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猫大人说要见家长了
夺冠后那一周，我几乎是飘在天上的。
连巷口的风都好像带着祝贺的香气，吹得我那个小小的卤味摊都像是镀了金。
小棠比我还激动，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我这下是麻雀飞上枝头，马上就要被哪个美食家看中，开上连锁店，走上人生巅峰了。
我一边熟练地给鸭脖刷上秘制辣油，一边笑她想太多。
我没那么大野心，守着我妈传下来的这个小摊子，每天闻着这熟悉的卤香，看着巷子里来来往往的老街坊，我就很知足了。
顾昭之就是在这时候，像个掐准了点的幽灵，又出现在我的摊子前。
他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站在烟火气十足的巷口，像一幅忘了上色的水墨画。
他没说要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顾大律师，今天不吃鸭脖？”我先开了口，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自从上次美食比赛他当评委，又天天绕远路来我这儿买鸭脖喂猫，我俩之间那点生疏感早就被辣油和猫毛磨没了。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抛出一个炸雷：“周末，跟我去趟郊区。”
我手上剁鸭掌的刀一顿，差点剁到自己手指。
“干吗？”我吓了一跳，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社会新闻。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胡思乱想，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冰雪初融。
“见个人。”他顿了顿，补上一句让我猝不及防的话，“她说想尝尝让我每天走六条街买鸭脖的‘罪魁祸首’。”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比锅里滚着的红油还烫。
原来他每天来买，不是因为自己多爱吃，也不是全为了那只叫招财的肥猫，背后还有个“主谋”。
我梗着脖子嘴硬：“那不是为了招财嘛！给它开开胃，多招点财气！”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双总是清冷如古井的眸子里，竟然漾开了一圈清晰的笑意。
“她也是招财的主人。”
周六那天，我还是坐上了顾昭之的车。
车里放着舒缓的古典乐，和他的人一样，安静又疏离。
我抱着一盒精心打包好的卤味，从鸭脖鸭掌到卤藕海带，全是我最拿手的。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要见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车子没有开进什么豪华别墅区，反而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郊区养老院门前停下。
阳光正好，洒在院子里那些悠闲散步的老人身上，一片祥和。
顾昭之领着我穿过种满花草的小径，停在一架爬满紫藤萝的藤椅前。
一个头发白得像雪一样的奶奶坐在那里，身上盖着薄毯，手里盘着两颗光滑的核桃。
她看起来很慈祥，但眼神却很锐利，像能看透人心。
顾昭之走上前，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和：“奶奶，我把人带来了。”
奶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我愣住了：“你就是喂招财吃辣的那个丫头？”
我紧张地点了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心想完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谁知道，老太太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好！这猫从小就不吃辣，挑嘴得很，见了你就改了性子，说明它认你。”
我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奶奶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的小凳上。
她拉过我的手，那双手很瘦，但很温暖，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声音温和得像春天的风，“昭之这孩子，你别看他表面冷冰冰的，心比谁都烫。他爸走得早，我那个苦命的儿媳妇，也就是他妈，临终前把招财交给他，就说了一句话，‘妈不在了，让猫替我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我从没想过，那只每天在我摊位前蹭吃蹭喝、肥得快走不动道的橘猫，竟然背负着这么沉甸甸的嘱托。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昭之这样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每天雷打不动地绕远路，就为了给一只猫买口吃的。
奶奶看我红了眼圈，也没多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让护工扶着进了屋。
不一会儿，她颤巍巍地捧出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旧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
盒子是深棕色的，边角都磨得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打开来，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沓泛黄的纸页，上面是用秀丽的钢笔字写下的菜谱。
“这是我那个孙媳妇……也就是昭之他妈，留下来的卤味笔记。”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怀念，“她也喜欢琢磨这些吃的。可惜啊，走得太早了……”
我的目光凝固在那些熟悉的字迹和配方上。
八角、桂皮、香叶、丁香……配比和步骤，和我妈教我的，竟然有惊人的相似。
奶奶像是看出了我的震惊，指着其中一页轻声说：“你这配方，和她当年写的，起码有三分像。”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妈……我妈从来没跟我提过，她认识顾家的人。
她只说这卤味配方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咱们家的根。
奶奶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飘向了窗外。
“当年，她还没嫁进我们家的时候，就常常来这儿，每次都给我送她自己做的卤味。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说，是‘报恩’。她说，她小时候家里穷，差点饿死，是有人给了她一个热馒头和一碗肉汤才活下来。她没找到那个恩人，就把这份恩情，还给遇到的每一个值得的人。”奶奶顿了下，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了然的温和，“我一直不知道她说的恩人是谁。现在想来，原来，她是把那个味道，留给了你。”
