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着站在我身前制止其他人动作的小人，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柔情。
尽管前几次我和萧云安都不欢而散，可是他毕竟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他终归是念着我这个母亲的。
洛萱只等着我被扔在禁地，见萧云安阻止，惊诧地捂住了嘴，泪水一下就流了下来。
「小安，就连你也要看着我死去吗？是了，姐姐是你的娘亲，你自是向着她的，是我奢望了。」
洛萱一哭，不只萧霆澈慌了神，萧云安也慌了，他连忙摆手。
「不是的母后，我不是为了救这女人。」
我的心中猛地一跳，萧云安接下来的话像惊雷一般在我耳畔炸开。
「这个女人身上还有灵脉，为了防止她阳奉阴违私自逃走，必须给她下个禁制彻底封死她的灵脉。」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他不避不闪地抓起我的手。
「能为我的母后取药，是你的荣幸 ，你若取不回来父王和我都不会轻饶你。」
一个熟悉的禁制落在我身上，我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灵脉的存在。
是我亲手教给萧云安的。
心痛到窒息，我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曾经我深爱的夫君和儿子的嘴脸。
一滴清泪从我眼角落下，被风吹走。
再睁眼，我眼中已没有了更多的情绪。
我的视线扫过萧霆澈和萧云安。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救了你，还为你生下了萧云安。」
「若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愿遇见你们。」
说完，我甩开萧云安的手，直接朝着身后的深渊倒下去 。
萧霆澈和萧云安的惊慌在我眼中一闪而过，最后印在我瞳孔里的是无尽的蓝天。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我不再爱他们，便再无忧惧。
即便身后是万丈深渊，往前也是鹏程万里。
7.
高空坠落的痛楚，在看到萧霆澈那一刻，好似又席卷了我全身。
我恨不得把萧霆澈当场撕碎。
像是被我仇恨的目光刺到，萧霆澈连忙用手来捂我的眼睛。
「阿絮，别这样看我，别这样看我。」
他的声音颤抖，好像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我躲开他的手。
「别碰我，脏死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萧霆澈却好似被什么刺激到一般发了疯。
「给我拦住她！」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站满了士兵，将我团团围住。
萧霆澈露出一个偏执地笑。
「阿絮，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将司时寒单手背在背上，我取出了随身的短刀，指向他的脖子。
「放我们离开，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萧霆澈却不闪不避向前走了两步，眼中闪过狠戾，脖子抵住刀尖。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你走了，更何况，阿絮你没有灵脉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再和他啰嗦，直接攻了上去，直取萧霆澈的命门。
交手几招，见我是真的想杀了他，萧霆澈也不再留手，开始动用全力。
我很快就落入下风，就在我要被萧霆澈一掌击中时。
体内忽地出现一股力量，像有人带着我的手一般，狠狠回击。
萧霆澈顿时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掌，随后又看了看萧霆澈，在他略含期待的目光里，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突围。
见我对他的受伤毫不在意，萧霆澈的眼眸忽地暗淡了下来，然后偏执浮现。
「你怀里那个孩子你也不在乎吗？」
我停住了脚步。
「你什么意思。」
萧霆澈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你怀里这个孩子也是蛇族兽人，他要返祖了，如果没有腾蛇一祖的秘法助他，他就会蜕皮失败，死去。」
8.
我最后还是和萧霆澈回了皇宫。
他将我安置在了我曾经住过的宫殿。
我走了五年，可是宫殿里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萧霆澈只来得及换上一身干净地衣服就迫不及待前来，他兴致勃勃地将我带到寝殿内，一件华贵的大红喜袍静静陈列在内。
「阿絮，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王后吉服，你喜欢吗？」
「我已经让他们推算吉日，准备封后大典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后，我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说着，他伸手抱住我，想要把我融进他的骨血里一般。
可我始终平静，强压着心中的恶心，冷声问道：「你何时让祭司来帮助时寒蜕皮？」
环住我腰肢的手骤然收紧，几乎要把我的腰生生勒断。
萧霆澈的脸埋在我颈间，吐息就像毒蛇的蛇信子，让人恶寒。
「阿絮，不要提别人好吗？让我好好地抱抱你，五年了，我好想你。」
被他唇碰触肌肤的一瞬，我下意识的从袖中取出匕首狠狠朝他扎去。
想到还在昏睡的司时寒，本来朝着脖子的匕首扎进了萧霆澈的肩。
他吃痛放开我，满眼受伤。
「阿絮，你待我竟如此狠心。」
我只是冷眼看他。
「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不过是扎伤了你，你当年可是要我的命。」
萧霆澈的脸一瞬变得惨白 ，最后在我冷漠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我回首望向那件嫁衣。
孔雀丝线织成的布匹流光溢彩，南海鲛人的珍珠熠熠生辉。
这是我曾和萧霆澈说起过的我期待的嫁衣。
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再没了当年憧憬欣喜的心情。
我取过一旁的灯盏扔在衣服上 ，几息之间这件华服就被烈火笼罩。
我转身离开，大殿外的侍从们察觉到起火，一个个着急忙慌地找人救火。
而我来到了司时寒休息的院子。
9.
