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前1-4章
导语：
我耗费三年心血复原的“澄心堂纸”秘方，在发布会的最终稿上，匠人一栏赫然写着我妻子助理的名字。
我拿着最终样品去质问身为品牌总监的妻子，她却轻描淡写地拨弄着茶杯：
“让小扬挂名怎么了？他形象好，是我们品牌需要的新面孔。”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给年轻人一个露脸的机会不行吗？”
我指出这是对匠艺的窃取，她反手就撤掉了我“首席匠作官”的职位，让我去看守原料仓库。
傍晚，助理在朋友圈晒出一张照片，两人交叠的手正抚摸着一块造纸的青檀树皮。
我认出那枚戴着家族传承戒指的手，是我妻子的。
文案是：亦师亦友，共赴巫山。
我冷静地点了个赞，并留言：祝你与周总监百年好合，前程似锦。
隔天，顾扬正式被授予“首席匠造师”头衔，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分家协议与辞职信放在会议桌上，出门时给我爷爷拨通了电话：
“那批特供的檀皮，断了吧。”
后来我自立门户，重振祖业，而妻子却疯了。
01.
刚发出微信留言，周晚宁的消息便轰炸而来。
“陈默，你是不是疯了？那只是在看材料！”
“立刻把那条留言删掉，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我们的品牌形象？”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那枚盘龙戒指是爷爷传给我的，世间独此一枚，她还想否认。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我原本为今晚的秘方复原成功，订好了一家茶馆。
可眼下……
“先生您好，跟您确认一下今晚七点的‘观云’雅间，两位。”
我沉默了半晌，“留一个位子就够了。”
电话挂断，微信又弹出提示。
顾扬在公司大群里分享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向前辈致敬，我所有的灵感，都源于陈哥为“澄心堂纸”打下的坚实基础。我只是在巨人的肩膀上，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创新，请大家不要再打扰陈哥了。】
周晚宁紧跟着发言：好了小扬，不必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总监表态了，群里立刻活跃起来，全都是替顾扬打抱不平的。
“我们都懂的，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年轻人出头。”
“没错，顾扬的设计感和审美才是我们品牌需要的，某些旧东西是该被淘汰了。”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消息，我只觉得荒谬。
整个公司谁不清楚周晚宁和顾扬那点私下的情谊，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对，我一个埋首故纸堆的匠人，不对，现在只是个看仓库的，怎么比得上总监和她的得意门生？
我没在群里多言，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一份文件。
这份分家协议，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拟好，当时她正急着去参加顾扬的生日派对，看也不看便签了字。
不知从何时开始，顾扬的一切都排在了我的前面。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既然局面已经如此，这段关系也再无维系的必要。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周晚宁。
她执着地拨了近十次，我心中竟泛起一丝波澜。
或许她意识到今天的做法太过火，是想向我解释？
念及多年的情分，我深吸一口气，滑开了接听。
结果终究是我想多了。
“陈默！”周晚宁的声音透着不耐，
“人死哪儿去了？不知道仓库今天得做防潮检查吗？你这是怠工！立刻给我滚过来！”
我心中刚燃起的一点微光瞬间熄灭，我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掌抚过那份协议的边缘。
“怠工？”我轻笑一声，
“周总监，劳烦您记清楚，我已经被您亲自发配去看仓库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您操心的澄心工匠。至于防潮，这种事应该由新上任的顾大设计师亲自监督才对。”
02.
