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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公告里,详细罗列了她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将本属于我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申请国外项目经费,再将经费转移给陆哲。
而举报人那一栏,赫然写着陆哲的名字。
他还提交了沈若秋亲口承认一切的录音。
我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沈若秋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摇头,嘴里喃喃着:“不……不可能的……他怎么会……”
她明白了。
她为了陆哲,不惜背叛家庭,身败名裂。
而陆哲,转头就用她当投名状,踩着她往上爬。
我收回手机,看着这个我爱了八年的女人,心中再无波澜。
“沈若秋,你不是为国争光吗?”
“现在,你名扬四海了。”
沈若秋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不……这不是真的……”
她嘴唇哆嗦着,猛地抓住我的手臂。
“顾淮!这是假的!是陆哲那个畜生陷害我!”
“你相信我!我们不离婚好不好?看在儿子的份上!”
她终于想起了我们的儿子。
我低下头,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孩子,他对此一无所知。
“你想要他?”
我问。
沈若秋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以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当然!他是我的儿子!顾淮,只要你不离婚,我……”
“好。”
我打断她。
“抚养权给你。”
她所有的表演都卡在了喉咙里,错愕地看着我,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没再给她反应的时间,抱着儿子,率先走向民政局的大门。
“进去吧,别耽误了上班。”
钢印落下,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我抱着儿子走出来,阳光正好。
沈若秋跟在后面,手里捏着那本绿色的册子,失魂落魄。
她试图抱走儿子,我侧身躲开。
“我会按时支付抚养费。如果你照顾不好他,”
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
“我会把他带回来。”
说完,我将儿子放进了她车里,独自开车离开。
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当晚,我的手机在深夜里疯狂震动。
是沈若秋。
我划开接听,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她压抑着怒火的崩溃尖叫。
“他为什么一直哭!尿布我也换了!奶也喂了!你到底是怎么带的!”
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心疼,全是烦躁。
“顾淮!你马上给我过来!这是你的儿子!”
我靠在床头,打开了家里早就装好的监控。
画面里,沈若秋手足无措地站在婴儿床边,看着啼哭不止的儿子,脸上满是厌恶。
我平静地开口。
“沈教授,你论文都能拿国际大奖,一个婴儿的习性,不正好是你新的研究课题吗?”
挂断,拉黑。
世界清静了。
6.
离婚一个月,我升了职。
馆里新来的档案系统出了问题,是我带着团队熬了三个通宵攻克的。
庆功宴上,领导当众拍着我的肩膀:“小顾,前途无量。”
我抱着儿子回家,他开心地叫爸爸。
小家伙很黏我,换尿布喂奶我已经得心应手。
日子清净得像是换了人间。
这天傍晚,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岳父岳母站在外面,形容憔悴,手里还提着一堆儿童玩具。
和上次的兴师问罪不同,这次他们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岳母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顾淮,我们……来看看孩子。”
我没让他们进门,只是倚着门框,淡淡地看着他们。
岳母的笑容僵在脸上,叹了口气。
“若秋她……工作被学校辞退了。”
“孩子她也带不好,整天哭,她自己也跟着哭。人瘦了一大圈,都快没人样了。”
岳父在一旁补充道:“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看,能不能……”
“不能。”
我直接打断他。
“孩子是我一个人带回来的,她连抚养费都没给过。”
当初沈若秋把哭到脱力的儿子丢在我家门口,人就跑了。
岳母眼圈一红,声音开始哽咽:“她也是一时糊涂!顾淮,你就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我正要关门,一个身影从他们身后冲了出来,是沈若秋。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血丝。
“顾淮,我错了!我后悔了!”
她哭喊着,声音嘶哑。
“我什么都没了,工作没了,名声没了……我只有你和儿子了!”
“你让我回来,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内心毫无波澜。
就在她哭得撕心裂肺时,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陆哲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满面春风地走到我们面前。
他看都没看我,径直对沈若秋笑道:“若秋姐,哭什么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沈若秋像是见了鬼,猛地后退一步。
“你来干什么!”
陆哲摊开手,一脸无辜。
“来看看你啊。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之前申请的那个国外项目,学校批给我了。哦对了,还有你的副教授职位,现在也是我的了。”
他凑近沈若秋,字字诛心。
“多亏了你给我的那些研究成果啊,姐姐。”
“你!”
沈若秋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打过去。
陆哲轻易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蔑地甩开。
“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就是一条被我用完就丢的狗。”
他转过头,终于看向我,笑容里带着炫耀和挑衅。
“顾哥,你看,有些人就是不识好歹。当初要是跟了我,哪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被吵醒的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然后,我抬起头,越过他们,看向远方的万家灯火。
“都说完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
“说完就滚。”
我关上门,将外面所有的肮脏和不堪,都隔绝在了我的世界之外。
7.
