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好怕
雨花台那边飘来的老黑气味，像根看不见的肉骨头吊着我的鼻子。我肚皮贴着地，把自己缩成个会动的毛团子，顺着墙根往前蹭。石板路冰得我爪子发麻，可我不敢抬起来舔——现在满大街都是碎砖烂瓦，那股子焦糊味混着死人臭，比老周三个月没洗的裹脚布还呛狗。
突然，我后脖颈的毛"唰"地炸开了！那感觉就像被一百只蜈蚣顺着脊梁骨往上爬！一股子臊腥味混着铁锈和皮革的怪味，刀子似的刮进我鼻孔。这不是老黑身上那种带着火药香的土腥味，这味儿...这味儿像屠夫刀上的血锈，闻得我尿泡直打颤！
我僵着脖子慢慢扭头——
巷子口逆着光蹲着几条黑影。打头的那位壮得像头小骡子，一身腱子肉在夕阳下泛着油光。最扎眼的是它脖子上那个钉着铁刺的黑皮圈，亮闪闪的金属钉晃得我眼花。它龇着两排匕首似的牙，牙缝里还挂着红丝丝的肉渣，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留下的。那对浑浊的狗眼盯着我，就像王屠夫盯着案板上的猪下水。
是虎子！城东日本太君养的那条土佐犬！我脑瓜子"嗡"地一声。以前这畜生就狗仗人势，满街横着走，现在戴了新项圈，眼神更凶了。它身后跟着几条哈巴狗，摇尾巴摇得最欢的就是杂毛那癞皮货，哈喇子拖得老长，眼珠子一会儿瞟虎子，一会儿黏在我身上，活像盯着一块会跑的肉骨头。
虎子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低吼："嗬，这不是印钞厂那个尿裤子的怂包吗？"它故意晃了晃脖子上的新项圈，"你身上...有老棺材板那股土腥味！说，那老东西躲哪个坟头去了？"
我尾巴"嗖"地夹进腿缝里。去年老黑咬瘸了虎子主子的腿——谁让他用皮靴踹卖报的小孩。怀恨在心的虎子，闻着我身上老黑的味道找过来了！
"呜..."我喉咙里挤出一丝气音，后腿不争气地抽起筋来。杂毛突然窜过来，一嘴腥臭唾沫星子喷我脸上："虎哥问你话呢！耳朵让耗子啃啦？"
虎子没再废话。它前爪往地上一按，浑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我知道，下一秒那口挂着肉丝的尖牙就会咬断我的喉咙！
怕到极处，我后腿猛地一蹬！不是往巷口冲，而是扎进旁边那堆烂门板破桌椅的垃圾山里！那里头黑咕隆咚的，人钻不进，狗勉强能挤！
"追！"虎子一声吼，几条野狗噼里啪啦追进来。我拼命往深处钻，碎木茬子铁钉子刮得我浑身火辣辣的。后面追兵的臊臭味越来越近，熏得我眼前发黑。
前面突然分出两条道：一条通着废墟，另一条是两堵墙之间的耗子洞。我毫不犹豫挤进窄缝，砖墙刮得我肋骨生疼。虎子在外头暴跳如雷："废物！钻进去咬死它！"
杂毛那癞皮狗居然把脑袋硬塞了进来！它挤得嗷嗷叫，可那双绿眼珠子死死盯着我屁股，一寸寸往前拱。我拼命往前蹿，突然前爪一空——
"噗通！"
我栽进了个臭气冲天的深坑！黏糊糊的粪水瞬间灌满我的鼻子嘴巴，臭得我脑仁都要炸了。更要命的是，杂毛的脑袋已经从缝口探进来，绿眼珠子在暗处像两盏鬼火："虎哥！这怂货掉茅坑啦！"
完犊子了！我四条腿陷在粪浆里扑腾，上头追兵转眼就能到。突然老黑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响："怂可以，骨头不能软！"
装死！我猛吸一口臭气（差点真把自己送走），身子一僵，"咕咚"栽进粪水里。舌头耷拉在嘴边，眼珠子翻白，连尾巴都绷得笔直。心跳得像打鼓，可我愣是憋着不动弹。
"汪？真是熏死啦？"杂毛吸着鼻子干呕。那股子恶臭完美盖住了我的活狗味。
虎子骂骂咧咧的声音远远传来："晦气！一坨屎的孬种！走！"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我"哗啦"从粪坑里弹起来，"噗噗"狂吐嘴里的粪渣子。哆嗦着爬出坑时，我浑身滴答着黑汤，活像会走的屎橛子。
雨花台的方向早被粪臭盖住了。可我记得——往东，迎着太阳跑，老黑就在那片飘着火药味的土坡上。
我甩了甩浑身的粪水，朝着唯一的光亮蹒跚跑去。臭就臭吧，活着才有资格嫌臭不是？（第三章 完）
作者有话说：
恐惧有形状吗？
有的——它獠牙森白，项圈锃亮，嘴角挂着同类的肉渣。当虎子堵死巷口，当“皇军良犬”的皮项圈勒进暴突的筋肉，大黄才明白：之前的欺凌，只是地狱的序幕。
它被逼入绝境，爪牙撕扯，污水灌喉。装死、钻缝、甚至坠入滔天恶臭……
