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双生火焰
春熙路23号的废墟在月光下如同一个巨大的骷髅。
沈昭站在锈蚀的铁门前，十五年来第一次回到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三层楼的老房子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墙壁上的裂缝像干涸的血管网，院里的老槐树奇迹般地存活下来，扭曲的枝桠在风中发出吱呀声，如同孩童的啜泣。
"队员已经包围了整个街区。"江临站在她身后，手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里面太危险，他们建议等拆弹组。"
沈昭摇头，"她会知道的，如果看到刑侦人员突袭，她可能会..." 她没有说完，但江临明白——沈昕可能会选择在火焰中结束一切，就像她"死去"的那晚一样。
"那就我们两个。"江临收起枪，从后备箱拿出两件防火服和防毒面具，"但必须穿这个。"
穿上笨重的防护装备后，他们小心翼翼地踏入废墟，每走一步，沈昭的记忆就清晰一分——这里是客厅，母亲最喜欢的花瓶曾放在那个角落；那里是厨房，父亲总在那里喝得烂醉；而楼上...
"我和沈昕的房间在二楼右侧。"她轻声说，声音在面具里显得沉闷而陌生，"父母的卧室在左侧。"
江临用手电筒照亮摇摇欲坠的楼梯，"结构还算稳固，但小心台阶。"
他们缓慢上行，每一声吱嘎都像是老房子的呻吟，二楼走廊的地板已经部分塌陷，露出下面黑漆漆的窟窿，沈昭的手电光照向右侧，那里曾是她和妹妹的房间，现在只剩几堵残墙。
突然，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从左侧传来，江临立刻关掉手电，将沈昭拉到墙后，黑暗中，沈昭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左侧父母卧室的方向，一簇小小的火苗亮起，然后稳定成蜡烛的光晕。借着微光，他们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在摆弄什么。
江临做了个手势，示意沈昭留在原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向那个房间移动。但就在他踏入房门的瞬间，那个身影突然开口：
"姐姐，你终于来了。"女孩的声音出奇地甜美，与沈昭一模一样，"还有江队长...不，应该叫你江哥哥？毕竟你父亲为救我们牺牲了呢。"
沈昭不得不走出来，烛光中，那个转过身来的女孩仿佛是她的镜像——同样的身高，同样的五官，只是沈昕的左脸颊有一道长长的烧伤疤痕，从太阳穴延伸到下巴。
"沈昕..."沈昭的声音颤抖，"你还活着。"
"当然。"沈昕微笑着，手指轻抚桌上的银色打火机——与照片中一模一样的打火机，"周老师说死亡是最好的伪装，那晚他带我离开后，我获得了新生。"
江临的手放在枪套上，但没拔出来，"'周老师'已经死了，是你杀了他？"
沈昕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江队长真聪明，是的，我给了老师最后一课——火焰中的永恒。他应该感到荣幸，毕竟我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沈昭注意到妹妹的手腕上有新鲜的割伤，血迹一直延伸到指尖，"你受伤了..."
"一点点牺牲是必要的。"沈昕歪着头，这个天真的动作与她血腥的话语形成诡异对比，"张奕和林小曼太让我失望了，他们只学到老师的皮毛，根本不配继续他的研究。"
"林小曼也死了？"江临厉声问。
"第二课结束了。"沈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沈昭，"现在该第三课了，姐姐，关于真相，关于你一直逃避的记忆。"
她拿起蜡烛，走向房间角落的一个老式投影仪，当蜡烛靠近时，沈昭看到墙上挂着一块白色床单，充当简易屏幕。
"周老师录下了很多有趣的时刻。"沈昕启动投影仪，"包括火灾那晚...以及之后的事。"
模糊的影像在床单上跳动，沈昭看到年幼的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周明远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看到自己无意识地在纸上画满火焰图案；看到她在催眠状态下重复"火好漂亮"...
"你在重塑我的记忆。"沈昭喃喃道。
"不只是重塑。"沈昕兴奋地解释，"老师在比较研究——我天生迷恋火焰，而你通过'治疗'被植入这种迷恋，他想知道哪种方式创造的艺术品更完美。"
影像切换到几个月前的画面：沈昕偷偷观察沈昭的日常生活；她在沈昭的咖啡里下药；她潜入沈昭的公寓翻看日记...
"你一直在监视我。"沈昭感到一阵恶心。
"研究需要数据。"沈昕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但老师犯了一个错误，他认为你可以被完全改造，就像张奕他们一样，但我知道真相——"她直视沈昭的眼睛，"那晚的火，是你先点的。"
投影仪上的画面变了，显示出火灾当晚二楼走廊的角度，沈昭看到年幼的自己站在妹妹身后，两人手里都拿着打火机...