电话那头许久沉默，或许是没料到我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今晚有个重要的客户要来参观，小扬要全程陪同，没空管仓库的事，你马上过来处理一下。”
原来周晚宁早已忘记今晚本该是属于我的庆功时刻，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顾设计师事务繁忙，那您还是另请高明。或者，您亲自去？毕竟，您可是他的伯乐兼知己，这责任理应担下，不是吗？”
“陈默！你……”周晚宁的声音陡然尖利。
但我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结束了通话，并顺手将号码拖进了勿扰列表。
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茶馆的预约时间到，我整理好心绪，驱车前往。
独坐在“观云”雅间，望着桌上那套为两人准备的珍品茶具，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或许这数年的相伴，终究抵不过一时的新鲜与功利。
曾几何时，我坚信我们之间的默契，足以抵挡外界的一切浮华。
可顾扬出现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我当时还存有一丝幻想，或许这阵风潮过去，一切能回归原点。
但我错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我为自己斟上一杯茶，茶汤入口，却品不出丝毫甘醇。
隔壁雅间的门没有关严，一阵阵喧闹声穿透了屏风。
“恭喜顾大设计师成功复原‘澄心堂纸’，为我们品牌立下大功！”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隔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茶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奉承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设计师真是天才啊！这份成就，不得了！”
“这都仰仗周总监慧眼如炬！若不是您力排众议，大胆启用小顾这样的新锐力量，我们哪有机会见证这样的奇迹！”
“咦？今天陈默怎么没来？”
“听说他现在……呃……在负责后勤保障？”
有人刻意压低了嗓门，但话里的嘲弄却丝毫未减，“估计是技不如人，怕过来脸上无光吧。”
“别提那个小角色了，来来来，我们共同举杯，敬周总监和顾设计师！”
“小扬，”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不要有任何负担，这份荣耀，是你应得的。”
“谢谢周总监，也谢谢各位前辈！”顾扬的声音传来，“没有总监的指点和大家的支持，我不可能做到。这份功劳，是属于我们整个团队的！”
我面前的茶点，样样精致，可胸口却堵得发慌。
我缓缓放下茶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拉开雅间的移门，径直向着出口走去。
03.
就在我即将步入庭院时，旁边的茶水间的竹帘被掀开了。
周晚宁脸上带着酒后的微醺走了出来，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申请慌乱。
陈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监视我？”
监视？我险些被她气笑了。
“周总监，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些。”
我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她，“是你自己忘了，今天此地，此时，本该是为我庆贺的场合。”
周晚宁脸上的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窘迫。
“我最近太累了，记错了。这个……小扬确实需要这份成绩来奠定他的行业地位，我们家的品牌也需要一个能讲出新故事的代言人。”
“这份秘方无论是谁的名字，最终受益的都是我们的企业，换个人挂名有那么重要吗？只要我知道是你的功劳不就行了。”
“阿默，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但这都是为了公司的未来。”
她向前挪了一步，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居高临下，
“这样吧，等这阵子过去，新成立的子公司，我给你留一部分干股，你……”
“不必了。”我漠然地截断她的话，
“那个位置，那份荣耀，都留给你和你悉心栽培的顾设计师吧。”
他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她大概以为，只要拿出“利益”这个筹码，我依然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为了所谓的“家族大局”而选择沉默。
“陈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我是在给你找补！你……”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时，周晚宁的神情瞬间切换。
声音也变得格外温和：
“喂？小扬？我在院子里，马上就回去……”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但能听出语气中的兴奋和得意。
“真的吗？连王老都赞不绝口？”周晚宁的声音里透出惊喜，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行的……好好好，你先陪着王老，我马上过来。别紧张，有我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朝宴会厅的方向望去，脚步也随之移动。
她甚至没再给我一个眼神，对着电话柔声说：“等我，就来。”
庭院里瞬间寂静，余下我一人。
望了一眼那扇传来欢声笑语的雅间，我再无留恋，转身走出了茶馆。
就在此刻，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爷爷发来的消息。
“默儿，你那‘澄心堂纸’的方子，没把最后一步‘入药’的工序写出来吧？”我心头一紧，飞快地阅读着爷爷的简短说明。
果然，那批青檀皮原料，若无家族秘传的“七星草”汁液做最后的处理，貌似完美的工艺，实则内藏隐患。
我回复没有爷爷。
爷爷带着了然和一丝告诫，庆幸我守住了家族的核心机密。
04.
