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72 小时校准 

  七十二小时的情感校准,其实就是自我定义的重塑之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慢慢调整着对「自己」的认知。  

清晨六点整,情感校准灯由代表夜间修复的深蓝,柔和地过渡为象征日间活动的暖橙色,像把一夜的暴雪慢慢化成了一杯温牛奶,带着点刚醒的暖意。

  我睁开眼,先摸向锁骨,Owner 芯片贴在皮肤上是微温的,像一枚进入待机模式的守护进程;乳白外壳上多了一道 0.1mm 划痕,是昨夜从雪巷返程时不小心被项链扣刮到的,这道划痕反倒成了「主权」第一枚磨损勋章,带着点真实的小印记。

  枕边放着江炽凌晨回来后悄悄留下的拍立得,是我在雪巷的背影,看着孤独却又透着股挺拔劲儿。右下角多了一行铅笔小字,得用指甲才能刮出来:「Bury=Boot;埋葬=启动」。「过去已埋于深雪,未来请放肆开花。」

  江炽在厨房听见我起床的动静,故意把咖啡机旋钮拧到最大,那噪音大概有 72 分贝,正好能掩盖他心跳录音的播放声,他就是想把自己 72 次/分的心跳,偷偷写进我的晨间缓存里,藏点小小心意。

  2 
客厅里飘来烤面包的焦香,还混着温暖的肉桂气息,中间又夹着一种特别的、「咔哒咔哒」的精密机械运作声,几种声音搅在一起很真实。

  顺着声音看过去,江炽正戴着护目镜,在工作台前专注地打磨一条银色的金属细链,链节内侧用激光刻着「XX-72-∞」,XX 就是许羡,72 是心跳基准,∞是他给自己下的轮询超时指令,意思是「若返回值空白,就永远重试」,带着他惯有的执拗。吊坠是空心半球,精度能到 0.01mm,刚好能嵌进 Owner 芯片;内壁上他用铅笔写了更小的注释:「IfOwner=Null,thenme=null.」

  「这是便携式防火墙,」他把吊坠举到晨光里,像给服务器装上最后一道 SSL 证书那样认真,「让你能把『自己』挂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也能挂在离我最远的地方,怎么选都看你。」  

我顺从地弯下腰,让他在我颈后扣上搭扣,动作慢腾腾地没着急。当芯片嵌入吊坠、贴上锁骨皮肤的那一秒,AI 女声以刚好能听清的音量在我耳畔响起:「防火墙已升级至佩戴模式。反向灼烧阈值同步提升至:42℃。」

  江炽听见这话挑了挑眉,带着点戏谑的语气问:「意思是,谁再敢没经过允许乱动你的记忆,你这边直接就能让他脑神经冒烟?」

  我微微弯起嘴角,能感受到锁骨处传来的、属于我自己的力量,很踏实:「准确地说,是烧到他的记忆区暂时过载,让他也尝尝被人强行入侵的滋味,算个小小的反击。」  

【弹幕・分屏】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谢予那个沉寂了好久的私人直播间又亮了起来,标题改成了一行触目惊心的白色字体:「42℃灼烧耐受度极限测试・真人直播」,看着就让人心里一紧。

  在线人数疯了似的往上涨,弹幕里全是刷。

  【疯子!】

  【这是自毁吧!】

  的评论,满屏都是担心和不解。

  画面里,谢予坐在实验椅上,左手腕缠着止血带,右手正从恒温箱里拿出一支标签写着「Mnemosyne・极端情感锚点植入剂(Beta)」的蓝色针剂,动作很慢很沉。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对着镜头,声音平静得有点吓人:「她给我设下 42℃的防线,那我就用 72 小时,把锚点直接烙进去,谁也拦不住。」

  5 
上午十点,新生协议系统准时推送了今天的「自我定义」任务清单,没早没晚刚好卡在点上。「72 小时重塑期——自我定义・公众首秀。」「阶段目标:建立新的人生叙事,跟过去做个了断。」「今日任务:完成三项基础校准——

  与旧情感载体(谢予)保持 1.2 米以上物理距离,别再靠近。  
主动摄入并固化全新、积极的情感记忆片段,时间得够 30 分钟以上。  
亲手写下并签署「自我生命所有权确认书」,得自己动笔。」

  我关掉光屏,看向正在抹吐司的江炽,随口吐槽了一句:「感觉跟完成 KPI 似的,一步一步都规定好了。」  
他头也不抬,利落地把抹好花生酱的面包塞进我手里,动作自然:「那就用最好的业绩,闪瞎那些等着看猴子戏的人,让他们没热闹可看。」  
接着他把咖啡推到我手边,杯壁上贴着个新二维码,我扫码后跳出来一个私人歌单,第一首《Brand New Day》的 BPM 正好是 72,封面是我们在雪巷拍的那张三寸照,不过被他 P 上了一行绿字:「Own your narrative, not your grade.」  
他其实是在用 72 拍子给我写新脚本,让我不再是「被别人评分」,而是「自己给自己评分」,这点小心思很戳人。  

任务执行的地方,又定在了「星空塔」,还是之前那个熟悉的地方。塔身外立面在循环投影:「我的记忆,我的规则。—— 许羡」,字很大很醒目。字样从蓝色慢慢转成金色,像把海水烧成了岩浆,透着股力量感;投影底层的代码被江炽偷偷改了,每循环一次,后台就会向全网抛一个「心跳包」,72 字节,内容是「I am alive, and I am mine.」,藏着他的小设计。

