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确诊癌症那天,婆婆偷了我爸的救命钱。
她还踩碎我妈的遗照,骂我是“克死亲妈的丧门星”。
我丈夫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地求我:“小瑾,别告妈,我给你凑钱!”
第二天,我只收到了两万块。
随之而来的,是我被律所停职的消息,和婆婆猖狂的嘲笑。
她以为我身败名裂,再无还手之力。
她不知道,仅凭一张银行流水。
我就可以让她净身出户。
怀里的安安像个小火炉,滚烫的呼吸一下下喷在我的颈窝。
她的小脸烧得通红,在我怀里痛苦地哼唧着,嘟囔着“妈妈抱”
体温计上39.2度的红色数字,我的心就跟着再次下沉。
我的外套口袋里,揣着一张被体温捂得温热的A4纸。
那是今天下午,我一个人去医院拿到的癌症诊断书。
上面“恶性肿瘤”四个字,宣告了我生命的倒计时。
医生说,必须立刻手术,越快越好,费用至少三十万。
三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随即,一丝微弱的希望亮起。
我有的,那是我这两年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
是我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
舍不得多点一个外卖,一分一毫积攒下来的。
那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那是给我瘫痪在床的父亲做康复治疗的救命钱。
我骗父亲说公司效益好,发了大笔奖金,他才肯安心接受治疗。
我从未想过,这笔为他续命的钱,如今却可能要先救我自己的命。
“钱呢?我让你准备的二十万,你到底拿出来没有?”
婆婆张爱莲,她正翘着二郎腿。
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不耐烦地看着手机里催债的短信。
满地的瓜子皮,就在我半小时前刚刚跪着擦干净的地板上。
我的小叔子,沈明,又在外面赌博,欠了二十万高利贷。
放高利贷的人已经扬言要卸他一条腿。
我抱着滚烫的女儿,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只能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妈,那笔钱……是给我爸治病的,我不能动。”
“不能动?”张爱莲猛地站起来。
她那双因为长期打麻将而有些浮肿的眼睛里,开始恶狠狠的盯着我们娘俩。
“你那个半死不活的老爹,躺在医院里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每天睁开眼就要花几百上千!
你把钱填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
治好了又怎么样?
他还能下地走路,给你养老送终吗?
我儿子沈明要的是一条活生生的腿!
他要是出了事,我们老沈家就断了根了!
孰轻孰重,你一个读过大学的人,难道分不清吗?”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我的丈夫。
2
沉默。
他像往常每一次我们婆媳发生冲突一样,把头深深埋下。
假装自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是个与这一切无关的透明人。
默许并纵容着张爱莲对我所有的践踏。
他的沉默,比张爱莲的咒骂更让我心寒。
我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加速奔流,冲刷着我的耳膜,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 再 说 一 遍,”
“那钱,我不会给。”
“好!好你个苏瑾!
真是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是吧!”
张爱莲怒极反笑,那笑声尖锐得刺耳。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狠。
她快步冲进我的卧室,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嘈杂声。
我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我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片刻后,她拿着一个老旧的胡桃木相框走了出来。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相框里,是我去世多年的母亲,唯一的遗照。
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温柔,眉眼弯弯,和我有着七分相似。
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她带我去照相馆拍的。
她说,要记录下我家瑾瑾最美的样子。
那之后不到半年,她就因为一场车祸,永远地离开了我。
这张照片,是我对她最后的念想。
“妈!你干什么!把它还给我!”我抱着孩子,疯了一样地扑过去。
张爱莲,她猛地拉开客厅的落地窗,
冰冷的雨水混着狂风瞬间倒灌进来,吹得我浑身冰冷。
她高高地举起相框,对着我嘶吼:“
一个克死自己亲妈的丧门星,还敢跟我横?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孝顺!
把钱给我,不然我就让你妈,再死一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仿佛都变成了慢镜头。
我看见她的手猛地一扬。
那个承载着我所有思念的相框。
重重地摔在院子里的泥水坑里。
“砰”的一声,玻璃破裂了。
雨水迅速地、无情地模糊了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容。
张爱莲似乎觉得这还不足以发泄她心头的恶。
她冲进了雨里,穿着她那双我用第一个月工资给她买的、价值不菲的皮鞋。
一脚、又一脚,狠狠地踩在那个相框上。
“我让你不给钱!
我让你跟我横!
我踩死这个老不死的!
生出你这么个贱货!
克夫克母的扫把星!”
泥浆混着玻璃的碎片,在我眼前,将母亲那张温柔的笑脸,彻底碾碎、撕裂,最后化为一片无法辨认的狼藉。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怀里安安声嘶力竭的哭声。
窗外疯狂肆虐的雨声。
张爱莲恶毒入骨的咒骂声。
我都听不见了,我的世界里全然只剩我母亲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