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何菲菲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摇晃。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从医院开始，她所有的密谋，所有的表演，对着的，都是我。
是她一心想要除掉的丈夫，顾辰。
她被我耍了。
“不！不可能！”
她发出尖锐的叫声，疯了似地要朝我扑过来。
“顾辰！是你！都是你设计的！”
两名警察立刻上前，从左右两边架住了她。
她在我面前拼命挣扎，头发散乱，面目狰狞。
“是你！是你故意换了身份！手机是你安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你想害死我们两个！你好狠的心啊！”
她开始胡说八道，试图把水搅浑。
“警察先生！别信他的！我们是一伙的！是他，是他现在想反悔，想独吞家产！”
她的演技又上来了，眼泪说来就来，哭天抢地。
“我好傻啊！我被他骗了！他利用我除掉自己的亲弟弟！”
周围的人群又开始动摇，对着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张律师从人群后方走了过来，站到我身边。
“警察先生，我的当事人顾辰先生，是本案的唯一受害者。”
我没有理会何菲菲的嘶吼。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名带队的警察。
“警察先生，在我配合你们录口供之前，我想先给你们听一段录音。”
我的话，让何菲菲的哭喊停顿了一下。
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警察眉头紧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我按下了播放键。
何菲菲冰冷又不耐烦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植物人最麻烦，必须想办法让他‘自然’死亡。”
“怕什么！有我在！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
“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每天花着我们的钱，拖累我们！你难道想养他一辈子？”
录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何菲菲的声音，和她此刻扮演的“被胁迫的无辜女人”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之前对她抱以同情的医护人员，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警察们的眼神，也变得锐利。
何菲菲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的身体抖个不停。
录音播放完毕。
我关掉手机，放回口袋。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啊！”
何菲菲突然爆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
那声音里再没有半点演戏的成分，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崩溃。
“不是的！不是我！那是他逼我说的！是他教我这么说的！”
她语无伦次，做着最后的挣扎。
为首的警察已经不想再听了。
“带走！”
“咔哒”一声。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何菲菲拼命挣扎的双手。
“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顾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被两名警察强行拖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被拖进电梯前，她死死地回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所有的声音。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
之前围观的人群，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
张律师走到我身边，轻声说。
“顾董，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6
审讯室里对面的警察很客气，给我倒了杯水：
“顾先生，请你把事情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我平静地叙述：
“所有的录音，都在我的手机里。”
“还有，这是我弟弟顾晓的电脑。”
我给出了电脑的开机密码和云盘账号。
“里面有他们大量的亲密合照，还有何菲菲诱导他，将公司资产转移到海外空壳公司的全部记录。”
我说完了一切，审讯室里一片安静。
为首的警察看着我，表情复杂。
“顾先生，谢谢你的配合。你先休息一下，你的律师在外面。”
我被带到一间休息室。
张律师很快就走了进来，脸色却不太好看。
“怎么了？”我问。
他给我递过来一瓶水，组织了一下语言。
“何菲菲那边，也招了。”
“哦？”
“她承认了和顾晓的私情，也承认了手机里的炸弹是她放的。”
张律师顿了顿，眉头紧蹙。
“但她给出了一个全新的说法。”
我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她说，你才是幕后黑手。”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她说，你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奸情，但一直隐而不发。”
“她控诉说，手机是你交给顾晓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顾晓重伤，好让你有机会假扮他。”
张律师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的最终结论是，你想用一个完美的计划，同时除掉他们两个人，然后一个人，独吞公司和所有的财产。”
听完，我忍不住气笑了。
“她还真会编故事。”
“这不重要。”张律师的表情依旧严肃，“重要的是，她现在摆出一副被你彻底逼疯的受害者姿态，加上何家在背后请了水军，舆论开始变得对你不利了。”
“她的父母正在警察局门口哭诉，说女儿是被你这个伪君子给逼上了绝路。”
我的手机疯狂震动。
是公司董事会成员的来电。
我接起其中一个电话。
“顾董！出事了！公司股价开始暴跌了！”
“网上全是关于你的负面新闻，说你为了家产，残害手足，逼疯妻子！”
“现在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得快要冒烟。
我漠然说道。
“慌什么。”
我挂掉电话，对张律师说。
“帮我安排一个临时线上会议，我要和所有董事通话。”
在车上，我用笔记本电脑接入了线上会议。
