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颜希被困在一场关于许皓之的时间循环里。从高二到24岁,她一次次回到过去,试图阻止那个耀眼的少年走向器官衰竭的悲剧,却总在命运的齿轮下徒劳挣扎。

当她第N次回溯,她回到高二的课堂,看着窗边白衬衫少年专注的侧脸,以为又是一场孤独的救赎时,却发现许皓之也带着所有轮回的记忆——他记得她每一次笨拙的阻止,记得那些被刻意避开的“死亡节点”,更记得两人在无数次失败中滋生的、无法言说的羁绊。

从互相试探到成为“唯一的同谋”,他们联手对抗既定的结局,在青春的兵荒马乱里,拆解着时间的谜题。可当尘封的秘密揭开,循环的真相浮出水面,他们才明白:这场跨越数年的拉锯战,从来不是要改变死亡,而是要在无尽的重复里,学会如何深爱与告别。

第六年夏至,蝉鸣依旧,阳光正好,这一次,他们能否打破宿命的闭环?
 
暗恋,大概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为了拯救同一个人,一头扎进时间的漩涡。每一次睁开眼,面对熟悉的场景和陌生又熟悉的人,心脏都会被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期望的情绪攥紧。
这一次,我回到了高二。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布满粉笔灰的空气中投下一道道光柱。讲台上,数学老师正用他那标志性的催眠语调讲解着函数。我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划动,最终停下时,纸上是三个字——许皓之。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转过头,看向窗边的那个座位。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阳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微微蹙着眉,似乎在思考老师提出的难题,指间的笔在灵活地转动,一切都耀眼得那么不真实。
他就是许皓之,是我这场兵荒马乱的唯一缘由,也是我每一次轮回的终极目标。
在“最初”的那个时空里,24岁的许皓之因为突发性多器官衰竭,在我眼前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的离去,像一把钥匙,开启了我身上这诡异的时间枷锁。从他葬礼那天起,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与他相关的过去时间点里来回穿梭。
我曾回到12岁那年,与他在夏令营里度过了半个月。我以为只要让他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就能避免24岁的悲剧。可当我返回现代,时间线上的他依旧走向了死亡。
我也曾回到我们大一的时候,拼命阻止他参加那次导致他身体免疫力系统出现问题的户外探险。我成功了,代价是让他觉得我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可最终,命运换了一种方式,依然在他24岁那年,带走了他。
我甚至试过最极端的方法。回到我们大四那年,我用最伤人的话逼他和我绝交,我天真地想,或许我才是那个诅咒,只要我远离他,他就能平安顺遂。但结局是,我在他病危的通知书上,看到了“家属”那一栏里我父母的名字——我们两家是世交,我连与他彻底割裂的资格都没有。
每一次失败,都像是在凌迟我的希望。
而这一次,我回到了我们关系最纯粹、最朦胧的开始——他刚刚转到我们班的这个学期。
“颜希,这道题的解法,你上来讲一下。”
老师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我有些慌乱地站起身,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许皓之的方向。他恰好也抬起头,视线与我撞个正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没有后来那些复杂的探究、无奈或是疏离。
只是朋友啊,这时候的我们。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这道题我早已烂熟于心,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我靠着回忆这些校园琐事来对抗即将被现实吞噬的痛苦。
喜欢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在最初那个时空的无数个夜晚,我躺在床上,脑袋里全是许皓之的身影,久久不能散去。我既为这份无人知晓的心动而甜蜜,又为我们之间那道名为“朋友”的界线而苦恼。
我害怕,怕自己会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而被束缚。许皓之那么耀眼,像天上的太阳,哪怕我自己也不差,却仍然在仰望他的时候感到自卑。我更怕他不喜欢我,如果被他知道了我不轨的想法,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那时候的我,怕黑,怕虫子,却没想到有一天,最害怕的,是喜欢上一个人。
如今,这些恐惧早已被更深沉的绝望所覆盖。我不再害怕他知不知道,我只怕救不了他。
我流利地写下解题步骤,思路清晰,逻辑缜密。讲完后,班里响起一片小小的惊叹声,连老师都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走下讲台,再次坐回座位,全程没有再看许皓之。
我必须冷静。这一次,我不能再被自己的感情冲昏头脑。我要像一个精密的外科医生,一步步剖析过去,找到那个引发悲剧的病灶,然后精准地切除它。
一整天,我都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放学后,我收拾好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那个总是会和我同路一段的少年。
我一路走到校门口,心脏却跳得厉害。我一边告诉自己这是正确的选择,一边又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失落。
“颜希。”
一个清朗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我慢慢转过身,看到许皓之背着单肩包,额前碎发被风吹起,正笑着看我。
“你今天怎么走这么快?”他几步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行,“我还以为你今天值日呢。”
“没……没有,就想早点回家。”我攥紧了书包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哦,”他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对了,这个给你。”
我愣住了:“给我的?”
“嗯,谢礼。”他把盒子塞进我手里,“今天数学课,多亏了你。那道题我想了好久都没思路,听你一讲,瞬间就明白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那是一家我喜欢的蛋糕店的商标。在“最初”的记忆里,他也送过我这个,作为我帮他补习的谢礼。那是我们友谊真正开始的标志。
历史,又一次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无力。无论我怎么逃避,命运的齿轮依旧会精准地将我们推到一起。
“怎么了?不喜欢吗?”见我迟迟不说话,他有些紧张地问。
“没有,喜欢的。”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你,许皓之。”
他似乎松了口气,笑得更加灿烂了:“喜欢就好。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缓缓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块草莓慕斯蛋糕,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我的眼眶一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许皓之,如果我注定要一次次地回到过去,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注定要一次次地爱上你,再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去?
这场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究竟何时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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