准备进门时我就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地锁在我身上。
顺着这道视线看去，不远处的假山旁立着一个少年。
是萧云安。
他和我离开时已经完全不同。
五年前他是天资卓绝的天才少年，是腾蛇族未来的储君。
意气风发，骄矜显贵。
但是如今他却一脸灰败，身体也不大康健，有些阴鸷。
见我发现他，他并没有动，微微扬起了头，似乎是在等着我主动去找他。
而我只是收回视线，推门进了院子。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清醒的司时寒。
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一点也没有慌张。
他是我在自爆了灵脉从禁地逃出来后遇见的。
我利用灵脉自爆的灵力驱动逃生的阵法从凶兽口中脱险，因体力不支还有凶兽的毒昏倒。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座破庙里，司时寒坐在一边休憩。
我检查身体，发现自爆的伤已经痊愈，就连身上的毒也被清理了。
虽然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十有八九是司时寒的功劳，但是那时我已经恨透了这些兽人。
所以我并不打算回报司时寒，而是准备悄悄离开。
「我救了你，你就要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走吗？」
有些稚嫩的童声响起，我停住了脚步。
「我没有求你救我，这是你自找的。」
就像从前的我，自以为是，结果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就当给这孩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人心险恶，也是功德一件。
我抬步继续往外走。
身后没了声息，我心中有些迟疑。
司时寒却再次开口说话。
「我放血救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这山上有许多妖兽，你走了，我会死在这里。」
从前地经历告诉我不应该心软，这些兽人都没有心，只会得到被背叛的下场。
可是脑海中里不自觉地回想起他因失血苍白得像白瓷一样的脸。
我认命地走回他身边。
就这样，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五年。
司时寒是个极聪慧的人，我甚至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
他也不喜欢我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他。
就像现在，我担心他到了新环境心中恐慌，是以想要抱抱他。
可他却绷着脸，一脸抗拒。
「不要用哄小孩的招数对我，说说这是哪里吧。」
10.
严肃的神情，配上精致可爱的小脸，我忍不住捏了捏他。
「能给你治病的地方，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你睡了这么多天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我并不打算和他细说。
反正将他们的病治好之后，我们就会离开。
至于萧霆澈，他能救司时寒，我与他也算两清了。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奢求能让他付出代价。
司时寒知道我没有说实话，目光沉沉地望着我，我假装没看见，进了小厨房。
我并不信任这皇宫中的人照顾司时寒，这里的饭菜自然也吃不得，只能自己动手。
正在备菜，外间忽地传来觉得声响。
一出来便看见司时寒一掌将萧云安推开。
磅礴的灵气直接将萧云安掀翻在地，若不是他身上的玉佩帮他挡住了攻击，他极有可能当场死在这里，饶是如此他也伤得不轻。
司时寒从我遇见他那日开始身体就不太康健，尽管打退了萧云安，自己的脸色也不太好。
我连忙朝两人跑去。
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司时寒，「可是伤到了哪里？」
司时寒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治了——」
话还没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我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喘不过气来。
将司时寒抱起身，我看着地上躺着看着我愣愣伸出手的萧云安，冷声道：「你最好祈祷他没什么事，不然我就算是死也饶不了你。」
萧云安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才是你儿子，是他打伤了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你的母亲是腾蛇族王后，不是我，这是你亲口说的。」
我每说一个字，萧云安的脸就白一寸，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怀里的司时寒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不敢再耽搁，抱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落。
望着我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萧云安吐出一口鲜血。
11.
好在司时寒不过是因为返祖蜕皮造成的虚弱。
强行动用灵力后才会透支昏迷，只需要将养便可以。
服下了医官开的药，半日后司时寒便醒了过来。
原有些欣喜的我，却被司时寒愠怒的目光看得直想逃。
我讪讪地笑笑，「饿吗？」
「你又想转移话题，你瞒着我的事不打算交代吗？」
司时寒有些气愤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萧云安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就连瞎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老老实实给他讲我和这父子二人的过往 。
我一边讲，一边小心观察司时寒的神情。
看到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心中叫苦不迭。
尽管司时寒是小孩模样，但我有些怕他。
若是我哪里惹他生气了，他能一直不吃不喝直到我乖乖认错。
若是我哪里不对，他便会牢牢记住，三五不时便翻出来说说。
我委实不是他的对手，是以每每都是我妥协。
听完我的讲述，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我们离开这里，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我却坚定地摇头。
「不行，你必须好好的。」
我眸光清亮，「你或许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曾无数次怀疑过自己 ，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发现那些都不是我的错，只是我信错了人。」
「所以司时寒，你于我万分重要。」
司时寒怔怔看着我，不知怎么的小脸突然爆红。
他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
「随你吧，若是出了事，我也能帮你兜底，你尽管去做吧。」
瞧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不觉好笑。
不过他的确有这样的底气。
我只知道他是蛇的血脉，却不知道具体是何品类。
他的实力十分强大，完全不似普通的蛇族幼崽。
我全盛时期勉强能与他平分秋色。
12.