屏幕上，十几位董事的脸都写满了焦虑和恐慌。
“顾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元老董事忍不住质问。
“媒体上说的，是真的吗？你……”
我直接打断了他。
“各位的邮箱，现在应该都收到了一份我刚发过去的音频文件。”
屏幕上的人纷纷低头操作。
“我给大家五分钟时间，听完它。”
五分钟后，屏幕上，所有人的表情，都从焦虑，变成了震惊。
那段录音，是何菲菲在医院里，催促我去拔掉顾晓呼吸机的最完整版本。
里面有她最恶毒，最不耐烦的催促。
“你怎么这么没用！”
“拔个管子而已！你怕什么！”
“他死了，公司才是我们的！你懂不懂！”
她的主动恶意，和她对外哭诉的“被逼疯”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各位。”我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妻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你们觉得，一个被逼疯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无人应答。
“稳住公司，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谁要是再因为一些可笑的流言动摇军心，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直接关掉了视频会议。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我独自一人，又来到了icu的探视窗前。
弟弟顾晓，安静地躺在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
维持着他那可悲的生命。
我看着他，脑子里回响起张律师转述的，何菲菲的那些话。
我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那张和顾晓八分像的脸。
何菲菲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
顾晓是个愚蠢至极的叛徒。
而外界，认为我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我转身，离开了医院。
身后，是仪器运作的，规律而又冰冷的声音。
7
第二天张律师找到了我：
“警方那边基本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录音和资产转移的初步证据都指向何菲菲是主谋。”
他说着，却皱起了眉头。
“但是，何菲菲那套‘你才是幕后黑手’的说辞，被她的父母抓住，正在外面大做文章。”
“他们请了公关团队，联合十几家媒体，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抹黑你的新闻。”
“很多人现在都相信，这是一个狗咬狗的故事。”
我脚步未停。
“舆论而已。”
“这会影响到案件的公众印象，甚至可能……”
我们刚走到大楼的拐角，刺眼的闪光灯就疯狂地亮了起来。
一大群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将我们团团围住。
“顾先生！请问何菲菲的指控是真的吗？”
“你是否真的策划了一切，嫁祸给你的妻子和弟弟？”
“有人说你才是最恶毒的那一个，对此你怎么回应？”
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
人群中，何菲菲的母亲猛地冲了出来，扑倒在我的面前，死死抱住我的腿。
“顾辰！你这个天杀的畜生啊！”
她嚎啕大哭，字字泣血。
“我们菲菲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发现她和顾晓的事，所以设下了这个毒计！”
“你毁了我的女儿！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啊！”
何菲菲的父亲站在一旁，痛心疾首地指着我。
“各位媒体朋友看一看！这就是顾辰！一个逼疯自己妻子，害死自己兄弟的伪君子！”
他们的表演，比何菲菲本人还要精彩。
我被他们堵在中间，任由他们哭喊，咒骂。
我一言不发。
等他们的哭喊声渐弱，我才缓缓低下头，看着抱着我小腿的何菲菲的母亲。
“阿姨，您先起来。”
我的声音很平静。
她哭喊着不肯松手。
我于是转向她身旁，一脸悲愤的何菲菲的父亲。
“叔叔。”
我的称呼让他愣了一下。
“您是生意人，应该最明白一个道理。”
“眼泪和故事，都比不过证据。”
何父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没有理他，而是对身边的张律师点了点头。
张律师会意，上前一步，对着所有媒体的镜头朗声说道。
“各位记者朋友，关于网上对我当事人顾辰先生的污蔑，我在此做三点澄清。”
“第一，我们已向警方提交了何菲菲女士亲口承认并主动策划谋杀的完整录音，铁证如山。”
“第二，我们同样掌握了何菲菲女士与顾晓先生，合谋侵占顾氏集团巨额资产的全部证据，这不是家庭纠纷，是恶性商业犯罪。”
张律师的话，让记者们瞬间炸开了锅。
何菲菲父母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他们显然不知道资产转移的事情。
张律师继续说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有证据证明，在何菲菲女士的最终计划里，连她的同谋顾晓先生，也是要一并除掉灭口的。”
记者们还想追问我，都被张律师挡了下来。
我们坐上车，离开了现场。
车里，张律师才松了口气。
“警方刚才来了消息，已经查实了那几个空壳公司，全部在何菲菲个人名下，和你的名字没有半分钱关系。”
“你彻底安全了。”
我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只打了一个电话。
“周叔，我回来了。”
“阿辰！你没事就好！”
“公司里，王晨，还有几个何家的人，你帮我处理一下。”
“我明白，你放心。”
挂掉电话，我让司机开车回家。
推开门，屋子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
玄关处，还摆着她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高跟鞋。
客厅的墙上，挂着我们巨幅的婚纱照。
照片里，她笑得甜蜜，我也笑得真诚。
我走过去，把那副婚纱照从墙上取了下来。
丢进院子里的垃圾桶旁。
8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何菲菲的律师。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顾董，何女士……她想见您一面。”
我直接回绝。
“我没时间。”
“顾董，请您听我说完。”老刘急忙说出。
“她有些不对劲。今天早上，她突然撤销了所有的辩护申请，说要主动认罪。”
“她的父母去看她，被她赶了回来，谁都不见。”
“她只说，只想见您最后一面。求您了，顾董，我觉得她可能……精神状态要垮了。”
精神状态要垮了？
