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9
江驰没有暴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上前半步。
他只是站在原地，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几乎维持不住脸上那伪装的、胜利的微笑。他的目光，像一片死海，没有任何波澜，却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
然后，他把他手里那瓶未来得及送出的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转身，沉默地离开。
他的背影，不再是挺拔的、坚不可摧的。那是一个被彻底击垮的、带着决绝的萧索和狼狈的背影。
我赢了。
我用最狠的方式，赢了这场战争。
可为什么，我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荡荡的，冷风呼啸而过，疼得我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周燃有些无措地看着我，低声问：“林一，你……你还好吗？你刚才说的话……”
“我送你回家吧。”我打断他，声音干涩。
我几乎是逃离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后台。
回到公寓，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被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包围。没有开灯，我也不想动。
“麻烦”从卧室里跑出来，跳上沙发，用它的小脑袋蹭着我的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抱着它，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砸在它柔软的毛发里。
“砰——”
公寓的门，被人用巨大的、近乎撞击的力气，猛地推开。
我惊得浑身一颤，抬起头。
江驰站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像一尊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他好像是一路跑回来的，昂贵的衬衫被汗水浸湿，紧贴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头发凌乱，金丝边眼镜也不知去了哪里，那双向来克制的眼睛，此刻是骇人的、布满血丝的猩红。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沉重而痛苦。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麻烦”，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我以为他会质问我，会对我发火，会像在食堂那天一样，用冰冷的话语刺穿我。
但他没有。
他只是在我面前，慢慢地、慢慢地蹲下。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乞求般的眼神看着我。那个高高在上的、永远运筹帷幄的江驰，消失了。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颤抖着手，递到我面前。
“一一，”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反复磨过，带着浓重的、无法掩饰的恐慌，“我输了。”
我僵硬地、机械地接过那个文件袋，手指冰冷。
我撕开封口。
里面掉出来的第一样东西，是帕森斯设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是打印的、我的名字“Lin Yi”。
第二样，是两张下周五飞往纽约的、头等舱的机票。一张是我的，另一张……赫然印着“Jiang Chi”。
最下面，是一本厚厚的、用A4纸打印并装订成册的攻略。封面上，是他漂亮、瘦劲的钢笔字，写着一行标题——
《A Guide to NYC for Yi》。
我颤抖着手翻开。
里面是他用几个月时间整理的、详细到变态的纽约艺术生活攻略。
从每一家画材店的优缺点对比，到每一个美术馆的免费入场时间和最佳参观路线；从我喜欢的画家的画作正在哪个画廊展出，到公寓附近几家餐厅里我所有过敏的食物清单；甚至……还有一位预约好的、擅长治疗过敏和肠胃问题的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我的计划……全错了。”
他看着我，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灭顶的绝望。
“我以为这样是为你好，我以为我能控制一切……我以为把你推开，你就能学会坚强……可我看到你挽着他的时候，我才知道……”
他痛苦地闭上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才知道，我他妈就是个自作聪明的、无可救药的疯子。”
“一一，”他卑微地仰视着我，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现在，你自由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所以，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江驰没有暴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上前半步。
他只是站在原地，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几乎维持不住脸上那伪装的、胜利的微笑。他的目光，像一片死海，没有任何波澜，却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
然后，他把他手里那瓶未来得及送出的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转身，沉默地离开。
他的背影，不再是挺拔的、坚不可摧的。那是一个被彻底击垮的、带着决绝的萧索和狼狈的背影。
我赢了。
我用最狠的方式，赢了这场战争。
可为什么，我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空荡荡的，冷风呼啸而过，疼得我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周燃有些无措地看着我，低声问：“林一，你……你还好吗？你刚才说的话……”
“我送你回家吧。”我打断他，声音干涩。
我几乎是逃离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后台。
回到公寓，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被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包围。没有开灯，我也不想动。
“麻烦”从卧室里跑出来，跳上沙发，用它的小脑袋蹭着我的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抱着它，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砸在它柔软的毛发里。
“砰——”
公寓的门，被人用巨大的、近乎撞击的力气，猛地推开。
我惊得浑身一颤，抬起头。
江驰站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像一尊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他好像是一路跑回来的，昂贵的衬衫被汗水浸湿，紧贴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头发凌乱，金丝边眼镜也不知去了哪里，那双向来克制的眼睛，此刻是骇人的、布满血丝的猩红。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沉重而痛苦。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麻烦”，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我以为他会质问我，会对我发火，会像在食堂那天一样，用冰冷的话语刺穿我。
但他没有。
他只是在我面前，慢慢地、慢慢地蹲下。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乞求般的眼神看着我。那个高高在上的、永远运筹帷幄的江驰，消失了。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颤抖着手，递到我面前。
“一一，”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反复磨过，带着浓重的、无法掩饰的恐慌，“我输了。”
我僵硬地、机械地接过那个文件袋，手指冰冷。
我撕开封口。
里面掉出来的第一样东西，是帕森斯设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是打印的、我的名字“Lin Yi”。
第二样，是两张下周五飞往纽约的、头等舱的机票。一张是我的，另一张……赫然印着“Jiang Chi”。
最下面，是一本厚厚的、用A4纸打印并装订成册的攻略。封面上，是他漂亮、瘦劲的钢笔字，写着一行标题——
《A Guide to NYC for Yi》。
我颤抖着手翻开。
里面是他用几个月时间整理的、详细到变态的纽约艺术生活攻略。
从每一家画材店的优缺点对比，到每一个美术馆的免费入场时间和最佳参观路线；从我喜欢的画家的画作正在哪个画廊展出，到公寓附近几家餐厅里我所有过敏的食物清单；甚至……还有一位预约好的、擅长治疗过敏和肠胃问题的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我的计划……全错了。”
他看着我，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灭顶的绝望。
“我以为这样是为你好，我以为我能控制一切……我以为把你推开，你就能学会坚强……可我看到你挽着他的时候，我才知道……”
他痛苦地闭上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才知道，我他妈就是个自作聪明的、无可救药的疯子。”
“一一，”他卑微地仰视着我，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现在，你自由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所以，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