司时寒刚说完大话不久，便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他的精力越发不济，医官同我说，这是他的血脉在作祟。
但饶是医官见多识广也分辨不出司时寒具体是何血脉，但确实与腾蛇一族极其相近。
要尽快帮助他完成返祖才是。
我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不能再等了。
在院中陪司时寒这几日，萧霆澈和萧云安日日前来，但两人从不同时出现，偶尔碰上了面，便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对对方恶语相向。
说是父子，却连仇人都不如。
萧霆澈指责萧云安是不孝的畜生，若不是他下了禁制，我也不会被凶兽所伤。
萧云安嗤笑萧霆澈是薄情寡性的伪君子，若不是他把洛萱留下，我也不会离开。
几乎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他们在我面前用着最恶毒的字眼咒骂着对方，甚至讨赏一般看向我。
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抵消掉我曾受过的伤害。
他们这样的丑态，恶心至极。
尽管我对萧霆澈的态度一直都淡淡的，可是萧霆澈还是执拗地向我示好。
这日他将那件烧毁的嫁衣重新送来。
被来被烈火灼烧得一塌糊涂毒火红嫁衣，竟又何那日我看到时一样光彩夺目。
萧霆澈献宝似地将嫁衣捧到我面前。
「阿絮，你看我把这嫁衣重新修好了。」
捧着衣服的手从衣服里露了出来。
我才发现萧霆澈的手和手臂上都多了许多狰狞的疤痕，像是被烧伤的。
见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萧霆澈下意识地锁了锁，想要用衣袖挡住我的目光。
犹豫几番，我还是问了出来。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萧霆澈的眸子忽地亮了亮。
他只朝着我笑，竟让我恍惚看到了从前的萧霆澈。
一旁的近侍嘴快，把这烧伤的来历全吐露出来。
原是那日我烧嫁衣被萧霆澈知道后，他不顾烈火将嫁衣抢了出来。
我神色微动，「不过是件衣服。」
只一句话，萧霆澈却欣喜若狂。
「阿絮，你在担心我对不对。」
13.
萧霆澈也察觉出了我态度的软化，喜不自胜。
眼见着有了希望，他待我愈发的好，珍宝奇玩如流水一般送给进了我的宫殿。
还让祭司每日来给司时寒检查身体。
我对萧霆澈的态度也越来越好，连带着萧云安在我这里也不受冷待。
一日兴起，我专门给萧云安做了他从前最爱吃的芸豆沙。
萧云安近乎虔诚地尝了一口。
再抬头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了下来 。
他就着眼泪将一盘芸豆沙全部吃完，扑倒我怀里嚎啕大哭。
「娘，我又不能用灵力，那些人说我是废物，要让父王废了我的太子。」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得不成样子。
就和当年在族学里被欺负了一样。
我轻抚他的头。
「我的灵脉被自爆了，你容我再想想办法。」
萧云安满眼惊喜的抬头望我。
「真的吗？」
我勾起一抹浅笑，「自然，你是我儿，我自然要为你想办法。」
那日送走了萧云安 ，我便去找了萧霆澈。
「萧霆澈，我们成亲吧。」
他满眼不可置信，连连追问我「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洛萱的灵脉，你还必须治好时寒。」
萧霆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仿佛从前爱洛萱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他。
14.
若想把别人的灵脉占为己有不是一件易事。
上古倒是有个法门，可惜失传已久 。
就连身为祖龙后裔的腾蛇族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萧霆澈不得不向外界寻求帮助。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还真让萧霆澈捞着了。
有人接了榜，称自己是朱雀，上古凤凰的后裔。
再听见朱绫这个名字时，我毫不犹豫地给了萧霆澈一巴掌。
「你非要这样羞辱我？」
萧霆澈连忙向我解释。
朱绫此次揭榜就是为了洛萱，他要萧霆澈在事成之后将洛萱交给他，他要让洛萱生不如死。
当我亲眼见到朱绫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从前风头无两的凤凰后裔，现在和乞丐没什么两样，一身修为也几乎消失殆尽。
当年他和洛萱入秘境，洛萱冒动，两人陷入了绝境，洛萱却将朱绫当挡箭牌推了出去。
他侥幸活了下来，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朱绫这次来，是为了报仇。
他眼含愧疚地看我。
「主人，当年是我识人不清，落得这个下场，我咎由自取。」
我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看他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见我没有丝毫原谅他的意思，他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但是很快，他便笑着地我说：「主人放心，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15.
