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冷面将军为我折腰
导语：
前世，我为爱嫁入侯府，却被夫君和庶妹联手害死。重生回未嫁时，誓要毁掉他们的野心。我故意在诗会上展露惊世才华，本想只引仇人注意，却意外让前世对我冷嘲热讽的镇北将军红了眼，更引来微服私访的敌国太子许以后位。两人为了争我，在朝堂后宫掀起滔天巨浪——将军为我跪碎膝盖，太子为我愿弃江山。而我那前世夫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成了别人掌中珍宝，悔恨噬心。
1、
喉咙被灌下毒酒的灼痛感还在燃烧，我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惊醒。
入目是熟悉的绣床锦帐，空气里有淡淡的安神香味道。
「小姐，您可算醒了！」我的丫鬟采月撩开帐幔，脸上带着欣喜，「您都昏睡大半天了，定是前日落水受了寒。明日国公府的春日宴，世子爷那边还特意让小厮来传了话，盼着您一定出席呢！」
春日宴？世子爷？
我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清醒。猛地扭头看向梳妆台上的菱花镜——镜子里，是一张稚嫩却绝色的小脸，眉眼间还带着十六岁少女独有的青涩。
这是我十六岁的脸！
我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国公府春日宴的前一天！回到了我人生悲剧正式开始的那个节点！
前世，我就是在这场全京城瞩目的宴会上，被我的好庶妹沈玉柔设计，当众出丑，声名扫地。即便如此，我还是痴心不改地嫁给了安远侯世子陆瑾言。结果呢？他和沈玉柔勾搭成奸，侵吞我的嫁妆，最后污我清白，一碗毒药送我归西！
「陆瑾言……沈玉柔……」我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无比清醒。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笑。
好啊，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什么痴情，什么贤良，都见鬼去吧！
我要你们，把欠我的，连本带利，一口一口给我吐出来！
采月看着我的笑，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小声问：「小姐，您、您怎么了？」
我收敛了笑意，眼神恢复平静：「没什么，只是想到明天要见世子，有点……开心。」
采月松了口气：「那就好，奴婢伺候您梳洗，明日定要让世子爷眼前一亮！」
我心底冷笑。眼前一亮？我会的。我会“亮”瞎他的狗眼！
2、
国公府，花园。
百花盛开，香风阵阵。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贵女们几乎都到了，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我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衫，安静地坐在角落，与记忆中那个穿着艳丽、急于表现的自己截然不同。
即便如此，我还是能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夹杂着同情、鄙夷和幸灾乐祸。
「瞧，那就是沈家嫡女，空有张脸罢了。」
「听说胸无点墨，上次诗会对着朵菊花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真不知道陆世子那么风光霁月的人，怎么摊上这么个未婚妻……」
我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杯，全当没听见。
这时，一个娇柔做作的声音响了起来，像裹了蜜糖的毒药。
「诸位，光是饮酒赏花未免无趣。听闻家姐近日苦练琴艺，颇有进益，不如请她为我们弹奏一曲，助助兴如何？」
来了。
我抬眼，看向一身粉衣、打扮得楚楚动人的沈玉柔。她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恶毒的算计。
前世，她就是用了这招。我那琴早就被她买通琴师动了手脚，一弹就断弦，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席间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看戏的期待。
坐在上首的陆瑾言微微蹙眉，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锦袍，面如冠玉，依旧是那副温润君子的模样。他看了我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清辞，若是不便，也不必勉强。」
看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我胃里一阵翻涌。
我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沈玉柔，最后落在陆瑾言脸上，语气淡漠：「既然妹妹盛情，世子也应允，那我便献丑了。」
我走向场中那架名贵的焦尾古琴。
沈玉柔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坐下，素手轻轻拂过琴弦。指尖触碰到那处被做了手脚的微痕时，心中冷笑更甚。
在所有人或期待或嘲讽的注视下，我的手指猛地落下！
「铮——！」
一段苍茫、激越，带着金戈铁马之气的琴音骤然炸响！如同惊雷劈开沉闷的春日午后，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这根本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会弹的软绵绵的调子！这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琴音里充满了隐忍的恨意、不屈的傲骨和睥睨天下的孤高！
全场死寂！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全都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沈玉柔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得惨白。