回家的路上，车里依旧是那首古典乐，但我一个音符都听不进去了。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我妈，顾昭之的妈妈，报恩，还有那份惊人相似的卤味配方……所有线索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谜团，压得我喘不过气。
车子快到我家巷口时，一直沉默开车的顾昭之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不是非要你接受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守的不只是一个摊子，是一段有人等的味道。”
我猛地抬头看他。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点点碎光，像夜空里的星辰。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清冷，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灼热的光。
“小满，”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郑重，“我想把‘小满卤味’开成连锁，但只卖你做的卤汁。”
我彻底愣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可……可你是顾家的……”顾家是什么样的存在，我这种小老百姓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那是真正的豪门。
他一个未来的继承人，跑来跟我合伙卖卤味？
他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我：“顾家不需要继承人，需要一个能让我回家吃饭的人。”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摊子前的。
顾昭之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
等我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块崭新的招牌。
小棠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指着招牌上的字尖叫：“小满卤味·总店？！我的天，小满，你答应他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从锅里夹起一根刚出锅、辣得通红的特辣鸭脖，举到一直蹲在摊位上打盹的招财面前：“还没呢，这事儿得先问过我们猫大人同不同意。”
话音刚落，一直懒洋洋的招财像是听懂了似的，“喵”的一声，一跃而起，准确无误地跳进了我的怀里，用它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地蹭我的下巴。
而巷口昏黄的路灯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顾昭之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缓缓向我走来。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在灯光下织成一张朦胧的网。
他走到我面前，收了伞，一手拎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一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旁边还在目瞪口呆的小棠手里，另一杯，递给了我。
雨又下了，可这一次，我听见了春天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连巷口的风都好像带着祝贺的香气，吹得我那个小小的卤味摊都像是镀了金。
小棠比我还激动，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我这下是麻雀飞上枝头，马上就要被哪个美食家看中，开上连锁店，走上人生巅峰了。
我一边熟练地给鸭脖刷上秘制辣油，一边笑她想太多。
我没那么大野心，守着我妈传下来的这个小摊子，每天闻着这熟悉的卤香，看着巷子里来来往往的老街坊，我就很知足了。
顾昭之就是在这时候，像个掐准了点的幽灵，又出现在我的摊子前。
他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站在烟火气十足的巷口，像一幅忘了上色的水墨画。
他没说要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顾大律师，今天不吃鸭脖？”我先开了口，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自从上次美食比赛他当评委，又天天绕远路来我这儿买鸭脖喂猫，我俩之间那点生疏感早就被辣油和猫毛磨没了。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抛出一个炸雷：“周末，跟我去趟郊区。”
我手上剁鸭掌的刀一顿，差点剁到自己手指。
“干吗？”我吓了一跳，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社会新闻。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胡思乱想，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冰雪初融。
“见个人。”他顿了顿，补上一句让我猝不及防的话，“她说想尝尝让我每天走六条街买鸭脖的‘罪魁祸首’。”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比锅里滚着的红油还烫。
原来他每天来买，不是因为自己多爱吃，也不是全为了那只叫招财的肥猫，背后还有个“主谋”。
我梗着脖子嘴硬：“那不是为了招财嘛！给它开开胃，多招点财气！”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双总是清冷如古井的眸子里，竟然漾开了一圈清晰的笑意。
“她也是招财的主人。”
周六那天，我还是坐上了顾昭之的车。
车里放着舒缓的古典乐，和他的人一样，安静又疏离。
我抱着一盒精心打包好的卤味，从鸭脖鸭掌到卤藕海带，全是我最拿手的。
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要见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车子没有开进什么豪华别墅区，反而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郊区养老院门前停下。
阳光正好，洒在院子里那些悠闲散步的老人身上，一片祥和。
顾昭之领着我穿过种满花草的小径，停在一架爬满紫藤萝的藤椅前。
一个头发白得像雪一样的奶奶坐在那里，身上盖着薄毯，手里盘着两颗光滑的核桃。
她看起来很慈祥，但眼神却很锐利，像能看透人心。
顾昭之走上前，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和：“奶奶，我把人带来了。”
奶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我愣住了：“你就是喂招财吃辣的那个丫头？”