我拨通了爷爷的电话，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叹息，爷爷的声音再响起时带着沉沉的失望：
“我没想到……晚宁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和周晚宁的结合，曾被他视为家族技艺传承与现代品牌运营的完美联姻。
“罢了，既然他们急着要去争那个虚名，那这苦果就让他们自己承担。”
“你……别再费心了，不值得。抽身出来，做你该做的事情。”
不值得。
是的，一切都不值得了。
次日清晨，我前往仓库办理交接。
真是冤家路窄。
顾扬正被一群同事前呼后拥，意气风发地朝着我这边走来。
他看见我，目光里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傲慢。
“哟，这不是我们的陈大……仓管员吗？”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充满了戏谑。
“怎么？不好好看着你的那些宝贝原料，跑到办公室来做什么？难道是想通了，要向我请教？”
我神色淡然地从他身旁绕过。
顾扬却猛地横跨一步，拦在我面前，
“陈默，你这是什么态度？昨天那批新到的贡品级檀皮，你清点登记了吗？”
“我告诉你，今天之内要是再做不好，我让周总监知道，你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待在我们公司！”
“没错，顾设计师说得对！连本职工作都干不好，还摆什么架子！”
旁边的跟班立刻出声附和。
“一个看仓库的，真当自己还是个人物了？”
顾扬说着，故意一挥手，将旁边一捆用油布精心包裹的珍贵原料撒落在地。
那是我爷爷珍藏了三十年的老杭树皮。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我的头顶。
“顾扬，”我的声音冷若冰霜，“这批料，是你撒掉的！”
我上前一步，想去扶起那捆原料。
没想到他竟夸张地向后一跳，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何等拙劣的表演。
可听到顾扬的惨叫，旁边那群人立刻围了上来，大呼小叫地搀扶他。
“出什么事了？！”周晚宁急切的声音传来。
她推开人群，一眼便看到摔倒在地、满脸痛苦的顾扬和散落一旁的珍贵原料。
她的脸色瞬间阴沉：
“陈默！又是你！你的心胸就这么狭隘吗？！”
“小扬刚被委以重任，你就处处给他使绊子！现在竟然敢蓄意毁坏公司资产？！你是不是疯了？！”
“周总监就是他！他嫉妒顾设计师，故意把原料丢弃，还想打人！”
旁边的同事立刻争先恐后地指认，不断添油加醋。
“是啊，我们都看到了！他就是想搞破坏！”
顾扬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痛哼，抓着周晚宁的衣角，声音孱弱又无辜：
“总监……我没事……您别怪陈哥……可能……都怪我催他清点货物……我不该打扰他的……”
周晚宁心疼地扶起顾扬，再转向我时，眼神里只剩下彻骨的冰冷与决绝，
“陈默，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向小扬道歉，并承担这次全部的损失，否则……”
她深吸一口气，“否则，我就召开董事会，将你从我们公司的产业里，彻底除名！”
“除名？”
我望着她，忽然间笑了起来。
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三份文件。
一份辞职报告，一份她早已签过字的分家协议，还有一份……与“荣纸斋”签订的独家技术合作意向书。
“周总监，如你所愿！”
我耗费三年心血复原的“澄心堂纸”秘方，在发布会的最终稿上，匠人一栏赫然写着我妻子助理的名字。
我拿着最终样品去质问身为品牌总监的妻子，她却轻描淡写地拨弄着茶杯：
“让小扬挂名怎么了？他形象好，是我们品牌需要的新面孔。”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给年轻人一个露脸的机会不行吗？”
我指出这是对匠艺的窃取，她反手就撤掉了我“首席匠作官”的职位，让我去看守原料仓库。
傍晚，助理在朋友圈晒出一张照片，两人交叠的手正抚摸着一块造纸的青檀树皮。
我认出那枚戴着家族传承戒指的手，是我妻子的。
文案是：亦师亦友，共赴巫山。
我冷静地点了个赞，并留言：祝你与周总监百年好合，前程似锦。
隔天，顾扬正式被授予“首席匠造师”头衔，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分家协议与辞职信放在会议桌上，出门时给我爷爷拨通了电话：
“那批特供的檀皮，断了吧。”
后来我自立门户，重振祖业，而妻子却疯了。
01.