陆瑾言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酒水洒了一身他都毫无察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寂静持续了足足好几息。
突然，席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猛地站起身，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这、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天佑我朝，此曲竟重现人间！」
轰！现场彻底炸开了锅！
「《广陵散》？！她怎么会？！」
「不是说她是个草包吗？这琴技，这意境，京城第一才女也比不上啊！」
「沈家大小姐，藏得可真深啊！」
3、
就在满场哗然，各种震惊、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将我淹没时，一个冰冷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从最角落的席位传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
这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循声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一位身着玄色暗纹锦袍的男子缓缓站起身。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凿，眉眼间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是镇北将军，萧绝！
他怎么会在这里？谁不知道这位爷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战神，杀伐果断，权势滔天，从不参与这种风花雪月的宴会！
萧绝无视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迈步朝我走来。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走到我面前，深邃如寒潭的眸子落在我脸上，那里面没有丝毫惊艳或轻浮，只有一种纯粹的欣赏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
他解下腰间一枚雕刻着睚眦图腾的墨玉玉佩，递到我面前。那玉佩色泽深沉，一看就知并非凡品，更代表着将军府无上的权威。
萧绝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沈小姐琴艺超凡，心志更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萧某佩服。这枚玉佩，代表将军府的一个承诺，京城之内，见它如见本将军。望小姐收下。」
！！！
整个花园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震傻了！
镇北将军萧绝，竟然当众给了沈清辞如此厚重的庇护和承诺？！这简直是天大的脸面！
我抬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前世模糊的记忆闪过，在我被所有人唾弃时，似乎只有这个冷面将军，曾对我有过一丝不带偏见的善意。
我没有任何扭捏，坦然伸出手，接过了那枚还残留着他体温的玉佩。触手温润，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多谢将军。」我声音平静，不卑不亢。
这一幕，像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陆瑾言和沈玉柔的脸上！
陆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愤怒。仿佛我本该是他的所有物，如今却当着他的面，接受了另一个更强大男人的馈赠。
沈玉柔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4、
「呵，好一曲《广陵散》，好一个沈大小姐。」
又一个清越含笑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和玩味。
众人再次转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手摇折扇的公子走了过来。他面容俊雅，气质温润如玉，一双桃花眼含着浅浅笑意，风流自成。
「是云舒公子！」有人低呼。
这位云舒公子是近日才在京城出现的，来历神秘，但才华横溢，出手阔绰，与各家公子相交甚好。
谢云书（云舒）走到我面前，无视旁边散发着冷气的萧绝，对我拱手一礼，桃花眼里兴趣盎然：「沈小姐一曲，让云某如听仙乐，至今心潮难平。不知云某可有荣幸，邀小姐改日品茗论琴？」
又一个重量级人物对沈清辞示好！
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今天这戏，可真是一出接一出，高潮迭起啊！
陆瑾言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合了羞辱、愤怒和强烈不甘的扭曲。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萧绝冷冰冰地开口，目光如刀般扫向谢云书：「她没空。」
谢云书挑眉，丝毫不惧，摇着折扇笑道：「萧将军，佳人芳心谁属，似乎还未有定论吧？你这般越俎代庖，问过沈小姐的意思了吗？」
两个男人，一个冷如冰山，一个笑如春风，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能激起无形的火花。
全场宾客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5、