我知道萧霆澈在我假死后就将洛萱关进了地牢。
但是看到她枯如槁木，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时候，我发现萧霆澈的绝情。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洛萱那双浑浊呆滞的眼睛看到我，一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怨恨。
「洛絮，都是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云安一脚踹翻在地。
洛萱痛得差点背过气，可是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骂萧云安是废物。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洛萱，你当年抢了我的家主之位，抢了我的伴生灵兽，可曾想过今日。」
我侧身露出了身后的朱绫。
洛萱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她一把抱住了萧霆澈的腿，苦苦哀求。
「阿澈，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救救我，你不是最爱我了吗？姐姐没有死，她回来了，所以我也不用偿命对不对？」
「阿澈，我都是因为爱你才说了那样的谎，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是萧霆澈只是冷漠地抽出自己的腿，牵起我的手。
「阿絮，很快你就能有灵脉了。」
被无视的洛萱只能绝望地看着朱绫一步步向她走去。
最后她发出了最后的咒骂。
「萧霆澈，她不过是在骗你，她根本就不爱你了！」
握着我的手倏地收紧。
我笑着安抚他。
「别听她说的，她这是在挑拨我们。」
萧霆澈才放下心来。
16.
灵脉的移植非常顺利。
封后大也如期举行。
群臣朝拜，敬告先祖。
当年萧霆澈许诺我的婚事终于完成。
萧霆澈开心得像一个孩子，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阿絮，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我亦回握他。
「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他神情阴翳了一瞬，随即又笑道。
「不会忘的。」
他将我带到祭司殿。
沉沉昏睡的司时寒已经躺在了阵法中间。
大祭司已经一切准备妥当，见我们来了，向我们请示了一番。
便开始施展秘术。
古老的咒语响彻整个大殿，司时寒白皙的皮肤上逐渐浮现出鳞片的虚影。
而后越发清晰，忽地一道道锁链从阵法中间钻出，将司时寒束缚，他难耐地皱起了眉。
这一变故让我目眦欲裂，我想上前阻止却被萧霆澈死死扣住。
「你骗我。」
我怒视萧霆澈。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阿絮，是你一直在骗我，你想离开我对不对。」
「你放心，我只是在他身上放了一层封印，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保他无虞。」
「若过你离开我，他就会被身上锁链绞死。」
萧霆澈凑近我，想要吻我。
我毫不犹豫一掌挥去，将他打退。
「朱绫，救人！」
朱绫猛地出现在阵法里，喷吐火焰破坏了阵法。
怕我担忧，朱绫急忙宽慰我。
「主人放心，这锁链不算什么，我能够破除。」
我挡在他们二人身前和萧霆澈对峙。
「阿絮，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是要离开我！」
萧霆澈须发尽散，状似疯魔。
我始终冷眼看他。
「因为我恨你，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只觉得恶心。」
萧霆澈被刺激的彻底疯狂，「既然留不住你，那我便把你打断腿关起来，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亮出短刀，「那便来试试，是你抓住我，还是我杀了你。」
17.
不等萧霆澈反应，我就已经攻了过去。
才移植灵脉的我，自然不是萧霆澈的对手，但是我只需要拖住他便好。
朱绫给司时寒服下了腾蛇族之宝，苏醒尚且需要一些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我护住自己是可以的。
却没想到，在与萧霆澈的交手中，我的灵脉忽地一窒。
不远处的萧云安手中掐着禁制，就这一瞬让萧霆澈找到了机会，长剑向我袭来。
避闪不及，一道身影挡在我身前。
朱绫倒在了我怀里。
「主人，若是当年我没有背叛你便好了。」
顷刻间没了生息。
他是在我抱着司时寒求医时遇见的，也是他告诉我要来腾蛇族。
他说他要赎罪，是以配合着我潜进了皇宫。
如今他为我死，可我并不会原谅他，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我快速退到司时寒身边准备将他抱起，一把长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萧霆澈眼里满是疯狂，他看着我。
「你输了。」
「是吗？」
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
我惊喜地回头，对上了司时寒灿如烈阳的金瞳。
炽烈的光芒大盛，一声惊天的龙吟响彻九州。
原本小巧可爱的孩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
来自血脉的威压，让在场的腾蛇族人跪倒一地。
我心下一松，再也提不起力气 。
司时寒将我抱起径直向外走去。
萧霆澈顶着威压想伸手去拦，却动弹不得。
我靠在司时寒的怀里，任由他带离。
迈出大殿那一刹，整个大殿在司时寒身后变成了飞灰。
自此前程往事飘散如烟。
18.
