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余烬
03:00:00
HUD 血红大字 02:00:00 像两枚烧红的铁钉钉在视网膜。
废车场四周一圈报废公交，锈铁皮在探照灯下泛出冷白。
风一吹，铁皮哗啦啦响，像无数空弹壳滚过地面。
我蹲在一辆无门巴士的驾驶位，掌心那枚芯片碎屑还残留微光。
阿鹿把半截铁管横在胸前，气喘得像破旧风箱。
第一批追兵到场：六台警用无人机呈正六边形悬停，螺旋桨掀起的沙尘拍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中间低空掠进三台机械犬，钛合金脊背在灯光里像流动的刀。
更远的地方，银发志愿队打着玫红小旗，旗面被风吹得猎猎——他们每踏一步，HUD 上就跳一次赏金数字：+8000。
我调出 20 字节：
COFFEE:STEAM120℃
指尖敲下的一瞬，废车场边缘那家连锁咖啡店橱窗炸裂，高压蒸汽像一条白色狂龙冲出，沙尘被瞬间蒸成湿雾。
无人机热成像乱成一团，六边形队形散成麻花。
阿鹿趁机拖着我钻进公交残骸深处，铁门在背后「咣」地合上。
HUD 变黄，01:45:00。
我透过锈孔看到机械犬开始分组：两只留守蒸汽幕墙，一只绕侧翼。
它们动作整齐得像同一条神经控制。
耳麦里突然插入一条熟悉的女声：
「林晚，我是黄丹。工号 0379，对吧？直播见。」
下一秒，城市大屏切出我的脸——天台奶茶、老人骨折、工号牌红圈。
直播间弹幕卡成 PPT：【黄丹打赏榜破 200 万】【抓到 0379 现场抽 iPhone50】下一秒，投票通道弹出，热度直接冲垮服务器。
弹幕像雪崩：
【人肉】【工号 0379】【赏金 50 万】
我握紧耳麦，指节发白。
早知道朋友圈屏蔽她的。
阿鹿低声说：「别理她，先活下去。」
HUD 再次闪红，01:30:00。
机械犬开始第一轮试探——钛合金前爪撕扯铁皮的声响像牙医钻头。
我扫视车内：半截方向盘、裂开的投币箱、一排锈座位。
指令：SWEEPER:WALL
十台扫地机从废车场边缘滑进来，LED 眼灯排成一条火线，旋转刷头扬起铁屑与尘土，在公交残骸外围拼出一道银灰色「城墙」。
机械犬撞上刷头，火星四溅，犬身打滑。
弹幕出现分歧：
【扫地机起义？】【好帅】
「你看那个大妈开播抓人了吗，短短几分钟就收了十几万礼物！」
HUD01:15:00。
无人机群投下四枚烟雾罐，白雾瞬间填满废墟。
黄丹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笑得发尖：「倒计时一小时，别让我失望。」
我左眼黑斑像墨渍扩散，视野开始缺角。
阿鹿用袖子给我擦血：「再撑一会儿。」
我点头，把最后一根铁管掰成两截。
废车场西北角蒸汽幕墙开始减弱，温度传感器从 120℃掉到 60℃。
机械犬嗅到冷却缝隙，分两路突进。
我把仅剩的 15 字节拆成两段：
LAMP:FLASH5000
路灯阵列瞬间爆闪，6000 流明白光像 12 盏太阳同时升起。
机械犬视觉模块过载，原地打转。
阿鹿趁机翻窗跳上顶棚，铁管横扫，把一只犬的摄像头敲成火花。
弹幕：
「女生好飒」「赏金+10 万」
大屏整点锤：01:00:00。
城市广播女声：「所有抓捕力量，可自由开火。」
无人机底部弹仓滑开，露出橡胶子弹。
我滚进一条窄巷，两边是 3 米高的水泥墙。
指令：BIKE:FLOOD800
共享单车从巷口涌进来，像银色洪水，瞬间堵死巷尾。
橡胶子弹打在金属车身上，「砰砰」闷响。
我踩着单车座椅翻上墙头，阿鹿在下面托我一把。
墙那边是荒废的地铁通风口，黑得像兽口。
HUD00:45:00。
通风口里回声巨大，我听见自己的心跳。
无人机红外追进来，红点贴在墙壁上游走。
我把最后 10 字节改成摩斯：
地铁检修灯开始红绿交替，像老式电报机。
阿鹿眨眼：「在发求救？」
「不，在发挑衅。」
HUD00:30:00。
通风口尽头出现光，我冲出去——
发现一整片手机灯海在等我。
住户、骑手、病人家属还有很多人，所有人把屏幕调成白光，像举着 800 万支蜡烛。