门外的闹剧,最终以陆哲扬长而去,沈若秋被她父母强行拖走而告终。
我的世界,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宁静。
半年后,我在朋友的画展上认识了黎姿。
她是一家儿童美术机构的老师,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她很喜欢我儿子安安,安安也很黏她。
我们会一起去逛超市,黎姿会耐心地教安安认识各种蔬菜;
我们会一起在公园野餐,她会陪着安安放一下午的风筝。
阳光下,安安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喊:“黎姿妈妈,抱!”
黎姿抱着安安,脸上是温柔的笑意,她看向我,眼底盛满了光。
那一刻,我无比庆幸当初的决定。
我向她求了婚。
她笑着答应,眼角有泪滑落。
我们准备订婚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沈若秋耳朵里。
那天,我正陪着黎姿和安安在商场的游乐园玩。
沈若秋疯了一样冲了进来。
她瘦得脱了相,头发枯黄,眼神里布满血丝,哪里还有半分从前那个精英教授的模样。
“顾淮!”她尖叫着,直直扑向黎姿怀里的安安。
我一步上前,将黎姿和儿子护在身后。
黎姿抱着受惊的安安,轻轻拍着他的背,看向沈若秋的目光带着警惕。
“你凭什么!”
沈若秋的手指着黎姿,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凭什么抢走我的丈夫,我的儿子!”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
我皱起眉:“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
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那不是我想要的!是你逼我的!是你和这个狐狸精联合起来逼我的!”
她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顾淮,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能没有你和安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她一边哭,一边试图爬过来抱我的腿。
这场面,实在不堪。
我抱着安安,牵起黎姿的手,准备离开。
“顾淮!”
她在我身后发出嘶吼。
“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脚步未停。
身后传来保安驱赶的声音和她越来越歇斯底里的哭喊。
黎姿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来,握紧了我的手。
“她……”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打断她,低头看着怀里有些不安的安安,声音放柔。
“我们回家,给你讲故事。”
手机上,是岳母发来的几十条未读信息。
全是沈若秋自残的照片,手腕上划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淋漓。
【顾淮!你非要逼死她吗!她是你儿子的亲妈!】
【她现在就在天台,说你不来,她就跳下去!】
我平静地看完,将手机递给黎姿。
“帮我报个警,地址是人民医院楼顶,有人要跳楼。”
做完这一切,我抱起安安,走进他的卧室。
“安安,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小王子。”
“好,我们今天讲小王子。”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
8.
我和黎姿婚后生活很幸福。
直到发小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看本地新闻。”
我点开推送,一条社会新闻的标题弹了出来。
《本市知名高校前副教授停车场持刀伤人,起因疑为感情与学术纠纷》
视频里,沈若秋状若疯魔,握着一把水果刀,朝着陆哲的腹部连捅数刀。
陆哲倒在血泊里,满脸的惊恐与不敢置信。
沈若秋被按倒在地时,没有挣扎,只是扭头,冲着镜头笑了一下。
那笑容,充满了凄厉与绝望。
我关掉手机,怀里的儿子,用小手抓住了我的手指。
他的世界,纯净无暇。
半年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是女子监狱的。
“是顾淮先生吗?这里是……”
“犯人沈若秋申请家属会见,这是她入狱以来,唯一一次。”
我沉默了片刻。
“好。”
我需要一个正式的告别。
探监室的玻璃冰冷而厚重,隔开了两个世界。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剪了短发,素面朝天,瘦得脱了相。
曾经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高傲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我们隔着玻璃,拿起了电话听筒。
长久的沉默。
是她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判了十年,商业诈骗,职务侵占。”
“我,十五年,故意伤害。”
她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静静地听着。
她忽然抬起头,目光穿透那层厚厚的玻璃,死死地盯着我。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是水光。
“顾淮。”
“你……能原谅我吗?”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八年,也恨了许久的女人。
我想到儿子两岁生日宴上,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想到产房外,我一个人签下的数张病危通知。
也想到我抱着高烧的儿子,在医院走廊上度过的漫漫长夜。
原谅?
我拿起听筒,凑到嘴边,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她。
“昨天,儿子问我,妈妈在哪。”
“我告诉他,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一个很重要的研究。”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再看她,放下电话,转身离开。
走出监狱大门,阳光刺眼。
手机亮起,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我儿子戴着博士帽,笑得灿烂,手里举着一张画。
画上,两个大人,一个小人,手牵着手。
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爸爸、lizi妈妈。
我笑了。
这才是我的,三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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