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座堡垒
运动会当天，天高云阔，惠风和畅。
整个校园都浸泡在一片节日的海洋里，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跑道周围彩旗招展，每个班级的休息区都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加油声、呐喊声、混合着各种零食的味道，构成了独属于青春的喧嚣画卷。
我坐在班级的帐篷下，手里攥着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掌心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这已经是我经历的第十次校运会了。前九次，我的心情从最初的紧张期待，到中期的麻木绝望，再到后来的孤注一掷。而这一次，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和期待的奇异平静。
因为我知道，在人群的另一端，许皓之也在看着同一个跑道，和我分担着同样的秘密和压力。
我们是演员，也是导演。今天，是我们的新剧本，第一场的首演。
“颜希，发什么呆呢？快到我们了！”爽朗的女队员林晓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从纷繁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兴奋得脸颊泛红，“刚才看了分组，我们这组实力很强啊，不过没关系，有许皓之这个大魔王在，第一肯定是我们的！”
另一位男队员也跟着附和：“就是！老许的冲刺谁顶得住啊！颜希，你和林晓稳住前两棒，把棒子交给我，我一定把优势带给老许！”
他们眼里的光，是对胜利最纯粹的渴望。我看着他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我们加油。”
这时，许皓之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逆着光，阳光在他柔软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他手里也拿着一瓶水，自然而然地在我身边坐下，将水递给我。
“喝点水，别紧张。”他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被我们四个人听见。
但在我听来，这简单的五个字，却是一句只有我能听懂的暗号——“按计划行事”。
我接过水，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却又带着一丝只有我能察觉的坚定。
我点点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也浇熄了我心里最后一点摇摆的火苗。
检录，热身，站上起跑线。
发令枪响起的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凭借着无数次重复的肌肉记忆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观众的呐喊声被远远地抛在身后。我什么都不想，只专注于脚下的跑道和自己的呼吸。
我跑第一棒。按照我们昨晚的计划，我的任务是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稳在第二或者第三的位置，为后续的“失误”制造最自然的情境。
一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我将接力棒稳稳地交到林晓手中，她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我完成了我的部分，心脏因为剧烈运动而疯狂跳动，我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目光却死死地锁在跑道上。
林晓是校短跑队的成员，实力强劲，很快就追到了第一的位置。全班的加油声瞬间达到了顶峰。我看到我们的男队员激动地在接力区原地蹦跳。
我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林晓太拼了。
第三棒的男队员接过棒子，奋力保持着来之-不易的领先优势。现在，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最后一棒的许皓之身上。
他站在接力区，神情专注，看不出任何情绪。当队友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开始助跑，手臂向后伸展。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是众人眼里的运动天才，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以绝对的优势，为这场比赛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只有我知道，他即将要上演一场精心策划的“失败”。
他要如何在万众瞩目之下，输掉一场本该稳赢的比赛？
“接！”
队友的嘶吼声中，许皓之精准地握住了接力棒。然而，就在他握住棒子的那一刻，他的脚下似乎极轻微地踉跄了一下。那个动作是如此细微，如此短暂，在高速的运动中几乎难以察觉，就像是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下，让他启动的速度慢了半拍。原本微弱的领先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几乎是同时，隔壁跑道的选手冲了上来，与他并驾齐驱。
“许皓之加油！”
“超过去！超过去！”
呐喊声震耳欲聋。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没有再出现任何“失误”。他的跑姿依旧舒展而充满力量，每一步都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但他就是无法再将身边的对手甩开。两个人像两道并行的闪电，缠斗着冲向终点。
在距离终点线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一直紧追在他们身后的另一名选手，也从外道冲了上来。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撞线。
整个操场都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裁判席最终的裁决。
我看到许皓之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他没有抬头，仿佛在为这毫厘之差的结果而懊恼。
几秒钟后，广播里传来了最终的名次。
“……第三名，高二（三）班。”
我们班的休息区传来一片巨大的叹息声，充满了遗憾和惋惜。林晓和那位男队员也跑了过去，拍着许皓之的肩膀安慰他。
“没事没事，就差一点点，你已经尽力了！”
“都怪我，第三棒没把优势拉开。”
许皓之直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疲惫，对他们摇了摇头：“是我的问题，最后冲刺没力气了。”
他演得天衣无缝。
没有人怀疑他。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连跑了两棒的对手太强，是今天的许皓之状态不佳。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一场蓄意的放弃。
他穿过人群，朝我走来。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堡垒一号，攻克。”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住。我们成功了。我们联手，从命运那固若金汤的剧本上，撬动了第一块砖。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长久行走在黑暗隧道里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点燃新的希望。
我和他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如释重负，有心照不宣，还有一丝属于“同谋者”的、隐秘的快乐。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已经成功躲开一个“雷区”的时候，命运的恶意，却从一个我们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悄然而至。