刚发出微信留言，周晚宁的消息便轰炸而来。
“陈默，你是不是疯了？那只是在看材料！”
“立刻把那条留言删掉，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我们的品牌形象？”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那枚盘龙戒指是爷爷传给我的，世间独此一枚，她还想否认。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我原本为今晚的秘方复原成功，订好了一家茶馆。
可眼下……
“先生您好，跟您确认一下今晚七点的‘观云’雅间，两位。”
我沉默了半晌，“留一个位子就够了。”
电话挂断，微信又弹出提示。
顾扬在公司大群里分享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向前辈致敬，我所有的灵感，都源于陈哥为“澄心堂纸”打下的坚实基础。我只是在巨人的肩膀上，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创新，请大家不要再打扰陈哥了。】
周晚宁紧跟着发言：好了小扬，不必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总监表态了，群里立刻活跃起来，全都是替顾扬打抱不平的。
“我们都懂的，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年轻人出头。”
“没错，顾扬的设计感和审美才是我们品牌需要的，某些旧东西是该被淘汰了。”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消息，我只觉得荒谬。
整个公司谁不清楚周晚宁和顾扬那点私下的情谊，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对，我一个埋首故纸堆的匠人，不对，现在只是个看仓库的，怎么比得上总监和她的得意门生？
我没在群里多言，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一份文件。
这份分家协议，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拟好，当时她正急着去参加顾扬的生日派对，看也不看便签了字。
不知从何时开始，顾扬的一切都排在了我的前面。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既然局面已经如此，这段关系也再无维系的必要。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周晚宁。
她执着地拨了近十次，我心中竟泛起一丝波澜。
或许她意识到今天的做法太过火，是想向我解释？
念及多年的情分，我深吸一口气，滑开了接听。
结果终究是我想多了。
“陈默！”周晚宁的声音透着不耐，
“人死哪儿去了？不知道仓库今天得做防潮检查吗？你这是怠工！立刻给我滚过来！”
我心中刚燃起的一点微光瞬间熄灭，我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掌抚过那份协议的边缘。
“怠工？”我轻笑一声，
“周总监，劳烦您记清楚，我已经被您亲自发配去看仓库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您操心的澄心工匠。至于防潮，这种事应该由新上任的顾大设计师亲自监督才对。”
02.
电话那头许久沉默，或许是没料到我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今晚有个重要的客户要来参观，小扬要全程陪同，没空管仓库的事，你马上过来处理一下。”
原来周晚宁早已忘记今晚本该是属于我的庆功时刻，又或者说，她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顾设计师事务繁忙，那您还是另请高明。或者，您亲自去？毕竟，您可是他的伯乐兼知己，这责任理应担下，不是吗？”
“陈默！你……”周晚宁的声音陡然尖利。
但我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结束了通话，并顺手将号码拖进了勿扰列表。
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茶馆的预约时间到，我整理好心绪，驱车前往。
独坐在“观云”雅间，望着桌上那套为两人准备的珍品茶具，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或许这数年的相伴，终究抵不过一时的新鲜与功利。
曾几何时，我坚信我们之间的默契，足以抵挡外界的一切浮华。
可顾扬出现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我当时还存有一丝幻想，或许这阵风潮过去，一切能回归原点。
但我错了，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我为自己斟上一杯茶，茶汤入口，却品不出丝毫甘醇。
隔壁雅间的门没有关严，一阵阵喧闹声穿透了屏风。
“恭喜顾大设计师成功复原‘澄心堂纸’，为我们品牌立下大功！”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隔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茶馆里，显得格外刺耳。
奉承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设计师真是天才啊！这份成就，不得了！”
“这都仰仗周总监慧眼如炬！若不是您力排众议，大胆启用小顾这样的新锐力量，我们哪有机会见证这样的奇迹！”
“咦？今天陈默怎么没来？”
“听说他现在……呃……在负责后勤保障？”
有人刻意压低了嗓门，但话里的嘲弄却丝毫未减，“估计是技不如人，怕过来脸上无光吧。”
“别提那个小角色了，来来来，我们共同举杯，敬周总监和顾设计师！”
“小扬，”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不要有任何负担，这份荣耀，是你应得的。”
“谢谢周总监，也谢谢各位前辈！”顾扬的声音传来，“没有总监的指点和大家的支持，我不可能做到。这份功劳，是属于我们整个团队的！”
我面前的茶点，样样精致，可胸口却堵得发慌。
我缓缓放下茶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拉开雅间的移门，径直向着出口走去。
03.