"不！"沈昭踉跄后退，这段记忆被深埋得太久，现在如岩浆般喷涌而出——她和妹妹经常偷偷玩火，那晚父亲醉酒后打了母亲，她们决定"惩罚"他...只是火势迅速失控。
"想起来了吗？"沈昕的声音充满病态的喜悦，"我们是一样的，姐姐，老师以为他在创造，其实只是发现了已经存在的东西。"
江临突然拔出手枪，"够了，沈昕，你因涉嫌多起谋杀被捕。"
沈昕却笑了，"江队长，你真的在乎法律吗？还是说..."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更享受追猎的过程？就像你享受接近我姐姐，试探她内心黑暗面的过程？"
江临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但没开枪，沈昭突然意识到沈昕说得没错——江临从未真正想要拯救她，他只是被她的黑暗吸引，就像她被他吸引一样。
"你们三个都是疯子。"江临冷冷地说，但枪口微微下垂了。
"而你是最疯的那个。"沈昕甜蜜地回应，"否则怎么会爱上害死你父亲那个人的女儿？"
这句话像刀子般刺入沈昭的心脏，她转向江临，在他眼中看到了某种确认——他确实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火灾的真相，而他选择接近她不是为了正义，而是出于某种扭曲的救赎或报复。
"时间到了。"沈昕突然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最后一课该结束了。"
江临立刻举枪，"放下遥控器！"
"太迟了。"沈昕按下按钮，楼下传来一连串轻微的爆裂声，随即是火焰窜起的呼呼声，"整栋房子都浇了助燃剂，十分钟内，这里会比十五年前更壮观。"
沈昭冲向妹妹，"你也会死的！"
"这就是重点，姐姐。"沈昕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异常明亮，"我们一起开始，一起结束。这才是完美的实验设计。"
浓烟已经开始涌入房间，江临抓住沈昭的手臂，"我们必须离开！"
沈昕挡在门口，"不行哦，课程还没结束。"她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至少要留下点什么..."
江临开枪击中沈昕的肩膀，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仍然扑上来，匕首划过江临的手臂，鲜血顿时浸透防火服，沈昭抓起地上的砖块砸向沈昕的后脑，妹妹软绵绵地倒下了。
"走！"江临拽着沈昭冲向楼梯，但火势已经封住了去路。
"窗户！"沈昭指向父母卧室的飘窗，他们撞开锈蚀的窗框，发现下面是一个倾斜的屋顶，再往下是后院的灌木丛。
江临先跳下去，然后接住沈昭，他们滚落到灌木丛中时，整栋房子已经被火焰吞噬，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沈昭躺在草地上，看着二楼窗户，在跳动的火焰中，她似乎看到沈昕的身影站在窗前，向他们挥手告别，然后消失在火海里。
"她选择了自己的结局。"江临喘着气说，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沈昭没有回答，她只是握住江临没受伤的那只手，两人静静地看着春熙路23号最后一次燃烧，在火光映照下，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如同两簇终于相遇的火焰。
沈昭站在锈蚀的铁门前，十五年来第一次回到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三层楼的老房子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墙壁上的裂缝像干涸的血管网，院里的老槐树奇迹般地存活下来，扭曲的枝桠在风中发出吱呀声，如同孩童的啜泣。
"队员已经包围了整个街区。"江临站在她身后，手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但里面太危险，他们建议等拆弹组。"
沈昭摇头，"她会知道的，如果看到刑侦人员突袭，她可能会..." 她没有说完，但江临明白——沈昕可能会选择在火焰中结束一切，就像她"死去"的那晚一样。
"那就我们两个。"江临收起枪，从后备箱拿出两件防火服和防毒面具，"但必须穿这个。"
穿上笨重的防护装备后，他们小心翼翼地踏入废墟，每走一步，沈昭的记忆就清晰一分——这里是客厅，母亲最喜欢的花瓶曾放在那个角落；那里是厨房，父亲总在那里喝得烂醉；而楼上...
"我和沈昕的房间在二楼右侧。"她轻声说，声音在面具里显得沉闷而陌生，"父母的卧室在左侧。"
江临用手电筒照亮摇摇欲坠的楼梯，"结构还算稳固，但小心台阶。"
他们缓慢上行，每一声吱嘎都像是老房子的呻吟，二楼走廊的地板已经部分塌陷，露出下面黑漆漆的窟窿，沈昭的手电光照向右侧，那里曾是她和妹妹的房间，现在只剩几堵残墙。
突然，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从左侧传来，江临立刻关掉手电，将沈昭拉到墙后，黑暗中，沈昭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左侧父母卧室的方向，一簇小小的火苗亮起，然后稳定成蜡烛的光晕。借着微光，他们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在摆弄什么。
江临做了个手势，示意沈昭留在原地，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向那个房间移动。但就在他踏入房门的瞬间，那个身影突然开口：
"姐姐，你终于来了。"女孩的声音出奇地甜美，与沈昭一模一样，"还有江队长...不，应该叫你江哥哥？毕竟你父亲为救我们牺牲了呢。"
沈昭不得不走出来，烛光中，那个转过身来的女孩仿佛是她的镜像——同样的身高，同样的五官，只是沈昕的左脸颊有一道长长的烧伤疤痕，从太阳穴延伸到下巴。
"沈昕..."沈昭的声音颤抖，"你还活着。"
"当然。"沈昕微笑着，手指轻抚桌上的银色打火机——与照片中一模一样的打火机，"周老师说死亡是最好的伪装，那晚他带我离开后，我获得了新生。"
江临的手放在枪套上，但没拔出来，"'周老师'已经死了，是你杀了他？"
沈昕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江队长真聪明，是的，我给了老师最后一课——火焰中的永恒。他应该感到荣幸，毕竟我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沈昭注意到妹妹的手腕上有新鲜的割伤，血迹一直延伸到指尖，"你受伤了..."