宴会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萧绝和谢云书之间来回扫射，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陆瑾言猛地站起身，他试图维持风度，但声音里的僵硬出卖了他：「清辞，你今日……辛苦了，我送你回府休息。」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腕，履行他作为“未婚夫”的权利。
「不劳世子费心。」我后退半步，恰好避开了他的手，声音疏离，「将军府的马车，会送我回去。」
陆瑾言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大概从未想过，我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未婚妻，会当众给他这样的难堪。
萧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瑾言，只是对我微微颔首：「走吧。」
他率先转身，玄色的衣袍划开一道冷硬的弧度，周围的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
我跟着他，目不斜视地从陆瑾言和沈玉柔面前走过。
沈玉柔忍不住尖声道：「姐姐！你、你怎么能随便上外男的车驾？这于礼不合！世子爷才是你的未婚夫！」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平静无波：「妹妹方才极力怂恿我当众献艺，怎么没想过于礼合不合？如今我凭本事得了将军青眼，你倒操心起礼数来了？」
「你！」沈玉柔被噎得满脸通红。
我不再理会她，径直跟着萧绝离开。
身后，是陆瑾言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沈清辞！」
以及谢云书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语：「陆世子，强扭的瓜不甜啊。」
6、
将军府的马车宽敞坚固，里面弥漫着和萧绝身上一样的冷冽气息。
我和他相对而坐。
他闭目养神，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攥紧了袖中的墨玉玉佩。这突如其来的庇护，是我计划之外的变数，但……或许是柄好刀。
「为什么是《广陵散》？」他突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
我心中微凛，面上不动声色：「偶然习得，觉得合适，便弹了。」
他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那曲子里，有杀气。」
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闪躲：「将军听错了。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何来杀气？」
萧绝盯着我看了片刻，重新闭上眼：「沈家水深，你好自为之。」
马车在沈府侧门停下。
我下车前，对他道：「今日，多谢将军。」
他淡淡「嗯」了一声。
我看着马车驶远，才转身回府。刚踏进大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7、
「跪下！」
一声厉喝从正厅传来。
我父亲，沈尚书，正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我的继母，也就是沈玉柔的亲娘柳氏，在一旁假意抹着眼泪。沈玉柔则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
好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我站着没动：「女儿不知犯了何错，父亲要动如此大怒？」
沈尚书猛地一拍桌子：「孽障！你还敢问！你在春日宴上招惹镇北将军，顶撞世子，让我沈家颜面扫地！还敢说无罪？」
柳氏在一旁抽抽搭搭：「老爷息怒，清辞年纪小，不懂事，许是……许是被那将军的权势迷了眼，一时糊涂……」
沈玉柔添油加醋：「姐姐，我知道你心气高，可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世子爷难堪啊！我们沈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底冷笑。
我直接打断柳氏的表演，目光直视父亲：「父亲，女儿在宴会上凭真才实学赢得满堂彩，连翰林院大儒都赞不绝口，这难道是给沈家丢脸？」
「镇北将军赏识女儿才学，赠玉以示鼓励，这难道不是沈家的荣耀？」
「反倒是妹妹，」我话锋一转，指向沈玉柔，「她明知我琴艺不精，却屡次三番在重要场合怂恿我献艺，是何居心？今日若非我侥幸习得《广陵散》，当众出丑，沦为全城笑柄，那才是真正让沈家颜面扫地！」
沈玉柔脸色一白：「你胡说！我、我只是想让你表现……」
「让我表现？」我逼近一步，眼神锐利，「那我问你，我琴案上的焦尾琴，琴弦为何会被人动了手脚？若非我及时发现调整，今日断弦出丑的就是我！妹妹，这件事，你可知情？！」
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沈玉柔被我吓得后退一步，眼神慌乱：「我……我不知道！你血口喷人！」
「够了！」沈尚书怒喝一声，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沈玉柔，又看看咄咄逼人的我，眉头紧锁。
他虽偏宠柳氏和沈玉柔，但也不是完全的蠢货。宅邸里的这些阴私手段，他并非一无所知。
「此事到此为止！」沈尚书烦躁地挥挥手，「清辞，你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闭门思过？想禁我的足？
我抬起手，亮出了那枚墨玉玉佩，语气平淡却带着威胁：「父亲，镇北将军邀我明日过府，探讨琴艺。您看……」
那墨玉玉佩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沈尚书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死死盯着那枚玉佩，喉结滚动了一下。得罪镇北将军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憋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既然是将军相邀，那……那你便去吧。只是……记住你的身份！莫要再惹是生非！」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我微微福身，转身离开正厅，留下脸色铁青的父亲、眼神怨毒的柳氏和泫然欲泣的沈玉柔。
