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断药、饥饿和精神崩溃的多重打击下，我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我晕倒在了宿舍楼下。
最后一点意识，是看到周围人惊恐后退的脸，没有人敢上前半步。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鼻腔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我动弹不得，连转动一下眼球都觉得费力。
世界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走进来，给我换药。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同情。
她给我掖了掖被角，犹豫了很久，才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悄悄说。
“那个……你妈妈前天来过医院。”
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妈妈？
她来看我了？
难道……难道她后悔了？
她还是心疼我的？
一丝微弱到可笑的希望，在我死寂的心里重新燃起。
我用尽全力，想开口问她，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小护士看出了我的急切，她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复杂，带着怜悯和一丝不忍。
“你别激动……她……她不是来探望你的。”
不是来探望我？那她来医院做什么？
“她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我们主任当时也在，”
小护士的声音更低了，
“她进去之后，一滴眼泪都没有，一句话都没问你的病情。”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就那么站着，很冷静地问了医生一句话。”
护士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说。
最终，她还是说了出来。
“她问医生：
‘她如果死了，身上的器官能卖多少钱？’”
“嗡——”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所有的感知，都离我远去。只剩下那句冰冷的话，在我脑海里无限循环。
她如果死了，身上的器官能卖多少钱？能卖多少钱？多少钱？
原来，在她眼里，我连一个人都不是。
我只是一具尚有余温的躯壳，一堆可以明码标价的零件。
我的心脏，我的肝，我的肾，我的眼角膜……这些维持我生命的器官，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串可以换取金钱的数字。
她不是在盼着我死。
她是在计算我死的价值。
小护士还在继续说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义愤。“
我们主任当时就火了，说我们是救人的医院，不是屠宰场，当场就把她赶了出去！”
“你妈妈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我们医院不识好歹，耽误她发财……”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那一点点刚刚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苗，被这盆混着冰碴的脏水，彻底浇灭了。
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剩下。
我睁着眼睛，看着惨白的天花板。
身体的疼痛好像消失了。
因为有一种更极致的痛，已经将我完全吞噬。
那是一种被彻底物化，被剥夺了所有生命尊严的痛。
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为了长成一具合格的“材料”，在她需要的时候，被开膛破肚，换成一笔钱吗？
原来，她对我长达十八年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爸爸的死。
更是因为，我还活着。我活着，我的器官就还在我的身体里，就不能变成她想要的钱。
我终于明白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生命力正顺着输液管，一点一点地倒流回冰冷的药瓶里。
算了。
就这样吧。
我不想活了。
一秒钟都不想了。
作者有话说：
我晕倒在了宿舍楼下。
最后一点意识，是看到周围人惊恐后退的脸，没有人敢上前半步。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鼻腔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我动弹不得，连转动一下眼球都觉得费力。
世界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走进来，给我换药。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同情。
她给我掖了掖被角，犹豫了很久，才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悄悄说。
“那个……你妈妈前天来过医院。”
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妈妈？
她来看我了？
难道……难道她后悔了？
她还是心疼我的？
一丝微弱到可笑的希望，在我死寂的心里重新燃起。
我用尽全力，想开口问她，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小护士看出了我的急切，她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复杂，带着怜悯和一丝不忍。
“你别激动……她……她不是来探望你的。”
不是来探望我？那她来医院做什么？
“她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我们主任当时也在，”
小护士的声音更低了，
“她进去之后，一滴眼泪都没有，一句话都没问你的病情。”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就那么站着，很冷静地问了医生一句话。”
护士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该不该说。
最终，她还是说了出来。
“她问医生：
‘她如果死了，身上的器官能卖多少钱？’”
“嗡——”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所有的感知，都离我远去。只剩下那句冰冷的话，在我脑海里无限循环。
她如果死了，身上的器官能卖多少钱？能卖多少钱？多少钱？
原来，在她眼里，我连一个人都不是。
我只是一具尚有余温的躯壳，一堆可以明码标价的零件。
我的心脏，我的肝，我的肾，我的眼角膜……这些维持我生命的器官，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串可以换取金钱的数字。
她不是在盼着我死。
她是在计算我死的价值。
小护士还在继续说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义愤。“
我们主任当时就火了，说我们是救人的医院，不是屠宰场，当场就把她赶了出去！”
“你妈妈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我们医院不识好歹，耽误她发财……”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那一点点刚刚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苗，被这盆混着冰碴的脏水，彻底浇灭了。
连一丝青烟都没有剩下。
我睁着眼睛，看着惨白的天花板。
身体的疼痛好像消失了。
因为有一种更极致的痛，已经将我完全吞噬。
那是一种被彻底物化，被剥夺了所有生命尊严的痛。
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为了长成一具合格的“材料”，在她需要的时候，被开膛破肚，换成一笔钱吗？
原来，她对我长达十八年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爸爸的死。
更是因为，我还活着。我活着，我的器官就还在我的身体里，就不能变成她想要的钱。
我终于明白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生命力正顺着输液管，一点一点地倒流回冰冷的药瓶里。
算了。
就这样吧。
我不想活了。
一秒钟都不想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