就在我即将步入庭院时，旁边的茶水间的竹帘被掀开了。
周晚宁脸上带着酒后的微醺走了出来，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申请慌乱。
陈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监视我？”
监视？我险些被她气笑了。
“周总监，你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些。”
我停下脚步，回身望着她，“是你自己忘了，今天此地，此时，本该是为我庆贺的场合。”
周晚宁脸上的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窘迫。
“我最近太累了，记错了。这个……小扬确实需要这份成绩来奠定他的行业地位，我们家的品牌也需要一个能讲出新故事的代言人。”
“这份秘方无论是谁的名字，最终受益的都是我们的企业，换个人挂名有那么重要吗？只要我知道是你的功劳不就行了。”
“阿默，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但这都是为了公司的未来。”
她向前挪了一步，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居高临下，
“这样吧，等这阵子过去，新成立的子公司，我给你留一部分干股，你……”
“不必了。”我漠然地截断她的话，
“那个位置，那份荣耀，都留给你和你悉心栽培的顾设计师吧。”
他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她大概以为，只要拿出“利益”这个筹码，我依然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为了所谓的“家族大局”而选择沉默。
“陈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我是在给你找补！你……”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时，周晚宁的神情瞬间切换。
声音也变得格外温和：
“喂？小扬？我在院子里，马上就回去……”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但能听出语气中的兴奋和得意。
“真的吗？连王老都赞不绝口？”周晚宁的声音里透出惊喜，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行的……好好好，你先陪着王老，我马上过来。别紧张，有我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朝宴会厅的方向望去，脚步也随之移动。
她甚至没再给我一个眼神，对着电话柔声说：“等我，就来。”
庭院里瞬间寂静，余下我一人。
望了一眼那扇传来欢声笑语的雅间，我再无留恋，转身走出了茶馆。
就在此刻，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爷爷发来的消息。
“默儿，你那‘澄心堂纸’的方子，没把最后一步‘入药’的工序写出来吧？”我心头一紧，飞快地阅读着爷爷的简短说明。
果然，那批青檀皮原料，若无家族秘传的“七星草”汁液做最后的处理，貌似完美的工艺，实则内藏隐患。
我回复没有爷爷。
爷爷带着了然和一丝告诫，庆幸我守住了家族的核心机密。
04.
我拨通了爷爷的电话，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长的叹息，爷爷的声音再响起时带着沉沉的失望：
“我没想到……晚宁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和周晚宁的结合，曾被他视为家族技艺传承与现代品牌运营的完美联姻。
“罢了，既然他们急着要去争那个虚名，那这苦果就让他们自己承担。”
“你……别再费心了，不值得。抽身出来，做你该做的事情。”
不值得。
是的，一切都不值得了。
次日清晨，我前往仓库办理交接。
真是冤家路窄。
顾扬正被一群同事前呼后拥，意气风发地朝着我这边走来。
他看见我，目光里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傲慢。
“哟，这不是我们的陈大……仓管员吗？”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充满了戏谑。
“怎么？不好好看着你的那些宝贝原料，跑到办公室来做什么？难道是想通了，要向我请教？”
我神色淡然地从他身旁绕过。
顾扬却猛地横跨一步，拦在我面前，
“陈默，你这是什么态度？昨天那批新到的贡品级檀皮，你清点登记了吗？”
“我告诉你，今天之内要是再做不好，我让周总监知道，你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待在我们公司！”
“没错，顾设计师说得对！连本职工作都干不好，还摆什么架子！”
旁边的跟班立刻出声附和。
“一个看仓库的，真当自己还是个人物了？”
顾扬说着，故意一挥手，将旁边一捆用油布精心包裹的珍贵原料撒落在地。
那是我爷爷珍藏了三十年的老杭树皮。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我的头顶。
“顾扬，”我的声音冷若冰霜，“这批料，是你撒掉的！”
我上前一步，想去扶起那捆原料。
没想到他竟夸张地向后一跳，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何等拙劣的表演。
可听到顾扬的惨叫，旁边那群人立刻围了上来，大呼小叫地搀扶他。
“出什么事了？！”周晚宁急切的声音传来。
她推开人群，一眼便看到摔倒在地、满脸痛苦的顾扬和散落一旁的珍贵原料。
她的脸色瞬间阴沉：
“陈默！又是你！你的心胸就这么狭隘吗？！”
“小扬刚被委以重任，你就处处给他使绊子！现在竟然敢蓄意毁坏公司资产？！你是不是疯了？！”
“周总监就是他！他嫉妒顾设计师，故意把原料丢弃，还想打人！”
旁边的同事立刻争先恐后地指认，不断添油加醋。
“是啊，我们都看到了！他就是想搞破坏！”
顾扬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痛哼，抓着周晚宁的衣角，声音孱弱又无辜：
“总监……我没事……您别怪陈哥……可能……都怪我催他清点货物……我不该打扰他的……”
周晚宁心疼地扶起顾扬，再转向我时，眼神里只剩下彻骨的冰冷与决绝，
“陈默，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向小扬道歉，并承担这次全部的损失，否则……”
她深吸一口气，“否则，我就召开董事会，将你从我们公司的产业里，彻底除名！”
“除名？”
我望着她，忽然间笑了起来。
我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三份文件。
一份辞职报告，一份她早已签过字的分家协议，还有一份……与“荣纸斋”签订的独家技术合作意向书。
“周总监，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