回到我的小院，采月吓得脸色发白：「小姐，您今天也太冒险了！」
8、
第二天，我拿着玉佩，光明正大地出了府。
我没去将军府，而是去了京城最大的茶楼——清音阁。
我包了个临街的雅间，点了壶茶，静静等着。
采月急得团团转：「小姐，咱们不是要去将军府吗？这要是被老爷知道……」
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急什么。」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采月开门，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公子站在门外，不是谢云书又是谁？
他摇着折扇，笑得像只狐狸：「沈小姐果然在此，云某冒昧打扰了。」
我放下茶杯：「云舒公子消息灵通。」
「不及小姐算无遗策。」他自来熟地在我对面坐下，「小姐昨日借萧将军的势，压得沈家不敢妄动，又料定我会寻来。这份心智，令人佩服。」
我看着他：「公子昨日刻意与萧将军针锋相对，不也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谢云书桃花眼一弯：「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那么，小姐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我直接拿出一张纸条，推到他面前：「帮我查查这个人，还有他和安远侯府的账目往来。」
纸条上写着一个名字——李德全，陆瑾言手下最得力的管事，也是前世帮他处理脏银的关键人物。
谢云书扫了一眼，笑容不变：「小事一桩。不过，我能得到什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看着他，「这个道理，云舒公子不懂吗？」
他大笑：「懂！当然懂！沈小姐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收起纸条，压低声音：「作为朋友，附赠一个消息。陆瑾言昨日在百花楼喝到半夜，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看样子，是悔得不轻。」
我冷笑：「他悔的不是我，是他那摇摇欲坠的颜面。」
9、
送走谢云书，我刚回到沈府，就被沈玉柔堵在了回廊。
她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
「姐姐，你昨日为何要那样对我？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能解开吗？」她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
我侧身避开。
「误会？」我看着她演戏，「你在我琴上动手脚，是误会？你屡次三番想让我出丑，是误会？」
沈玉柔泫然欲泣：「姐姐你真的误会了！我怎么会……」
「闭嘴吧。」我冷冷打断她，「这里没有别人，不用演了。你那套把戏，我早就看腻了。」
沈玉柔的表情瞬间扭曲，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恨意：「沈清辞，你别得意！你以为攀上萧绝就了不起了？他不过是看你新鲜！等玩腻了，你什么都不是！世子哥哥心里只有我！」
我笑了，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吗？那他怎么昨晚在百花楼，喊的是我的名字？」
沈玉柔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绕过她，径直离开。
身后传来她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尖叫：「沈清辞！你胡说！」
10、
下午，我「如约」去了将军府。
萧绝在演武场见我。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正在练枪。长枪如龙，带着破空之声，气势惊人。
他没有停，只说了句：「坐。」
我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安静地看着。
一套枪法练完，他收势，气息平稳，额角只有细微的汗珠。
亲卫递上汗巾，他随手擦了下，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有事？」
我站起身，将墨玉玉佩递还给他：「昨日多谢将军解围。玉佩物归原主。」
萧绝没接，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将军不怕我借你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
「你会吗？」
「会。」我答得干脆。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你。」他转身，拿起架子上的另一把轻巧些的长枪，扔给我，「试试。」
我下意识接住，手臂一沉。
「将军，我不会武。」
「我教你。」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想报仇，光靠脑子不够。」
我握着冰冷的枪杆，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头莫名一动。
11、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去将军府「学枪」，实际上是和萧绝交换信息。
他话不多，但总能精准地给出我需要的东西——陆瑾言在兵部的几个暗桩，安远侯府在城外的几处隐秘产业。
作为回报，我凭借前世记忆，告诉了他几件即将发生的、与他相关的大事。他看我的眼神，探究更深。
谢云书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查到了李德全暗中放印子钱、逼死良民的证据，以及几笔来路不明、最终流入安远侯府库房的大额银钱。