一声响彻九州的龙吟后，祖龙后裔的腾蛇族自此一蹶不振。
九州无数人相见这世间最后的一条龙一面，可是没一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也许是陷入了沉睡，也许是潜入了深山。
也或许是陪着一人，化身凡人行走世间。
作者有话说：
尽管前几次我和萧云安都不欢而散，可是他毕竟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他终归是念着我这个母亲的。
洛萱只等着我被扔在禁地，见萧云安阻止，惊诧地捂住了嘴，泪水一下就流了下来。
「小安，就连你也要看着我死去吗？是了，姐姐是你的娘亲，你自是向着她的，是我奢望了。」
洛萱一哭，不只萧霆澈慌了神，萧云安也慌了，他连忙摆手。
「不是的母后，我不是为了救这女人。」
我的心中猛地一跳，萧云安接下来的话像惊雷一般在我耳畔炸开。
「这个女人身上还有灵脉，为了防止她阳奉阴违私自逃走，必须给她下个禁制彻底封死她的灵脉。」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他不避不闪地抓起我的手。
「能为我的母后取药，是你的荣幸 ，你若取不回来父王和我都不会轻饶你。」
一个熟悉的禁制落在我身上，我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灵脉的存在。
是我亲手教给萧云安的。
心痛到窒息，我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曾经我深爱的夫君和儿子的嘴脸。
一滴清泪从我眼角落下，被风吹走。
再睁眼，我眼中已没有了更多的情绪。
我的视线扫过萧霆澈和萧云安。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救了你，还为你生下了萧云安。」
「若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愿遇见你们。」
说完，我甩开萧云安的手，直接朝着身后的深渊倒下去 。
萧霆澈和萧云安的惊慌在我眼中一闪而过，最后印在我瞳孔里的是无尽的蓝天。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我不再爱他们，便再无忧惧。
即便身后是万丈深渊，往前也是鹏程万里。
7.
高空坠落的痛楚，在看到萧霆澈那一刻，好似又席卷了我全身。
我恨不得把萧霆澈当场撕碎。
像是被我仇恨的目光刺到，萧霆澈连忙用手来捂我的眼睛。
「阿絮，别这样看我，别这样看我。」
他的声音颤抖，好像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我躲开他的手。
「别碰我，脏死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萧霆澈却好似被什么刺激到一般发了疯。
「给我拦住她！」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已经站满了士兵，将我团团围住。
萧霆澈露出一个偏执地笑。
「阿絮，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将司时寒单手背在背上，我取出了随身的短刀，指向他的脖子。
「放我们离开，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萧霆澈却不闪不避向前走了两步，眼中闪过狠戾，脖子抵住刀尖。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你走了，更何况，阿絮你没有灵脉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再和他啰嗦，直接攻了上去，直取萧霆澈的命门。
交手几招，见我是真的想杀了他，萧霆澈也不再留手，开始动用全力。
我很快就落入下风，就在我要被萧霆澈一掌击中时。
体内忽地出现一股力量，像有人带着我的手一般，狠狠回击。
萧霆澈顿时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掌，随后又看了看萧霆澈，在他略含期待的目光里，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突围。
见我对他的受伤毫不在意，萧霆澈的眼眸忽地暗淡了下来，然后偏执浮现。
「你怀里那个孩子你也不在乎吗？」
我停住了脚步。
「你什么意思。」
萧霆澈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你怀里这个孩子也是蛇族兽人，他要返祖了，如果没有腾蛇一祖的秘法助他，他就会蜕皮失败，死去。」
8.
我最后还是和萧霆澈回了皇宫。
他将我安置在了我曾经住过的宫殿。
我走了五年，可是宫殿里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萧霆澈只来得及换上一身干净地衣服就迫不及待前来，他兴致勃勃地将我带到寝殿内，一件华贵的大红喜袍静静陈列在内。
「阿絮，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王后吉服，你喜欢吗？」
「我已经让他们推算吉日，准备封后大典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后，我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说着，他伸手抱住我，想要把我融进他的骨血里一般。
可我始终平静，强压着心中的恶心，冷声问道：「你何时让祭司来帮助时寒蜕皮？」
环住我腰肢的手骤然收紧，几乎要把我的腰生生勒断。
萧霆澈的脸埋在我颈间，吐息就像毒蛇的蛇信子，让人恶寒。
「阿絮，不要提别人好吗？让我好好地抱抱你，五年了，我好想你。」
被他唇碰触肌肤的一瞬，我下意识的从袖中取出匕首狠狠朝他扎去。
想到还在昏睡的司时寒，本来朝着脖子的匕首扎进了萧霆澈的肩。
他吃痛放开我，满眼受伤。
「阿絮，你待我竟如此狠心。」
我只是冷眼看他。
「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不过是扎伤了你，你当年可是要我的命。」
萧霆澈的脸一瞬变得惨白 ，最后在我冷漠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我回首望向那件嫁衣。
孔雀丝线织成的布匹流光溢彩，南海鲛人的珍珠熠熠生辉。
这是我曾和萧霆澈说起过的我期待的嫁衣。
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再没了当年憧憬欣喜的心情。
我取过一旁的灯盏扔在衣服上 ，几息之间这件华服就被烈火笼罩。
我转身离开，大殿外的侍从们察觉到起火，一个个着急忙慌地找人救火。
而我来到了司时寒休息的院子。
9.
