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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母亲都要求我哥带她到她大学同学开的诊所复查,必须只能是我哥跟着,即便是我哥在上班的时候。

  奇怪的是,我那个好吃懒做的哥哥居然对此没有任何抱怨,竟然每次都甘之如饴地陪母亲复诊。

  就连母亲平时吃的药,每次都是哥哥装在透明药盒里拿给我的,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些药的盒子和使用说明书。

  我也向她的老同学高阿姨问起过母亲的状况,但对方说那是病人的隐私,医生不能透露。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明明就是患者的直系家属,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规定?

  “你觉得妈会不会有可能有一部分是心理问题?”

  有一次他们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偷偷问我哥。

  “妈得了这个病确实脑筋有时候不清楚,但你说的心理问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妈还能装病?”

  “我的意思是,妈会不会其实病得没那么严重,是她自己觉得自己很严重呢?”

  “你能有点常识吗?无知!你就不能多担待担待妈吗?你看我什么跟妈生过气?咱妈一个老太太给咱俩带大容易吗?你要是懒得照顾妈跟我直说,我给送养老院去!反正到时候妈被人欺负就是你的错!”

  我心里憋屈地不行,欲言又止。

  等我哥离开之后,我边给擦地边止不住地流泪。

  母亲患上阿尔兹海默症的第六年,我已经成了我年轻时最鄙视的那种人。

  邋遢、麻木、逆来顺受,脱离了社会很多年,朋友也几乎一个不剩了。

  在那个直播间里,我已经尽我所能地照顾母亲,虽然疲惫不堪,但却在那些人眼里,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会被骂。

  有一次我因为过度劳累住了院,出院之后我再三犹豫下终于帮母亲咨询了一家价格不菲的拥有失智照护专区的养老院。

  “我们这里有专业的护工24小时专业监护,院内还有专业护士,我们和医院也有合作,这个您放心。”养老院的负责人说。

  “您这边收费大概是个什么标准呢?”我甚至不敢看人家的眼睛。

  “这是我们这边的收费标准,您可以看一下。”

  我一看宣传册,单人间一个月两万,双人间也要一万五。

  我实在负担不起,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节目组离得很远,我几乎看不见有人跟着我。

  在车上我打开直播间,铺天盖地的指责果然纷至沓来。

  「她怎么那么不孝!万一遇到那种黑心养老院,老人可能会遭受虐待!这种社会新闻还不够多吗?」

  「我妈也是这个病,十几年了,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的,我一边照顾她一边还能抽空写网文赚钱!我妈怕连累我也提过去养老院,但是我咨询过医生,陌生的环境可能会导致患者的焦虑加剧,出现更严重的情绪问题。所以我就一直这么照顾着,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她不是也没什么事可做吗?照顾一下老人有那么累吗?她妈也没有严重到失忆啊,甚至都没走失过,够让她省心的了。还不知足!」

  「这女人真恶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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