时机差不多了。
这天，我从将军府回来，故意在花园「偶遇」了沈玉柔。
她这几天憔悴了不少，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我当着她的面，对采月说：「去把我那件金丝芙蓉裙找出来，明日镇北将军邀我去西山赏梅。」
沈玉柔死死攥着帕子。
我轻笑一声，压低声音，确保只有她能听见：「妹妹，你知道吗？世子爷背上，是不是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沈玉柔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慌乱——那是她和陆瑾言亲密时才知道的隐私！
12、
第二天，我没去西山，而是去了京兆府衙门外。
今天，是李德全那个被逼死的佃户的老母亲，状告无门，准备撞柱鸣冤的日子。
前世，这件事被陆瑾言压了下去。
这一次，我不仅要让它闹大，还要让它烧到陆瑾言身上！
我坐在对面的茶楼里，静静看着。
果然，没多久，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哭喊着「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一头撞向京兆府门前的石狮！
鲜血瞬间染红了石阶。
人群瞬间哗然！
「怎么回事？」
「好像是安远侯府的人逼死了她儿子！」
「天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时机到了。
我对身后的采月点了点头。
采月立刻下楼，混入人群，将几张纸塞给了几个早就盯好的、专门写民间小报的文人。
那上面，是李德全放印子钱、逼死人命的详细证据，以及……几笔指向安远侯府世子陆瑾言的模糊账目。
13、
李德全逼死人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
那几个文人拿到证据，连夜刊印了小报。天还没亮，「安远侯府纵仆行凶」、「世子爷是幕后黑手？」的标题就撒满了大街小巷。
事情闹得太大了，京兆尹想压也压不住。
早朝上，好几个御史联名弹劾安远侯治家不严、纵容家仆为祸乡里。
我父亲下朝回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直接把陆瑾言叫来了书房。
我「恰好」去给父亲送参茶，在书房外听到了里面的咆哮。
沈尚书气得声音发颤：「……印子钱！还闹出了人命！瑾言，你糊涂啊！那李德全是不是你的人？那些账目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陆瑾言的声音带着焦急：「世伯息怒！小侄绝对不知情！都是那李德全胆大包天，背着侯府在外面胡作非为！小侄一定严惩他，给世伯一个交代！」
「交代？现在满城风雨，你怎么交代？！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端着茶盘，轻轻推门进去。
两人看到我，都是一愣。
陆瑾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急切：「清辞，你来得正好，你快帮我跟世伯解释，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我把参茶放在父亲面前，看都没看陆瑾言，只淡淡道：「父亲，女儿听说，那苦主手里，好像不止有李德全的证据。」
陆瑾言脸色猛地一变。
沈尚书狐疑地看向他。
我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女儿还听说，昨日有人在京兆府外，想用一百两银子买那老妇闭嘴，结果被几个路过的军爷撞见了。好像是……镇北军的人。」
「什么？！」陆瑾言失声叫道，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昨天确实派人去恐吓那老妇了！
沈尚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瑾言：「你、你竟还想灭口？！蠢货！蠢货啊！」
14、
陆瑾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离开了沈府。
我知道，他肯定会去找沈玉柔商量对策。
果然，傍晚时分，采月就来报，说看到陆世子的小厮偷偷摸摸去了沈玉柔的院子。
我笑了笑，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沈玉柔院后的窗下。
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沈玉柔带着哭腔：「……现在怎么办？父亲已经疑心你了！要是真查到那些银子进了侯府的库房，你我就全完了！」
陆瑾言烦躁地低吼：「闭嘴！还不是你！非要放什么印子钱！说什么来钱快！」
「我那不是为了我们以后吗？！你侯府看着风光，内里早就空了！没有银子，你怎么打点关系，怎么承袭爵位？！」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那老不死的手里的证据！还有镇北军的人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是不是沈清辞那个贱人搞的鬼？！」
「肯定是她！自从春日宴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世子哥哥，她不能再留了！有她在，我们永远别想安生！」
我蹲在窗外，眼神冰冷。
果然是他们两个。
陆瑾言的声音带着狠毒：「……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她‘病逝’了。就像上次落水那样……」
沈玉柔犹豫：「可她现在有萧绝护着……」
「萧绝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只要做得干净，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我轻轻退后，融入黑暗中。
想让我病逝？
好啊，我等着。
15、
第二天，我主动去找了萧绝。
我把昨晚听到的话告诉了他。
萧绝眼神瞬间结冰：「他们敢！」
「狗急跳墙，没什么不敢的。」我平静地说，「将军，我需要借你几个人，演一场戏。」
