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什么童养媳，你懂个P
姬长生最初的记忆，来自于自家位于雪山下的庄园。
干净又清冽的空气，高大的树木。蓝天、白云、地毯一样的如茵草地。他就在这样的地方，在管家和贴身女仆的照顾下学会了爬、走、跑。拥了第一个宠物，一匹栗色的矮脚小马驹。
然后，14岁那年，命运的推动下，他回溯了父辈的旅程，回到了家族的起源地。
直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被送回国的原因。
他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毫无征兆地被从被窝里拉起来，单方面被告知家族安排后，在还没清醒的情况下被塞进飞机时的崩溃感。
小少爷在整段旅程里，都维持着体面，期待自己的良好配合能换来事情的转机。
这份配合，在飞机越过莲花山脉时，被撞碎成齑粉。
当时正值黄昏时分，从舷窗望出去，整条山脉连绵起伏，山中有山、山外有山，远峰近峦，层层叠叠。
残存的阳光把山影拉出森然的肋骨形状，整条山脉看起来如同正在融化的青铜巨兽。和它相比，飞机就好像飞越恐龙的蚊蚋。
凶蛮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整张脸贴上舷窗，再也看不到最熟悉的蓝天白云，雪山草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跨过这道山脉，他和以前的生活将再无关系。
小少爷艰难维持的体面瞬间崩塌，眼泪大颗大颗涌出，他嚎哭出声，再无形象。
莲花山脉的肘击效果还没结束，阴森的祖宅和那扑面而来的陈腐臭味，冻结了他的眼泪。在那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的祠堂里，他几乎分不出，烛火下，那些排排坐的长老和排排摆放的灵位哪个更鲜活些。
无缘无敌就被流放到这种荒郊野岭，这种变形记都写不出来的三流剧本和小少爷之前一直潜伏着的的中二期碰撞出的火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日夜焚烧着他的良善和教养。
像一只养尊处优的品种猫受了委屈，来回踱步嘶哑叫喊。小少爷的一腔愤懑无处发泄，暂时又做不来放火烧屋的事，于是，抽烟、逃课、打架逐渐成为日常。
眼瞅这株幼苗要朝着歪里生长，半空一声巨响，花长风闪亮登场。
某次，姬长生约架不成，反被不良少年们围堵，身边用钱买到的小弟们跑了个精光，自己被十几个人摁在破旧的小巷子里摩擦。
就在对方开始要扒他裤子，眼瞅故事要向着事故发展时，围墙上围观全程的花长风慢悠悠地跳了下来。一脚踢断了某个不良少年的棒球棍，亮出一张脸，替他解了围。
那时她逆着光朝他伸出手的身影，于他而言，就是美神降临。这草率的相识，就是二人那莫名其妙友谊的开始。
眨眨眼，记忆里她逆光的身影和现实逐渐重叠，下颚一紧，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玻璃试管磕上牙齿，难以描述的液体好像一根触手，冒昧地撞进口腔，在食道留下恶心的粘液，滚进胃里后向着四肢百骸伸出自己的肢体。
在他剧烈的咳嗽中，花长风轻声骂道：“什么童养媳，你懂个P。”
声音落下，她大马金刀地往旁边一坐，伸手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支撑住他的身体，难得温柔地擦去他额头上的汗。
“不过，你会这么想，也算正常。毕竟，就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他因药剂而发白的脸孔，花长风轻咳两声，难得地说起那些二人相识之前，更久远的往事。
幼时父母双亡后，她流浪过几个月。那段时间里，不说受尽苦楚，也算是颠沛流离。
失去了父母保护，她被从房子里赶了出去，一无所有地流浪在街头。一日三餐，如厕洗漱，安全和温暖都成了问题。熟悉的一切在顷刻间被从生活里剥离。
她睡过桥洞，喝过露水，捡路边的剩饭吃，在路人惊讶又嫌弃的目光里用雨水清洗身体。还在半夜的废弃工地里，被浑身散发恶臭的流浪汉抓住过。
整个人被腌臜事泡透，她都已经决定不做人了，命运却似乎触底反弹。她被花不寿找到，收养，带到了游仙镇。
一边的姬长生已经在她轻柔和缓的声音里闭上眼，进入待机状态。她侧过头，看看另一边橙子噙满泪水的眼，轻轻拍拍她紧抓自己的手以示安抚，花长风语气轻缓地继续说着。