我紧张地点了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心想完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谁知道，老太太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好！这猫从小就不吃辣，挑嘴得很，见了你就改了性子，说明它认你。”
我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奶奶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她身边的小凳上。
她拉过我的手，那双手很瘦，但很温暖，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声音温和得像春天的风，“昭之这孩子，你别看他表面冷冰冰的，心比谁都烫。他爸走得早，我那个苦命的儿媳妇，也就是他妈，临终前把招财交给他，就说了一句话，‘妈不在了，让猫替我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我从没想过，那只每天在我摊位前蹭吃蹭喝、肥得快走不动道的橘猫，竟然背负着这么沉甸甸的嘱托。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昭之这样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每天雷打不动地绕远路，就为了给一只猫买口吃的。
奶奶看我红了眼圈，也没多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让护工扶着进了屋。
不一会儿，她颤巍巍地捧出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旧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
盒子是深棕色的，边角都磨得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打开来，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沓泛黄的纸页，上面是用秀丽的钢笔字写下的菜谱。
“这是我那个孙媳妇……也就是昭之他妈，留下来的卤味笔记。”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怀念，“她也喜欢琢磨这些吃的。可惜啊，走得太早了……”
我的目光凝固在那些熟悉的字迹和配方上。
八角、桂皮、香叶、丁香……配比和步骤，和我妈教我的，竟然有惊人的相似。
奶奶像是看出了我的震惊，指着其中一页轻声说：“你这配方，和她当年写的，起码有三分像。”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妈……我妈从来没跟我提过，她认识顾家的人。
她只说这卤味配方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咱们家的根。
奶奶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飘向了窗外。
“当年，她还没嫁进我们家的时候，就常常来这儿，每次都给我送她自己做的卤味。我问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说，是‘报恩’。她说，她小时候家里穷，差点饿死，是有人给了她一个热馒头和一碗肉汤才活下来。她没找到那个恩人，就把这份恩情，还给遇到的每一个值得的人。”奶奶顿了下，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了然的温和，“我一直不知道她说的恩人是谁。现在想来，原来，她是把那个味道，留给了你。”
回家的路上，车里依旧是那首古典乐，但我一个音符都听不进去了。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我妈，顾昭之的妈妈，报恩，还有那份惊人相似的卤味配方……所有线索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谜团，压得我喘不过气。
车子快到我家巷口时，一直沉默开车的顾昭之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不是非要你接受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守的不只是一个摊子，是一段有人等的味道。”
我猛地抬头看他。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点点碎光，像夜空里的星辰。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清冷，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灼热的光。
“小满，”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郑重，“我想把‘小满卤味’开成连锁，但只卖你做的卤汁。”
我彻底愣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可……可你是顾家的……”顾家是什么样的存在，我这种小老百姓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那是真正的豪门。
他一个未来的继承人，跑来跟我合伙卖卤味？
他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我：“顾家不需要继承人，需要一个能让我回家吃饭的人。”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摊子前的。
顾昭之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
等我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块崭新的招牌。
小棠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指着招牌上的字尖叫：“小满卤味·总店？！我的天，小满，你答应他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从锅里夹起一根刚出锅、辣得通红的特辣鸭脖，举到一直蹲在摊位上打盹的招财面前：“还没呢，这事儿得先问过我们猫大人同不同意。”
话音刚落，一直懒洋洋的招财像是听懂了似的，“喵”的一声，一跃而起，准确无误地跳进了我的怀里，用它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地蹭我的下巴。
而巷口昏黄的路灯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顾昭之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缓缓向我走来。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在灯光下织成一张朦胧的网。
他走到我面前，收了伞，一手拎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一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旁边还在目瞪口呆的小棠手里，另一杯，递给了我。
雨又下了，可这一次，我听见了春天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