我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她当初策划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精神状态。
我本想直接挂掉。
但好奇心，让我改了主意。
我想去看看，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
半小时后，我在看守所的会见室里，见到了何菲菲。
不过几天没见，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头发枯黄，眼神空洞。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我对面。
我坐了下来，没有开口。
我等着她哭，等着她闹，等着她咒骂或者求饶。
但她什么都没做。
我们就那么沉默地对视着。
许久之后，她沙哑的喉咙里，才挤出几个字。
“顾辰……”
“我对不起你。”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的对不起，应该去跟顾晓说。”
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不过，他已经听不见了。”
说完，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是她更加凄厉和绝望的哭喊声。
我走出看守所，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的手机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顾先生，顾晓先生情况突然恶化，心率正在持续下降……”
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知道了。”
“按我们之前签好的协议办。”
“请你们尽全力抢救。”
一个小时后，顾晓还是去世了。
张律师打电话告诉我消息时，语气很沉重。
“阿辰，节哀。”
我正站在别墅空旷的客厅里，看着保姆将最后一口装满何菲菲物品的箱子搬走。
“知道了。”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对他来说，是解脱。
对我来说，是了结。
张律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又说。
“何菲菲的案子，下周三开庭。”
“嗯。”
“你需要出庭作证。”
“好，我会去。”
挂掉电话，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回音。
这个曾经被我称为“家”的地方，现在只是一栋房子。
冷清，陌生。
9
开庭那天，法院门口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我在证人席上坐下。
旁听席上，我看到了何菲菲的父母。
不过短短几天，他们像是老了二十岁，头发白了大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上午九点整，庭审开始。
何菲菲低着头，从头到尾，没有看旁听席一眼，也没有看我一眼。
那个曾经骄傲、美艳、气场逼人的何董，彻底消失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名叫何菲菲的罪人。
法官敲响法槌，开始例行的问话。
“被告人何菲菲，你是否承认检察院对你的所有指控？”
她的律师立刻站了起来，似乎想做些辩护。
但何菲菲却抬手，制止了他。
她自己，缓缓地从被告席上站了起来。
整个法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嘴唇动了动，发出了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我认罪。”
这三个字，让她的律师愣在了原地。
也让整个法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的流程，漫长而枯燥。
检察官一件一件地呈上证据，控诉她的罪行。
那些我早已听过无数遍的录音，再一次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响起。
何菲菲冰冷恶毒的声音，和她此刻死气沉沉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轮到我上庭作证。
我平静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叙述着她如何背叛我，如何算计我。
检察官最后问我。
“顾先生，作为被害人，对于被告人的行为，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沉默了片刻。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和被告席上的何菲菲，对视了一秒。
她的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羞愧和悔恨。
我收回目光，看向法官。
“我只庆幸，我还活着。”
我的作证结束了。
庭审的最后，是何菲菲的最后陈词。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痛哭流涕，乞求原谅。
但她没有。
她再一次，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主位上的法官，而是先转向了旁听席。
她看着自己早已泣不成声的父母，深深地，弯下了腰。
“爸，妈。”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对不起。”
“女儿不孝。”
说完，她直起身，又缓缓地，转向了我的方向。
她没有直视我的眼睛，目光落在我身前的空处。
“顾辰。”
她念出我的名字，停顿了很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对不起。”
法槌落下。
“被告人何菲菲，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宣判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何菲菲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的脸上，没有绝望，反而有一种解脱。
我站起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第一个走出了法庭。
我没有理会身后追上来的记者。
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女人最后的结局。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很暖和。
但我却感觉不到。
对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夜晚，我回到家。
看着窗外的一切，只觉得恍惚。
我拥有了一切，又好像失去了一切。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作者有话说：
