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妻子,我是她的妻子。」
签手术知情同意书时,林燕儿眼神坚决地一口咬定。我默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扣进肉里。
林燕儿脸色苍白,抓住护士的衣袖不放。
「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我刚怀上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一路上我再三向她发誓,林倾云是自己将花瓶打碎的。
她嘴上说相信我不是故意的,看我的眼神里却满是失望。她最相信的,永远是林倾云说的话。
小护士同情地看她一眼,保证他们一定会全力救治。
「夫人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不过您丈夫失血过多,需要尽快输血。这个血型我们院内储备不够了,正在紧急向附近的血库调取…」
林燕儿看到我,眼前突然一亮。她拽着我的手递给护士。
「医生,他是这个血型,可以直接输血。」
护士迟疑地看向我。
「这位先生,我们需要的血量较大,只由您一个人承担不太合适。不过您愿意先捐献一部分救急吗?」
「他愿意的。」
林燕儿瞟了我一眼,顿住一秒。
随后想起什么又下定决心,无视我绝望的眼睛,火急火燎地将我往手术室里推。
「夏夏,这件事本来就怪你,你动的手捐点血是应该的。听话。」
她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被握住的手腕像被手铐箍住一样疼痛,我苦涩地笑了。
手术室里林倾云面色苍白地躺在手术台上,似乎还有一丝知觉。
我被要求躺在他身边,鲜红的血液顺着血管流进他的静脉,力气和体温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剥夺,眼前一阵阵发黑。
恍惚间,门口有喧闹声传来。
「夫人,不能再输了,已经快要2000ccl了,再继续输下去,这位先生的生体也会撑不住休克的!超过两千后对他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是小护士焦急的语气。
「我丈夫醒了吗?」
「还…还没有。」
有人想拔出胳膊上的针管又被拦住。
「继续输,」林燕儿坚定的声音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没事的,他死不了的,继续输。」
心脏痛得像是被撕碎了一半,随着血液一起涌出身体的是蜿蜒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感觉身体与尸体无异,我的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再睁开眼,眼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吊水的袋子伴着滴滴滴的心监声音。
「你醒了?」
白衣的小护士检查着我的生理体征,轻声与我对话检测意识是否清晰。
「与你同来的那位小姐在隔壁病房,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我虚弱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摇摇头。
「你不知道吧,输血那天你都快捐到两千cc了,还是我们院方怕出问题才强制把你换下来的。你与那夫妻俩是什么关系啊?这么拼了命的也要救那位先生?」
小护士边忙着手上的活边半开玩笑地与我唠嗑。
我敛眸,一言不发。
是啊,我是谁呢?我还能说自己是谁呢?虽然拿着结婚证的是我,但他们是真正的夫妻,我才是局外人。
病房的门被推开,林燕儿走了进来,脸上表情晦暗难明。
小护士识趣地退了出去。
林燕儿坐到我的床边,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庞和手臂处的针眼。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倾云跟我说不要怪你。不过…」
她绷起脸,看我的眼睛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
「你是个男人,下次不许这么任性了。倾云真的伤得很重,以后你再这么吃醋,我就不要你了。」
我望着晃眼的灯光,只想笑。
这一切真是都没意思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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