准备进门时我就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地锁在我身上。
顺着这道视线看去，不远处的假山旁立着一个少年。
是萧云安。
他和我离开时已经完全不同。
五年前他是天资卓绝的天才少年，是腾蛇族未来的储君。
意气风发，骄矜显贵。
但是如今他却一脸灰败，身体也不大康健，有些阴鸷。
见我发现他，他并没有动，微微扬起了头，似乎是在等着我主动去找他。
而我只是收回视线，推门进了院子。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清醒的司时寒。
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一点也没有慌张。
他是我在自爆了灵脉从禁地逃出来后遇见的。
我利用灵脉自爆的灵力驱动逃生的阵法从凶兽口中脱险，因体力不支还有凶兽的毒昏倒。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座破庙里，司时寒坐在一边休憩。
我检查身体，发现自爆的伤已经痊愈，就连身上的毒也被清理了。
虽然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十有八九是司时寒的功劳，但是那时我已经恨透了这些兽人。
所以我并不打算回报司时寒，而是准备悄悄离开。
「我救了你，你就要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走吗？」
有些稚嫩的童声响起，我停住了脚步。
「我没有求你救我，这是你自找的。」
就像从前的我，自以为是，结果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就当给这孩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人心险恶，也是功德一件。
我抬步继续往外走。
身后没了声息，我心中有些迟疑。
司时寒却再次开口说话。
「我放血救了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这山上有许多妖兽，你走了，我会死在这里。」
从前地经历告诉我不应该心软，这些兽人都没有心，只会得到被背叛的下场。
可是脑海中里不自觉地回想起他因失血苍白得像白瓷一样的脸。
我认命地走回他身边。
就这样，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五年。
司时寒是个极聪慧的人，我甚至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
他也不喜欢我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他。
就像现在，我担心他到了新环境心中恐慌，是以想要抱抱他。
可他却绷着脸，一脸抗拒。
「不要用哄小孩的招数对我，说说这是哪里吧。」
10.
严肃的神情，配上精致可爱的小脸，我忍不住捏了捏他。
「能给你治病的地方，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你睡了这么多天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我并不打算和他细说。
反正将他们的病治好之后，我们就会离开。
至于萧霆澈，他能救司时寒，我与他也算两清了。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不奢求能让他付出代价。
司时寒知道我没有说实话，目光沉沉地望着我，我假装没看见，进了小厨房。
我并不信任这皇宫中的人照顾司时寒，这里的饭菜自然也吃不得，只能自己动手。
正在备菜，外间忽地传来觉得声响。
一出来便看见司时寒一掌将萧云安推开。
磅礴的灵气直接将萧云安掀翻在地，若不是他身上的玉佩帮他挡住了攻击，他极有可能当场死在这里，饶是如此他也伤得不轻。
司时寒从我遇见他那日开始身体就不太康健，尽管打退了萧云安，自己的脸色也不太好。
我连忙朝两人跑去。
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司时寒，「可是伤到了哪里？」
司时寒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治了——」
话还没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我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喘不过气来。
将司时寒抱起身，我看着地上躺着看着我愣愣伸出手的萧云安，冷声道：「你最好祈祷他没什么事，不然我就算是死也饶不了你。」
萧云安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才是你儿子，是他打伤了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你的母亲是腾蛇族王后，不是我，这是你亲口说的。」
我每说一个字，萧云安的脸就白一寸，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怀里的司时寒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不敢再耽搁，抱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落。
望着我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萧云安吐出一口鲜血。
11.
好在司时寒不过是因为返祖蜕皮造成的虚弱。
强行动用灵力后才会透支昏迷，只需要将养便可以。
服下了医官开的药，半日后司时寒便醒了过来。
原有些欣喜的我，却被司时寒愠怒的目光看得直想逃。
我讪讪地笑笑，「饿吗？」
「你又想转移话题，你瞒着我的事不打算交代吗？」
司时寒有些气愤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萧云安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就连瞎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老老实实给他讲我和这父子二人的过往 。
我一边讲，一边小心观察司时寒的神情。
看到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心中叫苦不迭。
尽管司时寒是小孩模样，但我有些怕他。
若是我哪里惹他生气了，他能一直不吃不喝直到我乖乖认错。
若是我哪里不对，他便会牢牢记住，三五不时便翻出来说说。
我委实不是他的对手，是以每每都是我妥协。
听完我的讲述，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我们离开这里，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我却坚定地摇头。
「不行，你必须好好的。」
我眸光清亮，「你或许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曾无数次怀疑过自己 ，可是遇见你之后，我发现那些都不是我的错，只是我信错了人。」
「所以司时寒，你于我万分重要。」
司时寒怔怔看着我，不知怎么的小脸突然爆红。
他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
「随你吧，若是出了事，我也能帮你兜底，你尽管去做吧。」
瞧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不觉好笑。
不过他的确有这样的底气。
我只知道他是蛇的血脉，却不知道具体是何品类。
他的实力十分强大，完全不似普通的蛇族幼崽。
我全盛时期勉强能与他平分秋色。
12.
