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死后，老公在城里照顾嫂子。

　　他每天和我三通视频，说想念住在乡下的我和孩子。

　　他说缺钱，我就卖了房，打三份工。

　　钱汇了一笔又一笔，最终累死在工地。

　　我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女儿趴在我僵硬的尸体上哇哇大哭。

　　我的灵魂，终于飘到心心念念的老公身边。

　　却见他住着大平层，抚着嫂子圆鼓鼓的肚子，满脸厌烦：

　　“死婆娘不接电话，这个月钱还没汇！”

　　再睁眼，我回到大哥死的第一天。

　　这一次，我穿上高跟鞋、拎起律师函，拉着女儿，杀回城里。

　　……

　　睁眼那一刻，我仿佛还躺在出租屋床上。

　　身体发冷、喉咙灼热，肺里每一口气都像是用刀子在刮。

　　可低头看见女儿还窝在怀里，小小的手拽着我睡衣一角，睡得香甜。

　　……我还活着。

　　我不是前世那个死在出租屋地板上、身边只有哭声和冷风的女人。

　　我还有机会。

　　手机屏幕还亮着，视频里许星宸的脸上满是疑惑，

　　“知予？怎么发呆呢？”

　　他的背景是暗的，刚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睡衣，头发有些乱，一脸疲倦。

　　许星宸说，他在城里打两份工，为了攒钱，住在朋友合租的城中村里，每天上下班挤地铁，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嫂子这边日子也苦，我现在一个人照顾她和一个男孩，你和妈、还有小小先等等我，好不好？”

　　我抬眼看着他，眼里一点波澜也没有，唇角却勾起一丝笑：

　　“好。”

　　挂断电话，我起身，轻手轻脚地给小小盖好被子。

　　趁着天还没黑，我去了趟银行，把卡里的所有存款都取了出来。

　　——包括卖房子的钱。

　　九个月后。

　　我牵着小小，一路拖着行李箱到了城里。

　　我曾经以为，城里离乡下很远。

　　远得可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许星宸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可导航显示，这里离我们乡下的房子，不过一百多公里。

　　他根本不是不能来，而是不想来。

　　许星宸还说，他在城里忙、他在城里苦。

　　——当我站在这栋高档公寓楼下，楼体全玻璃幕墙，门口有喷泉，前台是统一制服的小姐。

　　我忍不住笑了。

　　前台小姐狐疑地看我一眼，眉头拧了下：

　　“您找哪一位？”

　　我报上名字：

　　“找许星宸。”

　　她迟疑了一下，拨通电话，语气小心：

　　“喂，是许太太吗？有位女士说找许先生……”

　　“许太太”？

　　难道我不是“许太太”吗？

　　正想着，电梯“叮”地一声打开。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长卷发，身穿名牌连衣裙，化着精致淡妆。

　　她看见我，愣住了。

　　——程如曦，许星宸哥哥的遗孀。

　　也是许星宸嘴里，口口声声的“大嫂”。

　　她肚子高高鼓起，裙子被撑出一个漂亮弧度。

　　小小仰头看着她，疑惑地开口：

　　“妈妈，大娘的肚子为什么那么大呀？”

　　空气瞬间沉默。

　　我望着她，看着她那张精心维持的温柔笑容，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她又要生宝宝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