“我不是她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会儿，她就已经很有钱了。我和她回到山里的花家祖宅时，那里还算正常。祖宅外，围拢着大小4,5个院子，只占了山头的百十亩地。”想了想，她抬手划拉一下。“也就是这个温泉度假区大小罢了。”
也就是…温泉度假村的大小…罢了…
带着听故事的劲头，橙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会儿，我被安置在其中的一个小院子里。白天在祖宅和其它被收养的兄弟们一起上课，晚上，回到各自的院子休息。”
“那会儿，花不寿的心思没在我们身上，收养我们就是顺手的事，就好像搜集她的那些房子一样。”
花长风随性惯了，说到哪是哪，提起花不寿和她的房子，她的鼻端都升腾起那些木料浸淫了山里水气后散发的暖香
“听大哥说的，那段时间，她的兴趣就是搜集古宅，古建筑，就跟普通人买手办一样。她雇的买手跑的哪都是，看见有意思的房子，古屋，就拍给她。她中意了有时候会自己跑过去，买下来，然后全须全尾地搬回山里。当然，人不到，也可能会买下来，搬回山里。”
她轻描淡写的话，听得橙子睁大双眼。有钱人的世界，真的是超乎普通人想象。
“就这么着，花家的地盘越来越大，慢慢就占了大半山头，回家和进森林公园没区别。后来那些年，我和小七漫山遍野地跑，开着车跑，都没能走遍。还不包括那些不让我们进去的地方。”
提到花小七，她的声音愈发柔软。
“不过，其实我也没能和小七一起玩太久。”好像想到了什么，某种尖锐的刺在空气里生长。短暂地停顿，花长风陷入回忆的声音响起，尖锐的刺消弭无形。“直到现在，我也还清楚地记得，看见她的第一眼。”
抬起手，她比比划划。“那会儿，她不大一只，赤着脚被花不寿抱在怀里。白衣白裤，脖子上套了条绳挂着她的护身符。闭着双眼，梦里还在抽抽搭搭，脸都被哭花了，猫崽子一样。”
“花不寿说，这是她新收养的女儿，名叫花小七。”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橙子手心里画圈圈。
“你都不知道，那会儿的小七多可爱。稀罕死了，细皮嫩肉的，脚底板都是软的，一个茧子都没有。一开始，整个人在月亮底下还会发光。”
“我们几个翻墙进藏书阁聚会时，私下翻过图鉴，都怀疑花不寿是不是从哪拐来了什么稀有种族的幼年体。”
干净又清冽的空气，高大的树木。蓝天、白云、地毯一样的如茵草地。他就在这样的地方，在管家和贴身女仆的照顾下学会了爬、走、跑。拥了第一个宠物，一匹栗色的矮脚小马驹。
然后，14岁那年，命运的推动下，他回溯了父辈的旅程，回到了家族的起源地。
直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被送回国的原因。
他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毫无征兆地被从被窝里拉起来，单方面被告知家族安排后，在还没清醒的情况下被塞进飞机时的崩溃感。
小少爷在整段旅程里，都维持着体面，期待自己的良好配合能换来事情的转机。
这份配合，在飞机越过莲花山脉时，被撞碎成齑粉。
当时正值黄昏时分，从舷窗望出去，整条山脉连绵起伏，山中有山、山外有山，远峰近峦，层层叠叠。
残存的阳光把山影拉出森然的肋骨形状，整条山脉看起来如同正在融化的青铜巨兽。和它相比，飞机就好像飞越恐龙的蚊蚋。
凶蛮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整张脸贴上舷窗，再也看不到最熟悉的蓝天白云，雪山草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跨过这道山脉，他和以前的生活将再无关系。
小少爷艰难维持的体面瞬间崩塌，眼泪大颗大颗涌出，他嚎哭出声，再无形象。
莲花山脉的肘击效果还没结束，阴森的祖宅和那扑面而来的陈腐臭味，冻结了他的眼泪。在那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的祠堂里，他几乎分不出，烛火下，那些排排坐的长老和排排摆放的灵位哪个更鲜活些。
无缘无敌就被流放到这种荒郊野岭，这种变形记都写不出来的三流剧本和小少爷之前一直潜伏着的的中二期碰撞出的火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日夜焚烧着他的良善和教养。
像一只养尊处优的品种猫受了委屈，来回踱步嘶哑叫喊。小少爷的一腔愤懑无处发泄，暂时又做不来放火烧屋的事，于是，抽烟、逃课、打架逐渐成为日常。