司时寒刚说完大话不久，便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他的精力越发不济，医官同我说，这是他的血脉在作祟。
但饶是医官见多识广也分辨不出司时寒具体是何血脉，但确实与腾蛇一族极其相近。
要尽快帮助他完成返祖才是。
我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
不能再等了。
在院中陪司时寒这几日，萧霆澈和萧云安日日前来，但两人从不同时出现，偶尔碰上了面，便会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对对方恶语相向。
说是父子，却连仇人都不如。
萧霆澈指责萧云安是不孝的畜生，若不是他下了禁制，我也不会被凶兽所伤。
萧云安嗤笑萧霆澈是薄情寡性的伪君子，若不是他把洛萱留下，我也不会离开。
几乎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他们在我面前用着最恶毒的字眼咒骂着对方，甚至讨赏一般看向我。
仿佛用这样的方式就能抵消掉我曾受过的伤害。
他们这样的丑态，恶心至极。
尽管我对萧霆澈的态度一直都淡淡的，可是萧霆澈还是执拗地向我示好。
这日他将那件烧毁的嫁衣重新送来。
被来被烈火灼烧得一塌糊涂毒火红嫁衣，竟又何那日我看到时一样光彩夺目。
萧霆澈献宝似地将嫁衣捧到我面前。
「阿絮，你看我把这嫁衣重新修好了。」
捧着衣服的手从衣服里露了出来。
我才发现萧霆澈的手和手臂上都多了许多狰狞的疤痕，像是被烧伤的。
见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萧霆澈下意识地锁了锁，想要用衣袖挡住我的目光。
犹豫几番，我还是问了出来。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萧霆澈的眸子忽地亮了亮。
他只朝着我笑，竟让我恍惚看到了从前的萧霆澈。
一旁的近侍嘴快，把这烧伤的来历全吐露出来。
原是那日我烧嫁衣被萧霆澈知道后，他不顾烈火将嫁衣抢了出来。
我神色微动，「不过是件衣服。」
只一句话，萧霆澈却欣喜若狂。
「阿絮，你在担心我对不对。」
13.
萧霆澈也察觉出了我态度的软化，喜不自胜。
眼见着有了希望，他待我愈发的好，珍宝奇玩如流水一般送给进了我的宫殿。
还让祭司每日来给司时寒检查身体。
我对萧霆澈的态度也越来越好，连带着萧云安在我这里也不受冷待。
一日兴起，我专门给萧云安做了他从前最爱吃的芸豆沙。
萧云安近乎虔诚地尝了一口。
再抬头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了下来 。
他就着眼泪将一盘芸豆沙全部吃完，扑倒我怀里嚎啕大哭。
「娘，我又不能用灵力，那些人说我是废物，要让父王废了我的太子。」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得不成样子。
就和当年在族学里被欺负了一样。
我轻抚他的头。
「我的灵脉被自爆了，你容我再想想办法。」
萧云安满眼惊喜的抬头望我。
「真的吗？」
我勾起一抹浅笑，「自然，你是我儿，我自然要为你想办法。」
那日送走了萧云安 ，我便去找了萧霆澈。
「萧霆澈，我们成亲吧。」
他满眼不可置信，连连追问我「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洛萱的灵脉，你还必须治好时寒。」
萧霆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仿佛从前爱洛萱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他。
14.
若想把别人的灵脉占为己有不是一件易事。
上古倒是有个法门，可惜失传已久 。
就连身为祖龙后裔的腾蛇族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萧霆澈不得不向外界寻求帮助。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还真让萧霆澈捞着了。
有人接了榜，称自己是朱雀，上古凤凰的后裔。
再听见朱绫这个名字时，我毫不犹豫地给了萧霆澈一巴掌。
「你非要这样羞辱我？」
萧霆澈连忙向我解释。
朱绫此次揭榜就是为了洛萱，他要萧霆澈在事成之后将洛萱交给他，他要让洛萱生不如死。
当我亲眼见到朱绫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从前风头无两的凤凰后裔，现在和乞丐没什么两样，一身修为也几乎消失殆尽。
当年他和洛萱入秘境，洛萱冒动，两人陷入了绝境，洛萱却将朱绫当挡箭牌推了出去。
他侥幸活了下来，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朱绫这次来，是为了报仇。
他眼含愧疚地看我。
「主人，当年是我识人不清，落得这个下场，我咎由自取。」
我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看他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见我没有丝毫原谅他的意思，他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但是很快，他便笑着地我说：「主人放心，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15.