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绝听完，看了我一眼：「你确定要这么做？」
「这是最快让他们自乱阵脚的办法。」我点头，「而且，我需要一个理由，彻底搬出沈家。」
萧绝沉默片刻，对身后的亲卫吩咐：「按沈小姐说的做。」
16、
两天后的夜里，我「突发急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沈府乱成一团，请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镇北将军萧绝直接带着亲兵闯进了沈府，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院判。
萧绝脸色骇人，直接对我父亲说：「沈小姐前日从将军府离开时还好好的，如今突然病重，本将军怀疑有人下毒！今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沈尚书吓得腿都软了，哪敢说个不字。
太医院判给我诊了脉，又查验了我屋里的茶水点心，最终在我的熏香炉里，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一种来自南疆，能让人慢慢虚弱而死的慢性毒药。
「此物罕见，若非剂量突然加重导致沈小姐急症发作，寻常大夫根本诊不出来！」院判下了结论。
整个沈府鸦雀无声。
萧绝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的沈玉柔身上。
「搜！」他只说了一个字。
亲兵立刻冲向各个院落。
没多久，就在沈玉柔的妆奁底层，找到了一个装着同样毒药粉末的小瓷瓶。
「不！不是我的！是有人陷害我！」沈玉柔尖叫着，猛地指向我床边「虚弱」的我，「是她！一定是她自己下的毒陷害我！」
我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看着她，眼泪无声滑落：「妹妹……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一次次要害我……」
说完，我「恰到好处」地晕了过去。
「清辞！」萧绝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我，眼神里的担忧和愤怒毫不作伪。
他打横将我抱起，冰冷的目光扫过沈尚书和瘫软在地的沈玉柔。
「沈大人，今日之事，将军府记下了！」
他抱着我，大步离开沈府，将我直接安置进了将军府别院。
我知道，经此一事，我和沈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而沈玉柔，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17、
我住在将军府别院「养病」的消息，很快传开。
谢云书是第一个来探病的。
他带来了一堆补品，还有最新消息。
「沈玉柔被沈尚书动了家法，关进了祠堂。安远侯府那边急着撇清关系，陆瑾言连面都没露。」他摇着扇子，啧啧两声，「真是薄情啊。」
我靠在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装的）：「弃车保帅，他一贯如此。」
谢云书凑近了些，桃花眼里闪着光：「不过，经此一事，陆瑾言在京城的名声算是臭了。听说吏部已经暂缓了他承袭爵位的考核。小姐好手段。」
我抬眼看他：「云舒公子是来夸我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当然是来谈合作的。」他压低声音，「扳倒陆瑾言的时机，快到了。我查到，他和兵部侍郎，最近有一笔大买卖。」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看完，眼神微凝。
私贩军械。
陆瑾言，你真是自寻死路。
18、
萧绝走进来时，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直接把一包药渣扔在桌上：「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我知道瞒不过他。那毒确实是我自己下的，微量，刚好能引发症状又不会真的伤身。
我垂下眼：「不下重注，怎么钓大鱼？」
他冷哼一声：「下次再用这种法子，我先打断你的腿。」
明明是威胁的话，我却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将军是在担心我？」
萧绝身体一僵，别开脸：「你死了，谁帮我收拾陆瑾言。」
嘴硬。
我把谢云书给的纸条推过去：「看看这个。」
他扫了一眼，眼神骤然锐利：「消息可靠？」
「云舒公子虽然来历不明，但消息从没出过错。」我顿了顿，「将军不妨派人去查查城西的永丰粮行，暗地里做的是什么买卖。」
萧绝深深看了我一眼，没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沉声道：「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
19、
我在别院「养病」的第五天，陆瑾言终于坐不住了。
他递了帖子，说要来探病。
我让采月回绝了。
他竟直接跪在了别院大门外！
「清辞！我知道错了！你见我一面！」他穿着素衣，形容憔悴，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世子这是做什么？」我披着外衣，在门内淡淡开口。
「清辞！」他膝行几步，满脸悔恨，「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被沈玉柔那个贱人迷惑！我心里始终只有你啊！」
我看着他精湛的演技，差点给他鼓掌。
「世子请回吧。你我婚约，我已请父亲做主解除。」
「不！」他激动地大喊，「我不答应！清辞，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懒得再看他表演，转身要走。
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威胁：「清辞，你别逼我！你住在萧绝这里，名声还要不要了？只要你肯回头，我保证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我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极其冰冷的笑：「陆瑾言，你是不是忘了，李德全还没死呢。」
