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暗战

“所以我不能掺和此事。”
秦舅爷这样说着古怪的笑了笑,又在米粒儿开口前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一向聪明,又早抓到了把柄,何必在我这儿苦耗呢?这些日子来我这舅老爷到底是应得多,推得少吧?只是这次,我确实不能……哎,你看这大衍江山佛光遍地,便是我姐姐那种痴昧之人也受其度化虔诚礼佛多年,如今更是与太后娘娘一起修行实乃我家之幸耶~”
说完讪笑着罢罢手,慢悠悠走开了。
他这番话暧昧得很,米粒儿却也品出些滋味来。
首先秦舅爷知道对方是谁,但却不敢透露。
这很怪,毕竟京城那么大,资金量也那么大,那人怎就能确定泄密者是秦舅爷呢?
除非他在公众意识里早已是个死人,而秦舅爷参与了他的假死脱身之计!
作为事情的同谋与参与者,老小子自然不好在米粒儿面前出卖老朋友,否则一处失信则处处失信,今后他再想各处走动斡旋就不容易了。
当然更有甚者,他当年湿鞋的原因就在秦氏身上。
所以才故意提起秦氏扭曲的宗教信仰,暗示自己跟那位神秘人物牵扯上全赖自己亲姐姐的拉扯。
这自然有老小子为自己洗白的嫌疑。
但米粒儿觉得秦家再怎么门庭败落,秦毓到底是个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儿,他再怎么自甘堕落的下沉,没人领路也很难打入一些圈子。
比如收保护费给杜金奴做保护伞这活儿就怪得很。
杜金奴的情人吴三光就有大靠山,杜金奴何必舍近求远向名不见经传的秦毓上供呢?
除非这本就是吴三光主人的意思。
在因果寺之变前,未曾发迹的秦毓支撑秦家门面几乎全靠姐姐姐夫,这时候有几个杜金奴这样的财源总是能让他过得松快些,财政也不至于完全被姐姐姐夫把持。而吴三光的主人则可以靠秦舅爷……
想到这里米粒儿渐渐醒悟过来。
原来如此。
在不久之前,那人还是秦毓在黑暗世界里的有力盟友,给秦毓提供打手、资金和情报等资源。
秦毓则通过跟郦家的姻亲关系常来打秋风做客,借此打探军方动向。
说不定焦盛这号人的存在便是秦毓泄露给吴三光、杜金奴的,他们这才设套围猎焦家大公子。
若是成功,发育起来的吴、杜二人自然也会回馈秦舅爷,那就算没有郦天明战死和因果寺之变这些意外因素,再过十来年,这老小子还是能靠这张不断发育壮大的黑色网络在天子脚下呼风唤雨。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有了更好的出路,这些老朋友就跟破了洞的旧袜子一般出清得越快越好了。
但对方肯定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昨晚一出事就把秦舅爷叫去“长谈”一番。
谈判的结果如今无从得知,但秦舅爷现在有不知多少把柄握在对方手里。
这种情况下,米粒儿自觉若自己站在秦舅爷的位置上,一定会设法拖延调查进度,然后伺机销毁证据或者杀人灭口。
但秦舅爷没选一问三不知。
因为他知道米粒儿不好对付,更怕因此得罪了郦殊。
所以才先说“舅舅还是帮你们的多”这种话,之后把矛盾转移到秦氏头上,再卖自己姐姐一次。
想到这里,米粒儿自然是要暗骂老小子无耻的。
可转念一想,这又确实是最有利于他的选择,如果自己也能做到这样的精密算计,那眼下局面一定可以更为主动,或者早就悄悄 把孙伯渊那厮给做了!
看来还是得从秦氏那条线去查了。
只是这条路线上知情人已在之前的多次天翻地覆中所剩无几,秦毓作为知晓谜底之人又完全能监视米粒儿的调查进度,方便他适时把不利于自己的证据毁尸灭迹。
“啧,这老小子!”
米粒儿骂了这一句,想起自己下意识想到的孙伯渊,心里又是一阵烦闷。
这老小子跑得真快,快到米粒儿还没来得及针对孙伯渊私下处境探听一二呢!
现在追上去也不成了,铁定会被老小子横敲一笔。
她还没傻到上赶着给他送把柄和情报的地步。
反正出了事郦家也是第一怀疑对象,与其费功夫吃力不讨好,不如……
受秦舅爷启发,米粒儿心中一动决定将计就计。
“哎呦呦,女金刚来了,女金刚来了~”
大约是柴家兄弟亲临观礼的消息传开所致,等米粒儿抵达苗娘子离开郦家前必经的花厅时,这里已经人头攒动欢声不绝了。
一张张眼熟或完全陌生的笑脸从各色锦绣堆里探出来对着米粒儿又夸又笑,米粒儿也跟着笑笑,在人群中穿梭应酬,全不顾自己受伤的脖颈喀拉拉的疼痛。
各处都打点过一遍后,她装作疲劳在厅中坐下饮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渐渐便觉察出了些问题来。
陌生面孔实在是太多了,就算米粒儿刚才一一去握手寒暄了下来,也依旧做不到个个都叫出名字来,更别提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人多眼杂至此,郦家的安保已成为一种一厢情愿。
“春琴,快,现在就让人去院子里摆桌凳,把人都引到外面去,就说这厅得给官家和王爷留出来观礼,他们不敢说什么。”
此刻孙伯渊的死活米粒儿已顾不上,但柴家兄弟绝不能在郦家出事儿依旧是原则性问题,为此米粒儿不介意顺带着让他多活一阵子。
那厮肯定不会离开柴家兄弟半步,必定如舔狗随侍左右,因此让潜在的暗杀者不敢轻易动作便也顺理成章。
但这也就仅限于在郦家。
等待会儿苗娘子坐上花轿,豪华观礼团也随之离开郦家后,路上出什么事儿米粒儿就管不着,也没必要操心了。
这么想着,便听身后一阵骚动。
润芝匆匆跑来说苗娘子已准备完毕,在郦家园子里溜达的诸位贵人也即将抵达这间花厅。
米粒儿闻言再次扫视了自家场地一遍,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晃眼间看到了好几张鬼鬼祟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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