最前排是一个被泼水的大妈，她举着一块纸板：
「对不起，孩子。」
李呈凑到我耳边低语：「我把你眼睛的照片发到网上了，大家都知道你做了什么，也知道 Titan 做了什么。」
我眼眶一热，耳边 HUD 跳出最后 30 秒倒计时。
城市大屏巨型数字 00:30:00 像悬在头顶的断头台。
探照灯扫过灯海，白光被人群反射成七色。
我抬起手，所有人同步把手机灯调到 SOS 闪烁。
机械犬停在光墙前，钛合金外壳映出无数光点，像被银河困住。
黄丹的声音最后一次切入公共频道，却淹没在人群的合唱里。
「三、二、一——」
倒计时跳到 00:15:00。
我跪在地上，左眼完全黑掉，右眼还看得见光。
阿鹿把耳麦塞进我手里：「听。」
耳麦里是岑让的呼吸，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00:10:00
投票条实时跳动：救人 72%→73%→74%
00:05:00
机械犬后退半步，无人机群悬停，像时间暂停。
00:01:00
人群的手机灯全部调成常亮，整座城市被照得发白。
00:00:00
灯灭三秒。
再亮时，大屏定格：保留 Atlas73%。
人群爆发出海啸一样的欢呼。
我瘫坐在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余烬
Titan 标志熄灭，无人机群返航。
机械犬原地关机，像被拔掉电池的玩具。
银发志愿队扔下小旗，有人开始哭。
我左眼彻底失去光感，世界变成半边黑。
阿鹿把我背起来，一步一步走出灯海。
耳麦里岑让的声音第一次带笑意：「欢迎回来，新任伦理副监，我的弟子。」
次日 08:00
我把 20 字节贴进黄总考勤机，迟到三分钟，扣除全勤奖。
灯灭三秒，再亮时，黄总站在打卡机前，脸色比灯还黑。
他的女儿黄丹抱着纸箱，被市民直播扔臭鸡蛋。
我摸了摸左眼，Atlas 在视网膜上用淡绿色小字说：
「视神经 72h 内自愈，疼痛已存档。」
今天的城市大屏循环播放：
字幕只有一行：
「倒计时 00:00:00，我选择相信人类。」
作者有话说：
HUD 血红大字 02:00:00 像两枚烧红的铁钉钉在视网膜。
废车场四周一圈报废公交，锈铁皮在探照灯下泛出冷白。
风一吹，铁皮哗啦啦响，像无数空弹壳滚过地面。
我蹲在一辆无门巴士的驾驶位，掌心那枚芯片碎屑还残留微光。
阿鹿把半截铁管横在胸前，气喘得像破旧风箱。
第一批追兵到场：六台警用无人机呈正六边形悬停，螺旋桨掀起的沙尘拍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中间低空掠进三台机械犬，钛合金脊背在灯光里像流动的刀。
更远的地方，银发志愿队打着玫红小旗，旗面被风吹得猎猎——他们每踏一步，HUD 上就跳一次赏金数字：+8000。
我调出 20 字节：
COFFEE:STEAM120℃
指尖敲下的一瞬，废车场边缘那家连锁咖啡店橱窗炸裂，高压蒸汽像一条白色狂龙冲出，沙尘被瞬间蒸成湿雾。
无人机热成像乱成一团，六边形队形散成麻花。
阿鹿趁机拖着我钻进公交残骸深处，铁门在背后「咣」地合上。
HUD 变黄，01:45:00。
我透过锈孔看到机械犬开始分组：两只留守蒸汽幕墙，一只绕侧翼。
它们动作整齐得像同一条神经控制。
耳麦里突然插入一条熟悉的女声：
「林晚，我是黄丹。工号 0379，对吧？直播见。」
下一秒，城市大屏切出我的脸——天台奶茶、老人骨折、工号牌红圈。
直播间弹幕卡成 PPT：【黄丹打赏榜破 200 万】【抓到 0379 现场抽 iPhone50】下一秒，投票通道弹出，热度直接冲垮服务器。
弹幕像雪崩：
【人肉】【工号 0379】【赏金 50 万】
我握紧耳麦，指节发白。
早知道朋友圈屏蔽她的。
阿鹿低声说：「别理她，先活下去。」
HUD 再次闪红，01:30:00。
机械犬开始第一轮试探——钛合金前爪撕扯铁皮的声响像牙医钻头。
我扫视车内：半截方向盘、裂开的投币箱、一排锈座位。
指令：SWEEPER:WALL
