”
他端着酒杯来到赵逸面前，双颊酡红，嘴边是一抹愉悦的笑容，“欢迎你回来，真的。”
赵奕臻彷佛真的醉了，脚步有些虚浮，仰头喝下手中酒后又将赵逸面前的杯盏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皇兄，你的身子不好，这杯酒弟替你喝。”
赵逸看着他，笑道：“好，由你。”
女子这边备下的都是果酿，最后这杯是五皇子亲自敬太子逸的，所有人都没动，只有李穗咂巴咂巴着嘴将眼神往孙商姿身上瞟。
“你说，孙商姿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陆知予看过去，见孙商姿还是和徐毓敏一道坐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脸上忧色异常明显。
徐毓敏却只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赵逸二人，眼神里承载了太多旁人看不清的东西。
“她在为徐大小姐忧虑。”
李穗“嘁”了声，“那可真是难为她了，是该忧虑，如今徐家女还指不定嫁给谁呢。”
陆知予眼风扫了她一眼，李穗立即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
一方面是操办者赵奕臻须得在场上表现出兄友弟恭的一片和睦。
另一方面则是暗中有不少人想要观望一番，看看前太子和现太子之间究竟是表面功夫还是真情实意。
虽未邀请群臣贵公，但各家公子皆一个未落，其中十有八九是叫家中长辈仔细叮嘱过要在宴席上放亮招子。
除去交友应酬之外，还要学会不动声色的观察“两位”太子，但凡有有个风吹草动，都得回家后细细报来。
全城的青年才俊几乎都聚集在此，为了免去被人猜疑是在拉拢势力，于是便也请了贵女前来。
一时间，初初完工的太子府竟充满活气，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门口没有人热情的迎来送往，只有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人站在那里，时不时与人拱手见礼。
虽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尊重，只是他那异常挺直的背时常会引人侧目。
好像这人根本不应该是个待客的管家，而是某位镇守一方的将军，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事物和人。
“孙大人之子孙津南送，汗血宝马一匹！”
“庄大人之子庄温柏送，千年人参一支！”
“谢大人之子谢汕秋送……”
侍童高声唱着送礼的单子，每进一人则传唱一声，络绎不绝，声未有歇。
和门口热闹熙攘不同的是，府内却要格外安静一些，太子府的选址是由钦天监测算许久之后才定下的。
府邸修建的很深，四面方正，闹中取静，是个风水宝地，住在这里也有利于赵逸的休养。
府中有竹园，翠竹都是新移栽过来的，还带着泥土的气息，赵奕臻便是在这里替兄长待客。
“咳、咳咳。”
“皇兄，你怎么出来了？”赵奕臻快步迎上去，扶着赵逸的胳膊往外走。
“这里风大，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吗？你身体不好，不要勉强。”
赵逸今日着月白色衣袍，衬得整个人越发挺拔起来，可尽管如此还是掩不住衣摆下的空荡。
他如今变得瘦削了许多，本就没有胖过，这十年卧病在床更是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
这样的面孔应当是有些可怖的，因为他的眼睛很明亮，是那种从未浸染过污浊的亮，也是将一切看透但仍旧慈悲的亮。
所以见过他的人不但不觉得发怵害怕，反倒会由内而外的生出惋惜之情。
这种惋惜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甚至比知晓当初他贤明天下知，一朝身死道消还要觉得抱憾。
因为这种冲击是当面的，深刻的，有人叹息出声，而有的人则更加钦佩起来。
陆知予就是后者，不知怎的，虽然赵逸重新坐回了太子的位置，可是她从他的眼里感受不到蓬勃野心。
她原以为贺渝就是自己见过的最为澄澈的人了，可是知道她看见了赵逸的眼睛。
陆知予才知晓，贺渝是那种涉世未深，却能将大道之理耳熟能详，默记于心的人。
他对世间的认知尚且还在探索，但他的参与感完全来自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兴致和连接。
可是赵逸不同，他对外物的包容像是超乎陆知予的想象，无论经历什么，沉疴还是旧疾，陷害还是中伤。
他都选择谅解。
所以这样的人才会在明心落难，自己受制于人的时候还竭力保持自己的本心，神智不清的时候仍旧想要救人于危难之间。
陆知予忽然生出了一种沉重的悲戚之情，这样的人，上辈子几乎从未出现过。
又或者他出现的时机在翼国最为动荡的关键时刻，可那时即使再力挽狂澜又能怎样？
“你在看什么？”李穗小声问道。“你妹妹还是不肯出门？这都多久了？”
陆知予轻轻收回目光，“除了我母亲，阿筝谁也不肯见。”
“连你也不愿意见？她倒是转了性子。”
陆知予沉默了一息，而后摇了摇头：“应该吧，我没去找过她。”
赵奕臻将赵逸扶到椅上，提声道：“今日一庆，上天庇佑我皇兄平安归来，福泽绵长，此乃翼国之幸，更是百姓之幸！”
“二庆皇兄府邸新成，诸事安稳，请诸位登门见喜，沾沾福气。
“三庆如此之多的少年英才齐聚，且个个文韬武略英姿不凡，皆为家国顶梁。
“我赵奕臻，忝居太子之位数年，才德皆不尽如人意，好在今朝太子皇兄安然无恙，我心甚悦！”
婢子们低头上前为宾客们递上一盏清酒，赵奕臻右臂一展，朗声道：“诸位，随我敬太子一杯，祝太子康宁逢吉，再无病痛。”
众人举杯同贺，“祝愿太子殿下康宁逢吉！”
“再贺翼国百姓重迎太子归！”
“贺……”刹那间，众人的眼神闪烁不停，他们没想到五皇子能将此事毫无芥蒂地说出口，面色如常，好似这也是他原本的期望一般。
“贺百姓重迎太子！”
“最后这一杯，敬在座的所有人，敬你们，未来的股肱之臣，为了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敬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赵奕臻鲜少在众人面前如此豪言壮语说过话，这和他温润如君的模样区别实在太大了一些。
眼下他的脸也因着这几句话而潮红起来，他掩嘴咳嗽两声，抱拳道：“方才喝的太快，有些失态了。
“可这是我的心里话，我真的很高兴，皇兄。”
他端着酒杯来到赵逸面前，双颊酡红，嘴边是一抹愉悦的笑容，“欢迎你回来，真的。”
赵奕臻彷佛真的醉了，脚步有些虚浮，仰头喝下手中酒后又将赵逸面前的杯盏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皇兄，你的身子不好，这杯酒弟替你喝。”
赵逸看着他，笑道：“好，由你。”
女子这边备下的都是果酿，最后这杯是五皇子亲自敬太子逸的，所有人都没动，只有李穗咂巴咂巴着嘴将眼神往孙商姿身上瞟。
“你说，孙商姿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陆知予看过去，见孙商姿还是和徐毓敏一道坐着，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脸上忧色异常明显。
徐毓敏却只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赵逸二人，眼神里承载了太多旁人看不清的东西。
“她在为徐大小姐忧虑。”
李穗“嘁”了声，“那可真是难为她了，是该忧虑，如今徐家女还指不定嫁给谁呢。”
陆知予眼风扫了她一眼，李穗立即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