“许皓之！”
一个充满了怒气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我们班那个以脾气火爆和好勇斗狠出名的男生——张伟，正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张伟径直走到许皓之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故意放水？老子压了半个月的饭钱，赌我们班拿第一，你就给我跑个第三名？耍我呢？”
许皓之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克制：“我尽力了。”
“尽力了？”张伟夸张地笑了起来，一把推在许皓之的肩膀上，“全校谁不知道你跑100米什么水平？最后那一下软脚是吧？你当老子是瞎子？”
原来，那万分之一秒的“失误”，还是被人看在了眼里。只是这个人，不是关心他身体的老师同学，而是把这场比赛当成赌局的混混。
这是我们从未预料到的“蝴蝶效应”。在过去任何一次循环里，只要许皓之参赛，就必然会为了胜利而拼尽全力，自然也不会有这种麻烦。
“我不想跟你吵。”许皓之皱着眉，侧身想要离开。
“想走？”张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面目狰狞，“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赔钱！把我输的钱赔给我！”
周围的同学渐渐围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上前把他们拉开，却被许皓之用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他不想把我卷进来。
“放手。”许皓之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那是在无数次循环里被绝望和痛苦浸泡过的冰冷。
张伟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被他这种态度激怒，猛地扬起了拳头，对准许皓之的脸就挥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思绪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几乎是扑了过去，张开了双臂，死死地挡在了许皓之的身前。
我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我睁开眼，看到许皓之的一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攥住了张伟挥到半空的手腕。
他的另一只手，则护在我的身后，将我牢牢地圈在了他的怀里。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和阳光的味道，能感觉到他胸膛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
“你再动他一下试试。”许皓之看着张伟，眼睛里没有了丝毫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温度，那是一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张伟被他看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我看着许皓之冰冷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心脏骤然缩紧。
我们拆掉了一颗炸弹，却引爆了一颗我们从未发现的地雷。我们躲开了命运设下的明枪，却一头撞进了它布下的、更叵测的暗箭。
操场上鼎沸的人声仿佛在瞬间远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许皓之身上那股越来越浓烈的、属于毁灭和绝望的气息。
我意识到，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3000米跑道，不是某一场篮球赛，甚至不是他身体里那个脆弱的心脏。
我们的敌人，是命运本身。
而它，显然不准备让我们轻易过关。
整个校园都浸泡在一片节日的海洋里，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跑道周围彩旗招展，每个班级的休息区都挤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加油声、呐喊声、混合着各种零食的味道，构成了独属于青春的喧嚣画卷。
我坐在班级的帐篷下，手里攥着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掌心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这已经是我经历的第十次校运会了。前九次，我的心情从最初的紧张期待，到中期的麻木绝望，再到后来的孤注一掷。而这一次，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和期待的奇异平静。
因为我知道，在人群的另一端，许皓之也在看着同一个跑道，和我分担着同样的秘密和压力。
我们是演员，也是导演。今天，是我们的新剧本，第一场的首演。
“颜希，发什么呆呢？快到我们了！”爽朗的女队员林晓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从纷繁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兴奋得脸颊泛红，“刚才看了分组，我们这组实力很强啊，不过没关系，有许皓之这个大魔王在，第一肯定是我们的！”
另一位男队员也跟着附和：“就是！老许的冲刺谁顶得住啊！颜希，你和林晓稳住前两棒，把棒子交给我，我一定把优势带给老许！”
他们眼里的光，是对胜利最纯粹的渴望。我看着他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我们加油。”
这时，许皓之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逆着光，阳光在他柔软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他手里也拿着一瓶水，自然而然地在我身边坐下，将水递给我。
“喝点水，别紧张。”他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被我们四个人听见。
但在我听来，这简单的五个字，却是一句只有我能听懂的暗号——“按计划行事”。
我接过水，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却又带着一丝只有我能察觉的坚定。
我点点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也浇熄了我心里最后一点摇摆的火苗。
检录，热身，站上起跑线。
发令枪响起的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凭借着无数次重复的肌肉记忆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观众的呐喊声被远远地抛在身后。我什么都不想，只专注于脚下的跑道和自己的呼吸。
我跑第一棒。按照我们昨晚的计划，我的任务是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稳在第二或者第三的位置，为后续的“失误”制造最自然的情境。
一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我将接力棒稳稳地交到林晓手中，她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我完成了我的部分，心脏因为剧烈运动而疯狂跳动，我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目光却死死地锁在跑道上。
林晓是校短跑队的成员，实力强劲，很快就追到了第一的位置。全班的加油声瞬间达到了顶峰。我看到我们的男队员激动地在接力区原地蹦跳。
我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林晓太拼了。
第三棒的男队员接过棒子，奋力保持着来之-不易的领先优势。现在，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最后一棒的许皓之身上。