我知道萧霆澈在我假死后就将洛萱关进了地牢。
但是看到她枯如槁木，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时候，我发现萧霆澈的绝情。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洛萱那双浑浊呆滞的眼睛看到我，一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怨恨。
「洛絮，都是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云安一脚踹翻在地。
洛萱痛得差点背过气，可是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骂萧云安是废物。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洛萱，你当年抢了我的家主之位，抢了我的伴生灵兽，可曾想过今日。」
我侧身露出了身后的朱绫。
洛萱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她一把抱住了萧霆澈的腿，苦苦哀求。
「阿澈，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救救我，你不是最爱我了吗？姐姐没有死，她回来了，所以我也不用偿命对不对？」
「阿澈，我都是因为爱你才说了那样的谎，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是萧霆澈只是冷漠地抽出自己的腿，牵起我的手。
「阿絮，很快你就能有灵脉了。」
被无视的洛萱只能绝望地看着朱绫一步步向她走去。
最后她发出了最后的咒骂。
「萧霆澈，她不过是在骗你，她根本就不爱你了！」
握着我的手倏地收紧。
我笑着安抚他。
「别听她说的，她这是在挑拨我们。」
萧霆澈才放下心来。
16.
灵脉的移植非常顺利。
封后大也如期举行。
群臣朝拜，敬告先祖。
当年萧霆澈许诺我的婚事终于完成。
萧霆澈开心得像一个孩子，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阿絮，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我亦回握他。
「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他神情阴翳了一瞬，随即又笑道。
「不会忘的。」
他将我带到祭司殿。
沉沉昏睡的司时寒已经躺在了阵法中间。
大祭司已经一切准备妥当，见我们来了，向我们请示了一番。
便开始施展秘术。
古老的咒语响彻整个大殿，司时寒白皙的皮肤上逐渐浮现出鳞片的虚影。
而后越发清晰，忽地一道道锁链从阵法中间钻出，将司时寒束缚，他难耐地皱起了眉。
这一变故让我目眦欲裂，我想上前阻止却被萧霆澈死死扣住。
「你骗我。」
我怒视萧霆澈。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阿絮，是你一直在骗我，你想离开我对不对。」
「你放心，我只是在他身上放了一层封印，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保他无虞。」
「若过你离开我，他就会被身上锁链绞死。」
萧霆澈凑近我，想要吻我。
我毫不犹豫一掌挥去，将他打退。
「朱绫，救人！」
朱绫猛地出现在阵法里，喷吐火焰破坏了阵法。
怕我担忧，朱绫急忙宽慰我。
「主人放心，这锁链不算什么，我能够破除。」
我挡在他们二人身前和萧霆澈对峙。
「阿絮，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就是要离开我！」
萧霆澈须发尽散，状似疯魔。
我始终冷眼看他。
「因为我恨你，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只觉得恶心。」
萧霆澈被刺激的彻底疯狂，「既然留不住你，那我便把你打断腿关起来，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亮出短刀，「那便来试试，是你抓住我，还是我杀了你。」
17.
不等萧霆澈反应，我就已经攻了过去。
才移植灵脉的我，自然不是萧霆澈的对手，但是我只需要拖住他便好。
朱绫给司时寒服下了腾蛇族之宝，苏醒尚且需要一些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我护住自己是可以的。
却没想到，在与萧霆澈的交手中，我的灵脉忽地一窒。
不远处的萧云安手中掐着禁制，就这一瞬让萧霆澈找到了机会，长剑向我袭来。
避闪不及，一道身影挡在我身前。
朱绫倒在了我怀里。
「主人，若是当年我没有背叛你便好了。」
顷刻间没了生息。
他是在我抱着司时寒求医时遇见的，也是他告诉我要来腾蛇族。
他说他要赎罪，是以配合着我潜进了皇宫。
如今他为我死，可我并不会原谅他，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我快速退到司时寒身边准备将他抱起，一把长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萧霆澈眼里满是疯狂，他看着我。
「你输了。」
「是吗？」
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
我惊喜地回头，对上了司时寒灿如烈阳的金瞳。
炽烈的光芒大盛，一声惊天的龙吟响彻九州。
原本小巧可爱的孩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
来自血脉的威压，让在场的腾蛇族人跪倒一地。
我心下一松，再也提不起力气 。
司时寒将我抱起径直向外走去。
萧霆澈顶着威压想伸手去拦，却动弹不得。
我靠在司时寒的怀里，任由他带离。
迈出大殿那一刹，整个大殿在司时寒身后变成了飞灰。
自此前程往事飘散如烟。
18.
一声响彻九州的龙吟后，祖龙后裔的腾蛇族自此一蹶不振。
九州无数人相见这世间最后的一条龙一面，可是没一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也许是陷入了沉睡，也许是潜入了深山。
也或许是陪着一人，化身凡人行走世间。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