  谢予在暗网直播间看到这个心跳包,指节轻轻叩在桌面上,节奏也正好是 72,他把自己的心跳也调成了「同步攻击」模式,心里大概在想:你要自由,那我就要你自由的回声,谁也别想彻底分开。  

消息一出来,热搜榜单瞬间就被相关的词条占满了,一条接着一条。

  #许羡新生 KPI#

   #42℃防线#

   #谢予极限锚点测试# 
网友们很快分成了三大阵营,各有各的想法——

  「回流党」:赌谢予能在 72 小时内突破防火墙,觉得他肯定有办法。  
「新生党」:坚信姐姐能独立完成重塑,不用靠别人。  
「乐子人」:押注双方会再次上演全武行,就等着看吵架热闹。  

午后,我们开始在塔顶布置「新记忆采集场」,一点一点慢慢弄。

  江炽指挥着工人,把原本唯美的人工造雪机,换成了能投射出漫天星辰与极光的「全息环境模拟器」,风格一下子变了。

  我则扛着沉重的三脚架,忍着脚底伤口还没好的刺痛,一步一步,很坚定地走在光洁的地板上。疼痛在这会儿变得很具体,也很有用,它在无声地提醒我:这具身体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没人能替我决定。  

傍晚六点,星空塔对受邀的媒体开放了,没多等也没早放。观众被严格限制在安全线外面,只能仰头往上面看。无数无人机在空中组成阵列式巨幕,进行实时转播,画面很清晰。

  我穿着一套简洁的白色工装,胸口那枚芯片吊坠在专业灯光下,反射出冷冽又坚定的光芒,就像把我的「主权」明明白白地挂在那儿给所有人看。

  江炽亲自给我戴上耳返,指尖无意间擦过我的耳廓,有点痒:「别紧张,我会在导播台盯着。你的频道里,永远有我的呼吸声当背景音,不会让你一个人。」  
10 
十八点二十九分,直播进入最后 30 秒倒计时,一秒一秒过得很快。全息环境模拟器启动了,浩瀚的星海与绚烂的绿色极光瞬间把整个塔顶都罩住了,城市的霓虹在旁边都显得没了光彩。

  我走到透明观景台的最边缘,脚底下是让人头晕的千米高空,头顶上是流动的星辰和密密麻麻的无人机群,有点壮观又有点紧张。

  无人机阵列编号「H72」在夜空排成了心跳波形,江炽是在用整个城市当示波器,替我写了一封 72 秒的公开情书,藏得很浪漫。

  我对着主镜头,说出了第一句话:「曾经,我的记忆被当成能随意删除的财产;今天,我把它自己升级成了『不可移动文物』,谁也动不了。」

  话音刚出口,江炽在导播台把心跳录音推满了增益,就是想让全城都听见我的「新节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变了。  
11 
全场的灯光骤然聚焦到我身上,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三十万部手机的镜头,还有空中的无人机,一起把我的影像传递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覆盖面很广。直播间人数瞬间突破了五百万大关,比预想的还多。

  我望向主镜头,说出了准备好的第一句话:「我是许羡。今天之前,我是谁的恋人,谁的遗憾,谁的附属品,都由别人定义。但从这一秒起——」

  我顿了顿,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晰,然后宣告:「我将仅仅作为我自己而存在,只属于我自己。」话音刚落下,极光幕上「轰」地浮现出占据半面天空的巨型字幕——「OWNYOURNARRATIVE.」(执笔你的叙事),字很大很醒目。

  12 
对面的天台上,谢予瞄准镜的十字线已经跟着我的移动,精准地锁定在我后颈那块曾经被焊死的疤痕上,目标很明确。

  他手里是「射程高达 800 米」的「微创注射枪」,针头细得像头发丝,里面装着 0.05 ml 能穿透表皮、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情感锚点」药剂,很危险。他慢慢放缓呼吸,指尖稳稳地扣下了扳机,动作没丝毫犹豫 
——「咻!」一声经过消音的轻响,发丝般细的针头冲破空气,带着那 0.05ml 的蓝色「情感锚点」药剂,直冲着目标过来!

  13 
就在针头快要碰到我皮肤的前一刹那——我锁骨处的芯片吊坠突然变得滚烫,42℃的警示红光闪了一下就没了,很快但很明显!一道无形的、高强度的定向电磁脉冲以我为中心爆发开来,力量很足!

  那枚细小的针头在距离我还有半米远的空中,瞬间就被熔断、气化了,变成一小团幽蓝色的、像鬼火似的蒸汽,没一会儿就消散在璀璨的极光里,没留下一点痕迹。

  现场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都很惊讶,无人机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超现实的一幕,很震撼。那团蓝色蒸汽,像一朵为我开的、一下子就没了的死亡烟花,短暂却刺眼。  
14 
我缓缓回过头,目光好像能穿透 760 米的黑暗,精准地扎进对面天台那个狙击镜后的瞳孔里,带着点冷意。我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却把一句冰冷的宣判,直接送进了他的脑海:「谢予,42℃的灼烧,滋味怎么样?」

  ——唇语没声音,却像把母亲的红笔隔空递了回去,这一次,该我给他「扣分」了。

  然后,我转回身,面向全城都在关注的镜头,举起了那台记录新生的拍立得,对准了自己——「咔嚓」白光闪过,照片慢慢从相机里吐出来。

  画面里,我笑得很肆意,眼神很清明,背后是漫天的星辰,状态很好。「新记忆档案,」我对着全世界宣布,声音很坚定,「第一卷,第一帧,录入完成,以后还有更多。」 
——第七章・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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