眼瞅这株幼苗要朝着歪里生长，半空一声巨响，花长风闪亮登场。
某次，姬长生约架不成，反被不良少年们围堵，身边用钱买到的小弟们跑了个精光，自己被十几个人摁在破旧的小巷子里摩擦。
就在对方开始要扒他裤子，眼瞅故事要向着事故发展时，围墙上围观全程的花长风慢悠悠地跳了下来。一脚踢断了某个不良少年的棒球棍，亮出一张脸，替他解了围。
那时她逆着光朝他伸出手的身影，于他而言，就是美神降临。这草率的相识，就是二人那莫名其妙友谊的开始。
眨眨眼，记忆里她逆光的身影和现实逐渐重叠，下颚一紧，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玻璃试管磕上牙齿，难以描述的液体好像一根触手，冒昧地撞进口腔，在食道留下恶心的粘液，滚进胃里后向着四肢百骸伸出自己的肢体。
在他剧烈的咳嗽中，花长风轻声骂道：“什么童养媳，你懂个P。”
声音落下，她大马金刀地往旁边一坐，伸手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支撑住他的身体，难得温柔地擦去他额头上的汗。
“不过，你会这么想，也算正常。毕竟，就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他因药剂而发白的脸孔，花长风轻咳两声，难得地说起那些二人相识之前，更久远的往事。
幼时父母双亡后，她流浪过几个月。那段时间里，不说受尽苦楚，也算是颠沛流离。
失去了父母保护，她被从房子里赶了出去，一无所有地流浪在街头。一日三餐，如厕洗漱，安全和温暖都成了问题。熟悉的一切在顷刻间被从生活里剥离。
她睡过桥洞，喝过露水，捡路边的剩饭吃，在路人惊讶又嫌弃的目光里用雨水清洗身体。还在半夜的废弃工地里，被浑身散发恶臭的流浪汉抓住过。
整个人被腌臜事泡透，她都已经决定不做人了，命运却似乎触底反弹。她被花不寿找到，收养，带到了游仙镇。
一边的姬长生已经在她轻柔和缓的声音里闭上眼，进入待机状态。她侧过头，看看另一边橙子噙满泪水的眼，轻轻拍拍她紧抓自己的手以示安抚，花长风语气轻缓地继续说着。
“我不是她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会儿，她就已经很有钱了。我和她回到山里的花家祖宅时，那里还算正常。祖宅外，围拢着大小4,5个院子，只占了山头的百十亩地。”想了想，她抬手划拉一下。“也就是这个温泉度假区大小罢了。”
也就是…温泉度假村的大小…罢了…
带着听故事的劲头，橙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会儿，我被安置在其中的一个小院子里。白天在祖宅和其它被收养的兄弟们一起上课，晚上，回到各自的院子休息。”
“那会儿，花不寿的心思没在我们身上，收养我们就是顺手的事，就好像搜集她的那些房子一样。”
花长风随性惯了，说到哪是哪，提起花不寿和她的房子，她的鼻端都升腾起那些木料浸淫了山里水气后散发的暖香
“听大哥说的，那段时间，她的兴趣就是搜集古宅，古建筑，就跟普通人买手办一样。她雇的买手跑的哪都是，看见有意思的房子，古屋，就拍给她。她中意了有时候会自己跑过去，买下来，然后全须全尾地搬回山里。当然，人不到，也可能会买下来，搬回山里。”
她轻描淡写的话，听得橙子睁大双眼。有钱人的世界，真的是超乎普通人想象。
“就这么着，花家的地盘越来越大，慢慢就占了大半山头，回家和进森林公园没区别。后来那些年，我和小七漫山遍野地跑，开着车跑，都没能走遍。还不包括那些不让我们进去的地方。”
提到花小七，她的声音愈发柔软。
“不过，其实我也没能和小七一起玩太久。”好像想到了什么，某种尖锐的刺在空气里生长。短暂地停顿，花长风陷入回忆的声音响起，尖锐的刺消弭无形。“直到现在，我也还清楚地记得，看见她的第一眼。”
抬起手，她比比划划。“那会儿，她不大一只，赤着脚被花不寿抱在怀里。白衣白裤，脖子上套了条绳挂着她的护身符。闭着双眼，梦里还在抽抽搭搭，脸都被哭花了，猫崽子一样。”
“花不寿说，这是她新收养的女儿，名叫花小七。”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橙子手心里画圈圈。
“你都不知道，那会儿的小七多可爱。稀罕死了，细皮嫩肉的，脚底板都是软的，一个茧子都没有。一开始，整个人在月亮底下还会发光。”
“我们几个翻墙进藏书阁聚会时，私下翻过图鉴，都怀疑花不寿是不是从哪拐来了什么稀有种族的幼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