何菲菲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摇晃。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从医院开始，她所有的密谋，所有的表演，对着的，都是我。
是她一心想要除掉的丈夫，顾辰。
她被我耍了。
“不！不可能！”
她发出尖锐的叫声，疯了似地要朝我扑过来。
“顾辰！是你！都是你设计的！”
两名警察立刻上前，从左右两边架住了她。
她在我面前拼命挣扎，头发散乱，面目狰狞。
“是你！是你故意换了身份！手机是你安排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你想害死我们两个！你好狠的心啊！”
她开始胡说八道，试图把水搅浑。
“警察先生！别信他的！我们是一伙的！是他，是他现在想反悔，想独吞家产！”
她的演技又上来了，眼泪说来就来，哭天抢地。
“我好傻啊！我被他骗了！他利用我除掉自己的亲弟弟！”
周围的人群又开始动摇，对着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张律师从人群后方走了过来，站到我身边。
“警察先生，我的当事人顾辰先生，是本案的唯一受害者。”
我没有理会何菲菲的嘶吼。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名带队的警察。
“警察先生，在我配合你们录口供之前，我想先给你们听一段录音。”
我的话，让何菲菲的哭喊停顿了一下。
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警察眉头紧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我按下了播放键。
何菲菲冰冷又不耐烦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植物人最麻烦，必须想办法让他‘自然’死亡。”
“怕什么！有我在！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
“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每天花着我们的钱，拖累我们！你难道想养他一辈子？”
录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何菲菲的声音，和她此刻扮演的“被胁迫的无辜女人”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之前对她抱以同情的医护人员，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警察们的眼神，也变得锐利。
何菲菲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的身体抖个不停。
录音播放完毕。
我关掉手机，放回口袋。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啊！”
何菲菲突然爆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
那声音里再没有半点演戏的成分，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和崩溃。
“不是的！不是我！那是他逼我说的！是他教我这么说的！”
她语无伦次，做着最后的挣扎。
为首的警察已经不想再听了。
“带走！”
“咔哒”一声。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何菲菲拼命挣扎的双手。
“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顾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被两名警察强行拖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被拖进电梯前，她死死地回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所有的声音。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
之前围观的人群，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
张律师走到我身边，轻声说。
“顾董，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6
审讯室里对面的警察很客气，给我倒了杯水：
“顾先生，请你把事情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我平静地叙述：
“所有的录音，都在我的手机里。”
“还有，这是我弟弟顾晓的电脑。”
我给出了电脑的开机密码和云盘账号。
“里面有他们大量的亲密合照，还有何菲菲诱导他，将公司资产转移到海外空壳公司的全部记录。”
我说完了一切，审讯室里一片安静。
为首的警察看着我，表情复杂。
“顾先生，谢谢你的配合。你先休息一下，你的律师在外面。”
我被带到一间休息室。
张律师很快就走了进来，脸色却不太好看。
“怎么了？”我问。
他给我递过来一瓶水，组织了一下语言。
“何菲菲那边，也招了。”
“哦？”
“她承认了和顾晓的私情，也承认了手机里的炸弹是她放的。”
张律师顿了顿，眉头紧蹙。
“但她给出了一个全新的说法。”
我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她说，你才是幕后黑手。”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她说，你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奸情，但一直隐而不发。”
“她控诉说，手机是你交给顾晓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顾晓重伤，好让你有机会假扮他。”
张律师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的最终结论是，你想用一个完美的计划，同时除掉他们两个人，然后一个人，独吞公司和所有的财产。”
听完，我忍不住气笑了。
“她还真会编故事。”
“这不重要。”张律师的表情依旧严肃，“重要的是，她现在摆出一副被你彻底逼疯的受害者姿态，加上何家在背后请了水军，舆论开始变得对你不利了。”
“她的父母正在警察局门口哭诉，说女儿是被你这个伪君子给逼上了绝路。”
我的手机疯狂震动。
是公司董事会成员的来电。
我接起其中一个电话。
“顾董！出事了！公司股价开始暴跌了！”
“网上全是关于你的负面新闻，说你为了家产，残害手足，逼疯妻子！”
“现在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得快要冒烟。
我漠然说道。
“慌什么。”
我挂掉电话，对张律师说。
“帮我安排一个临时线上会议，我要和所有董事通话。”
在车上，我用笔记本电脑接入了线上会议。
屏幕上，十几位董事的脸都写满了焦虑和恐慌。
“顾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元老董事忍不住质问。