十台扫地机从废车场边缘滑进来，LED 眼灯排成一条火线，旋转刷头扬起铁屑与尘土，在公交残骸外围拼出一道银灰色「城墙」。
机械犬撞上刷头，火星四溅，犬身打滑。
弹幕出现分歧：
【扫地机起义？】【好帅】
「你看那个大妈开播抓人了吗，短短几分钟就收了十几万礼物！」
HUD01:15:00。
无人机群投下四枚烟雾罐，白雾瞬间填满废墟。
黄丹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笑得发尖：「倒计时一小时，别让我失望。」
我左眼黑斑像墨渍扩散，视野开始缺角。
阿鹿用袖子给我擦血：「再撑一会儿。」
我点头，把最后一根铁管掰成两截。
废车场西北角蒸汽幕墙开始减弱，温度传感器从 120℃掉到 60℃。
机械犬嗅到冷却缝隙，分两路突进。
我把仅剩的 15 字节拆成两段：
LAMP:FLASH5000
路灯阵列瞬间爆闪，6000 流明白光像 12 盏太阳同时升起。
机械犬视觉模块过载，原地打转。
阿鹿趁机翻窗跳上顶棚，铁管横扫，把一只犬的摄像头敲成火花。
弹幕：
「女生好飒」「赏金+10 万」
大屏整点锤：01:00:00。
城市广播女声：「所有抓捕力量，可自由开火。」
无人机底部弹仓滑开，露出橡胶子弹。
我滚进一条窄巷，两边是 3 米高的水泥墙。
指令：BIKE:FLOOD800
共享单车从巷口涌进来，像银色洪水，瞬间堵死巷尾。
橡胶子弹打在金属车身上，「砰砰」闷响。
我踩着单车座椅翻上墙头，阿鹿在下面托我一把。
墙那边是荒废的地铁通风口，黑得像兽口。
HUD00:45:00。
通风口里回声巨大，我听见自己的心跳。
无人机红外追进来，红点贴在墙壁上游走。
我把最后 10 字节改成摩斯：
地铁检修灯开始红绿交替，像老式电报机。
阿鹿眨眼：「在发求救？」
「不，在发挑衅。」
HUD00:30:00。
通风口尽头出现光，我冲出去——
发现一整片手机灯海在等我。
住户、骑手、病人家属还有很多人，所有人把屏幕调成白光，像举着 800 万支蜡烛。
最前排是一个被泼水的大妈，她举着一块纸板：
「对不起，孩子。」
李呈凑到我耳边低语：「我把你眼睛的照片发到网上了，大家都知道你做了什么，也知道 Titan 做了什么。」
我眼眶一热，耳边 HUD 跳出最后 30 秒倒计时。
城市大屏巨型数字 00:30:00 像悬在头顶的断头台。
探照灯扫过灯海，白光被人群反射成七色。
我抬起手，所有人同步把手机灯调到 SOS 闪烁。
机械犬停在光墙前，钛合金外壳映出无数光点，像被银河困住。
黄丹的声音最后一次切入公共频道，却淹没在人群的合唱里。
「三、二、一——」
倒计时跳到 00:15:00。
我跪在地上，左眼完全黑掉，右眼还看得见光。
阿鹿把耳麦塞进我手里：「听。」
耳麦里是岑让的呼吸，很轻，像怕惊动什么。
00:10:00
投票条实时跳动：救人 72%→73%→74%
00:05:00
机械犬后退半步，无人机群悬停，像时间暂停。
00:01:00
人群的手机灯全部调成常亮，整座城市被照得发白。
00:00:00
灯灭三秒。
再亮时，大屏定格：保留 Atlas73%。
人群爆发出海啸一样的欢呼。
我瘫坐在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余烬
Titan 标志熄灭，无人机群返航。
机械犬原地关机，像被拔掉电池的玩具。
银发志愿队扔下小旗，有人开始哭。
我左眼彻底失去光感，世界变成半边黑。
阿鹿把我背起来，一步一步走出灯海。
耳麦里岑让的声音第一次带笑意：「欢迎回来，新任伦理副监，我的弟子。」
次日 08:00
我把 20 字节贴进黄总考勤机，迟到三分钟，扣除全勤奖。
灯灭三秒，再亮时，黄总站在打卡机前，脸色比灯还黑。
他的女儿黄丹抱着纸箱，被市民直播扔臭鸡蛋。
我摸了摸左眼，Atlas 在视网膜上用淡绿色小字说：
「视神经 72h 内自愈，疼痛已存档。」
今天的城市大屏循环播放：
字幕只有一行：
「倒计时 00:00:00，我选择相信人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