他站在接力区，神情专注，看不出任何情绪。当队友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开始助跑，手臂向后伸展。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是众人眼里的运动天才，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以绝对的优势，为这场比赛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只有我知道，他即将要上演一场精心策划的“失败”。
他要如何在万众瞩目之下，输掉一场本该稳赢的比赛？
“接！”
队友的嘶吼声中，许皓之精准地握住了接力棒。然而，就在他握住棒子的那一刻，他的脚下似乎极轻微地踉跄了一下。那个动作是如此细微，如此短暂，在高速的运动中几乎难以察觉，就像是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下，让他启动的速度慢了半拍。原本微弱的领先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几乎是同时，隔壁跑道的选手冲了上来，与他并驾齐驱。
“许皓之加油！”
“超过去！超过去！”
呐喊声震耳欲聋。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没有再出现任何“失误”。他的跑姿依旧舒展而充满力量，每一步都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但他就是无法再将身边的对手甩开。两个人像两道并行的闪电，缠斗着冲向终点。
在距离终点线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一直紧追在他们身后的另一名选手，也从外道冲了上来。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撞线。
整个操场都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裁判席最终的裁决。
我看到许皓之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他没有抬头，仿佛在为这毫厘之差的结果而懊恼。
几秒钟后，广播里传来了最终的名次。
“……第三名，高二（三）班。”
我们班的休息区传来一片巨大的叹息声，充满了遗憾和惋惜。林晓和那位男队员也跑了过去，拍着许皓之的肩膀安慰他。
“没事没事，就差一点点，你已经尽力了！”
“都怪我，第三棒没把优势拉开。”
许皓之直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疲惫，对他们摇了摇头：“是我的问题，最后冲刺没力气了。”
他演得天衣无缝。
没有人怀疑他。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连跑了两棒的对手太强，是今天的许皓之状态不佳。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一场蓄意的放弃。
他穿过人群，朝我走来。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堡垒一号，攻克。”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住。我们成功了。我们联手，从命运那固若金汤的剧本上，撬动了第一块砖。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长久行走在黑暗隧道里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点燃新的希望。
我和他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如释重负，有心照不宣，还有一丝属于“同谋者”的、隐秘的快乐。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已经成功躲开一个“雷区”的时候，命运的恶意，却从一个我们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悄然而至。
“许皓之！”
一个充满了怒气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我们班那个以脾气火爆和好勇斗狠出名的男生——张伟，正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张伟径直走到许皓之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故意放水？老子压了半个月的饭钱，赌我们班拿第一，你就给我跑个第三名？耍我呢？”
许皓之的脸色沉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克制：“我尽力了。”
“尽力了？”张伟夸张地笑了起来，一把推在许皓之的肩膀上，“全校谁不知道你跑100米什么水平？最后那一下软脚是吧？你当老子是瞎子？”
原来，那万分之一秒的“失误”，还是被人看在了眼里。只是这个人，不是关心他身体的老师同学，而是把这场比赛当成赌局的混混。
这是我们从未预料到的“蝴蝶效应”。在过去任何一次循环里，只要许皓之参赛，就必然会为了胜利而拼尽全力，自然也不会有这种麻烦。
“我不想跟你吵。”许皓之皱着眉，侧身想要离开。
“想走？”张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面目狰狞，“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赔钱！把我输的钱赔给我！”
周围的同学渐渐围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上前把他们拉开，却被许皓之用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他不想把我卷进来。
“放手。”许皓之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那是在无数次循环里被绝望和痛苦浸泡过的冰冷。
张伟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被他这种态度激怒，猛地扬起了拳头，对准许皓之的脸就挥了过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思绪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几乎是扑了过去，张开了双臂，死死地挡在了许皓之的身前。
我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我睁开眼，看到许皓之的一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攥住了张伟挥到半空的手腕。
他的另一只手，则护在我的身后，将我牢牢地圈在了他的怀里。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和阳光的味道，能感觉到他胸膛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
“你再动他一下试试。”许皓之看着张伟，眼睛里没有了丝毫属于十七岁少年的温度，那是一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张伟被他看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我看着许皓之冰冷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心脏骤然缩紧。
我们拆掉了一颗炸弹，却引爆了一颗我们从未发现的地雷。我们躲开了命运设下的明枪，却一头撞进了它布下的、更叵测的暗箭。
操场上鼎沸的人声仿佛在瞬间远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许皓之身上那股越来越浓烈的、属于毁灭和绝望的气息。
我意识到，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3000米跑道，不是某一场篮球赛，甚至不是他身体里那个脆弱的心脏。
我们的敌人，是命运本身。
而它，显然不准备让我们轻易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