“媒体上说的，是真的吗？你……”
我直接打断了他。
“各位的邮箱，现在应该都收到了一份我刚发过去的音频文件。”
屏幕上的人纷纷低头操作。
“我给大家五分钟时间，听完它。”
五分钟后，屏幕上，所有人的表情，都从焦虑，变成了震惊。
那段录音，是何菲菲在医院里，催促我去拔掉顾晓呼吸机的最完整版本。
里面有她最恶毒，最不耐烦的催促。
“你怎么这么没用！”
“拔个管子而已！你怕什么！”
“他死了，公司才是我们的！你懂不懂！”
她的主动恶意，和她对外哭诉的“被逼疯”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各位。”我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妻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你们觉得，一个被逼疯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无人应答。
“稳住公司，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谁要是再因为一些可笑的流言动摇军心，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直接关掉了视频会议。
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我独自一人，又来到了icu的探视窗前。
弟弟顾晓，安静地躺在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
维持着他那可悲的生命。
我看着他，脑子里回响起张律师转述的，何菲菲的那些话。
我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那张和顾晓八分像的脸。
何菲菲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
顾晓是个愚蠢至极的叛徒。
而外界，认为我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我转身，离开了医院。
身后，是仪器运作的，规律而又冰冷的声音。
7
第二天张律师找到了我：
“警方那边基本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录音和资产转移的初步证据都指向何菲菲是主谋。”
他说着，却皱起了眉头。
“但是，何菲菲那套‘你才是幕后黑手’的说辞，被她的父母抓住，正在外面大做文章。”
“他们请了公关团队，联合十几家媒体，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抹黑你的新闻。”
“很多人现在都相信，这是一个狗咬狗的故事。”
我脚步未停。
“舆论而已。”
“这会影响到案件的公众印象，甚至可能……”
我们刚走到大楼的拐角，刺眼的闪光灯就疯狂地亮了起来。
一大群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将我们团团围住。
“顾先生！请问何菲菲的指控是真的吗？”
“你是否真的策划了一切，嫁祸给你的妻子和弟弟？”
“有人说你才是最恶毒的那一个，对此你怎么回应？”
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
人群中，何菲菲的母亲猛地冲了出来，扑倒在我的面前，死死抱住我的腿。
“顾辰！你这个天杀的畜生啊！”
她嚎啕大哭，字字泣血。
“我们菲菲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她！”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发现她和顾晓的事，所以设下了这个毒计！”
“你毁了我的女儿！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啊！”
何菲菲的父亲站在一旁，痛心疾首地指着我。
“各位媒体朋友看一看！这就是顾辰！一个逼疯自己妻子，害死自己兄弟的伪君子！”
他们的表演，比何菲菲本人还要精彩。
我被他们堵在中间，任由他们哭喊，咒骂。
我一言不发。
等他们的哭喊声渐弱，我才缓缓低下头，看着抱着我小腿的何菲菲的母亲。
“阿姨，您先起来。”
我的声音很平静。
她哭喊着不肯松手。
我于是转向她身旁，一脸悲愤的何菲菲的父亲。
“叔叔。”
我的称呼让他愣了一下。
“您是生意人，应该最明白一个道理。”
“眼泪和故事，都比不过证据。”
何父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没有理他，而是对身边的张律师点了点头。
张律师会意，上前一步，对着所有媒体的镜头朗声说道。
“各位记者朋友，关于网上对我当事人顾辰先生的污蔑，我在此做三点澄清。”
“第一，我们已向警方提交了何菲菲女士亲口承认并主动策划谋杀的完整录音，铁证如山。”
“第二，我们同样掌握了何菲菲女士与顾晓先生，合谋侵占顾氏集团巨额资产的全部证据，这不是家庭纠纷，是恶性商业犯罪。”
张律师的话，让记者们瞬间炸开了锅。
何菲菲父母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他们显然不知道资产转移的事情。
张律师继续说道。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有证据证明，在何菲菲女士的最终计划里，连她的同谋顾晓先生，也是要一并除掉灭口的。”
记者们还想追问我，都被张律师挡了下来。
我们坐上车，离开了现场。
车里，张律师才松了口气。
“警方刚才来了消息，已经查实了那几个空壳公司，全部在何菲菲个人名下，和你的名字没有半分钱关系。”
“你彻底安全了。”
我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只打了一个电话。
“周叔，我回来了。”
“阿辰！你没事就好！”
“公司里，王晨，还有几个何家的人，你帮我处理一下。”
“我明白，你放心。”
挂掉电话，我让司机开车回家。
推开门，屋子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
玄关处，还摆着她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高跟鞋。
客厅的墙上，挂着我们巨幅的婚纱照。
照片里，她笑得甜蜜，我也笑得真诚。
我走过去，把那副婚纱照从墙上取了下来。
丢进院子里的垃圾桶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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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何菲菲的律师。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顾董，何女士……她想见您一面。”
我直接回绝。
“我没时间。”
“顾董，请您听我说完。”老刘急忙说出。
“她有些不对劲。今天早上，她突然撤销了所有的辩护申请，说要主动认罪。”
“她的父母去看她，被她赶了回来，谁都不见。”