"一点点牺牲是必要的。"沈昕歪着头，这个天真的动作与她血腥的话语形成诡异对比，"张奕和林小曼太让我失望了，他们只学到老师的皮毛，根本不配继续他的研究。"
"林小曼也死了？"江临厉声问。
"第二课结束了。"沈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沈昭，"现在该第三课了，姐姐，关于真相，关于你一直逃避的记忆。"
她拿起蜡烛，走向房间角落的一个老式投影仪，当蜡烛靠近时，沈昭看到墙上挂着一块白色床单，充当简易屏幕。
"周老师录下了很多有趣的时刻。"沈昕启动投影仪，"包括火灾那晚...以及之后的事。"
模糊的影像在床单上跳动，沈昭看到年幼的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周明远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看到自己无意识地在纸上画满火焰图案；看到她在催眠状态下重复"火好漂亮"...
"你在重塑我的记忆。"沈昭喃喃道。
"不只是重塑。"沈昕兴奋地解释，"老师在比较研究——我天生迷恋火焰，而你通过'治疗'被植入这种迷恋，他想知道哪种方式创造的艺术品更完美。"
影像切换到几个月前的画面：沈昕偷偷观察沈昭的日常生活；她在沈昭的咖啡里下药；她潜入沈昭的公寓翻看日记...
"你一直在监视我。"沈昭感到一阵恶心。
"研究需要数据。"沈昕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但老师犯了一个错误，他认为你可以被完全改造，就像张奕他们一样，但我知道真相——"她直视沈昭的眼睛，"那晚的火，是你先点的。"
投影仪上的画面变了，显示出火灾当晚二楼走廊的角度，沈昭看到年幼的自己站在妹妹身后，两人手里都拿着打火机...
"不！"沈昭踉跄后退，这段记忆被深埋得太久，现在如岩浆般喷涌而出——她和妹妹经常偷偷玩火，那晚父亲醉酒后打了母亲，她们决定"惩罚"他...只是火势迅速失控。
"想起来了吗？"沈昕的声音充满病态的喜悦，"我们是一样的，姐姐，老师以为他在创造，其实只是发现了已经存在的东西。"
江临突然拔出手枪，"够了，沈昕，你因涉嫌多起谋杀被捕。"
沈昕却笑了，"江队长，你真的在乎法律吗？还是说..."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你更享受追猎的过程？就像你享受接近我姐姐，试探她内心黑暗面的过程？"
江临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但没开枪，沈昭突然意识到沈昕说得没错——江临从未真正想要拯救她，他只是被她的黑暗吸引，就像她被他吸引一样。
"你们三个都是疯子。"江临冷冷地说，但枪口微微下垂了。
"而你是最疯的那个。"沈昕甜蜜地回应，"否则怎么会爱上害死你父亲那个人的女儿？"
这句话像刀子般刺入沈昭的心脏，她转向江临，在他眼中看到了某种确认——他确实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火灾的真相，而他选择接近她不是为了正义，而是出于某种扭曲的救赎或报复。
"时间到了。"沈昕突然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最后一课该结束了。"
江临立刻举枪，"放下遥控器！"
"太迟了。"沈昕按下按钮，楼下传来一连串轻微的爆裂声，随即是火焰窜起的呼呼声，"整栋房子都浇了助燃剂，十分钟内，这里会比十五年前更壮观。"
沈昭冲向妹妹，"你也会死的！"
"这就是重点，姐姐。"沈昕的笑容在火光中显得异常明亮，"我们一起开始，一起结束。这才是完美的实验设计。"
浓烟已经开始涌入房间，江临抓住沈昭的手臂，"我们必须离开！"
沈昕挡在门口，"不行哦，课程还没结束。"她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至少要留下点什么..."
江临开枪击中沈昕的肩膀，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仍然扑上来，匕首划过江临的手臂，鲜血顿时浸透防火服，沈昭抓起地上的砖块砸向沈昕的后脑，妹妹软绵绵地倒下了。
"走！"江临拽着沈昭冲向楼梯，但火势已经封住了去路。
"窗户！"沈昭指向父母卧室的飘窗，他们撞开锈蚀的窗框，发现下面是一个倾斜的屋顶，再往下是后院的灌木丛。
江临先跳下去，然后接住沈昭，他们滚落到灌木丛中时，整栋房子已经被火焰吞噬，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沈昭躺在草地上，看着二楼窗户，在跳动的火焰中，她似乎看到沈昕的身影站在窗前，向他们挥手告别，然后消失在火海里。
"她选择了自己的结局。"江临喘着气说，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沈昭没有回答，她只是握住江临没受伤的那只手，两人静静地看着春熙路23号最后一次燃烧，在火光映照下，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如同两簇终于相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