怂，是为了活。
但这一次，退路已尽。
绝境之下，是彻底屈服，还是怂中求生？
看它如何在地狱的牙缝间，挣出一线生机。
突然，我后脖颈的毛"唰"地炸开了！那感觉就像被一百只蜈蚣顺着脊梁骨往上爬！一股子臊腥味混着铁锈和皮革的怪味，刀子似的刮进我鼻孔。这不是老黑身上那种带着火药香的土腥味，这味儿...这味儿像屠夫刀上的血锈，闻得我尿泡直打颤！
我僵着脖子慢慢扭头——
巷子口逆着光蹲着几条黑影。打头的那位壮得像头小骡子，一身腱子肉在夕阳下泛着油光。最扎眼的是它脖子上那个钉着铁刺的黑皮圈，亮闪闪的金属钉晃得我眼花。它龇着两排匕首似的牙，牙缝里还挂着红丝丝的肉渣，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留下的。那对浑浊的狗眼盯着我，就像王屠夫盯着案板上的猪下水。
是虎子！城东日本太君养的那条土佐犬！我脑瓜子"嗡"地一声。以前这畜生就狗仗人势，满街横着走，现在戴了新项圈，眼神更凶了。它身后跟着几条哈巴狗，摇尾巴摇得最欢的就是杂毛那癞皮货，哈喇子拖得老长，眼珠子一会儿瞟虎子，一会儿黏在我身上，活像盯着一块会跑的肉骨头。
虎子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低吼："嗬，这不是印钞厂那个尿裤子的怂包吗？"它故意晃了晃脖子上的新项圈，"你身上...有老棺材板那股土腥味！说，那老东西躲哪个坟头去了？"
我尾巴"嗖"地夹进腿缝里。去年老黑咬瘸了虎子主子的腿——谁让他用皮靴踹卖报的小孩。怀恨在心的虎子，闻着我身上老黑的味道找过来了！
"呜..."我喉咙里挤出一丝气音，后腿不争气地抽起筋来。杂毛突然窜过来，一嘴腥臭唾沫星子喷我脸上："虎哥问你话呢！耳朵让耗子啃啦？"
虎子没再废话。它前爪往地上一按，浑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我知道，下一秒那口挂着肉丝的尖牙就会咬断我的喉咙！
怕到极处，我后腿猛地一蹬！不是往巷口冲，而是扎进旁边那堆烂门板破桌椅的垃圾山里！那里头黑咕隆咚的，人钻不进，狗勉强能挤！
"追！"虎子一声吼，几条野狗噼里啪啦追进来。我拼命往深处钻，碎木茬子铁钉子刮得我浑身火辣辣的。后面追兵的臊臭味越来越近，熏得我眼前发黑。
前面突然分出两条道：一条通着废墟，另一条是两堵墙之间的耗子洞。我毫不犹豫挤进窄缝，砖墙刮得我肋骨生疼。虎子在外头暴跳如雷："废物！钻进去咬死它！"
杂毛那癞皮狗居然把脑袋硬塞了进来！它挤得嗷嗷叫，可那双绿眼珠子死死盯着我屁股，一寸寸往前拱。我拼命往前蹿，突然前爪一空——
"噗通！"
我栽进了个臭气冲天的深坑！黏糊糊的粪水瞬间灌满我的鼻子嘴巴，臭得我脑仁都要炸了。更要命的是，杂毛的脑袋已经从缝口探进来，绿眼珠子在暗处像两盏鬼火："虎哥！这怂货掉茅坑啦！"
完犊子了！我四条腿陷在粪浆里扑腾，上头追兵转眼就能到。突然老黑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响："怂可以，骨头不能软！"
装死！我猛吸一口臭气（差点真把自己送走），身子一僵，"咕咚"栽进粪水里。舌头耷拉在嘴边，眼珠子翻白，连尾巴都绷得笔直。心跳得像打鼓，可我愣是憋着不动弹。
"汪？真是熏死啦？"杂毛吸着鼻子干呕。那股子恶臭完美盖住了我的活狗味。
虎子骂骂咧咧的声音远远传来："晦气！一坨屎的孬种！走！"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我"哗啦"从粪坑里弹起来，"噗噗"狂吐嘴里的粪渣子。哆嗦着爬出坑时，我浑身滴答着黑汤，活像会走的屎橛子。
雨花台的方向早被粪臭盖住了。可我记得——往东，迎着太阳跑，老黑就在那片飘着火药味的土坡上。
我甩了甩浑身的粪水，朝着唯一的光亮蹒跚跑去。臭就臭吧，活着才有资格嫌臭不是？（第三章 完）
作者有话说：
恐惧有形状吗？
有的——它獠牙森白，项圈锃亮，嘴角挂着同类的肉渣。当虎子堵死巷口，当“皇军良犬”的皮项圈勒进暴突的筋肉，大黄才明白：之前的欺凌，只是地狱的序幕。
它被逼入绝境，爪牙撕扯，污水灌喉。装死、钻缝、甚至坠入滔天恶臭……
怂，是为了活。
但这一次，退路已尽。
绝境之下，是彻底屈服，还是怂中求生？
看它如何在地狱的牙缝间，挣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