“她只说，只想见您最后一面。求您了，顾董，我觉得她可能……精神状态要垮了。”
精神状态要垮了？
我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她当初策划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精神状态。
我本想直接挂掉。
但好奇心，让我改了主意。
我想去看看，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
半小时后，我在看守所的会见室里，见到了何菲菲。
不过几天没见，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头发枯黄，眼神空洞。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我对面。
我坐了下来，没有开口。
我等着她哭，等着她闹，等着她咒骂或者求饶。
但她什么都没做。
我们就那么沉默地对视着。
许久之后，她沙哑的喉咙里，才挤出几个字。
“顾辰……”
“我对不起你。”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的对不起，应该去跟顾晓说。”
我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不过，他已经听不见了。”
说完，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是她更加凄厉和绝望的哭喊声。
我走出看守所，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的手机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顾先生，顾晓先生情况突然恶化，心率正在持续下降……”
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知道了。”
“按我们之前签好的协议办。”
“请你们尽全力抢救。”
一个小时后，顾晓还是去世了。
张律师打电话告诉我消息时，语气很沉重。
“阿辰，节哀。”
我正站在别墅空旷的客厅里，看着保姆将最后一口装满何菲菲物品的箱子搬走。
“知道了。”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对他来说，是解脱。
对我来说，是了结。
张律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又说。
“何菲菲的案子，下周三开庭。”
“嗯。”
“你需要出庭作证。”
“好，我会去。”
挂掉电话，屋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回音。
这个曾经被我称为“家”的地方，现在只是一栋房子。
冷清，陌生。
9
开庭那天，法院门口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我在证人席上坐下。
旁听席上，我看到了何菲菲的父母。
不过短短几天，他们像是老了二十岁，头发白了大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上午九点整，庭审开始。
何菲菲低着头，从头到尾，没有看旁听席一眼，也没有看我一眼。
那个曾经骄傲、美艳、气场逼人的何董，彻底消失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名叫何菲菲的罪人。
法官敲响法槌，开始例行的问话。
“被告人何菲菲，你是否承认检察院对你的所有指控？”
她的律师立刻站了起来，似乎想做些辩护。
但何菲菲却抬手，制止了他。
她自己，缓缓地从被告席上站了起来。
整个法庭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嘴唇动了动，发出了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我认罪。”
这三个字，让她的律师愣在了原地。
也让整个法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的流程，漫长而枯燥。
检察官一件一件地呈上证据，控诉她的罪行。
那些我早已听过无数遍的录音，再一次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响起。
何菲菲冰冷恶毒的声音，和她此刻死气沉沉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轮到我上庭作证。
我平静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叙述着她如何背叛我，如何算计我。
检察官最后问我。
“顾先生，作为被害人，对于被告人的行为，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沉默了片刻。
我的目光，越过人群，和被告席上的何菲菲，对视了一秒。
她的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羞愧和悔恨。
我收回目光，看向法官。
“我只庆幸，我还活着。”
我的作证结束了。
庭审的最后，是何菲菲的最后陈词。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痛哭流涕，乞求原谅。
但她没有。
她再一次，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主位上的法官，而是先转向了旁听席。
她看着自己早已泣不成声的父母，深深地，弯下了腰。
“爸，妈。”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对不起。”
“女儿不孝。”
说完，她直起身，又缓缓地，转向了我的方向。
她没有直视我的眼睛，目光落在我身前的空处。
“顾辰。”
她念出我的名字，停顿了很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对不起。”
法槌落下。
“被告人何菲菲，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宣判结果出来的那一刻，何菲菲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的脸上，没有绝望，反而有一种解脱。
我站起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第一个走出了法庭。
我没有理会身后追上来的记者。
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个女人最后的结局。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很暖和。
但我却感觉不到。
对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夜晚，我回到家。
看着窗外的一切，只觉得恍惚。
我拥有了一切，又好像失去了一切。
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