他脸色瞬间惨白。
20、
就在陆瑾言纠缠不休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萧绝带着一队亲兵回来了。
他看到跪在门口的陆瑾言，眼神一厉：「滚。」
陆瑾言梗着脖子：「萧将军，我是来看望我的未婚妻！」
萧绝甚至没下马，直接一鞭子抽在陆瑾言身边的地上，发出清脆的炸响。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萧绝的声音带着杀意，「再敢靠近这里，我打断你的腿。」
陆瑾言被那杀气吓得一哆嗦，连滚爬爬地跑了。
萧绝下马，走到我面前，眉头紧锁：「他碰你了？」
「没有。」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将军来得及时。」
他冷哼一声，递给我一个小盒子：「拿着。」
我打开一看，是一枚做工精巧的银镯。
「这是？」
「暗器。」他语气平淡，「按这里，能射出三根毒针。下次再有疯狗靠近，直接动手。」
我摩挲着冰凉的银镯，心头微暖。
「谢谢。」
「不用谢。」他转身往里走，「你死了，我找谁讨债。」
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
21、
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萧绝麾下的北镇抚司，直接包围了永丰粮行。
从里面搜出了大量制式军械，以及和安远侯府、兵部侍郎往来的密账。
铁证如山！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和萧绝下棋。
亲卫来报：「将军，人赃并获！安远侯世子和兵部侍郎已经下了诏狱！」
我执棋的手一顿。
萧绝落下一子，将军。
他抬头看我：「满意了？」
我放下棋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前世害死我的元凶之一，终于倒了。
「还没完。」我轻声道，「他背后，还有人。」
萧绝眼神微动：「你知道是谁？」
我看向皇宫的方向。
「将军觉得，私贩军械这么大的事，没有上面默许，可能吗？」
萧绝瞳孔骤缩。
「沈清辞，你究竟还知道多少？」
22、
诏狱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陆瑾言下狱的第二天，安远侯府就乱成了一锅粥。老侯爷拖着病体四处求人，可墙倒众人推，谁敢沾这私贩军械的罪名？
沈府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父亲吓得称病不敢上朝，柳氏天天以泪洗面，哭她那个在祠堂关着的宝贝女儿。
我搬回了沈府——戏还得演下去。
刚回来，柳氏就扑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裙摆：「清辞！清辞你救救玉柔！她是被冤枉的！她怎么可能给你下毒？你们是亲姐妹啊！」
我慢慢抽回裙摆，居高临下看着她：「母亲，毒药是从她妆奁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
「那是有人陷害！对！一定是陷害！」柳氏眼神疯狂，「清辞，你现在有将军撑腰，你去跟将军说，让他放过玉柔！她是你妹妹啊！」
我弯腰，凑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母亲，你猜，上次推我落水的人，真的是失足坠井的那个小丫鬟吗？」
柳氏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我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有些债，该还了。
23、
我去诏狱看了陆瑾言。
他穿着囚服，缩在角落，哪还有半点世子的风光。
看到我，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到栅栏前：「清辞！清辞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他急切地说：「我是被冤枉的！那些军械是别人栽赃给我的！清辞你信我！」
「李德全已经招了。」我淡淡开口，「包括他怎么帮你放印子钱，怎么帮你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银子。」
陆瑾言脸色一白，仍强撑着：「他、他胡说！一个贱奴的话怎能相信！」
我笑了笑，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眼熟吗？」
那是沈玉柔亲手绣给他的，里面还藏着她的一缕头发。
陆瑾言瞳孔猛缩。
「你的好柔儿，为了自保，可是把什么都说了。」我慢条斯理地说，「包括你是怎么和她合谋，想让我‘病逝’。」
「不……不可能……」陆瑾言喃喃道，眼神开始涣散。
「对了，」我补充道，「她还说，你后腰上，有个红色的胎记。」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私密之处，除了沈玉柔，还有谁能知道？
「贱人！那个贱人！」陆瑾言彻底崩溃，疯狂地捶打着栅栏，「是她！都是她勾引我！是她出的主意！清辞你信我！我是爱你的！」
我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只觉得可悲。
「陆瑾言，」我轻声说，「上路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身后是他绝望的嘶吼。
24、
从诏狱出来，萧绝等在门外。
他看着我：「解气了？」
风吹起我的发丝，我深吸一口气：「还没完。」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揪出来。
萧绝翻身上马，向我伸出手：「带你去个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他带我去了京郊大营。
校场上，将士们正在操练，杀声震天。
他指着那些士兵，对我说：「看看他们。」
我不明所以。
「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十成到他们手里不足五成。盔甲是破的，兵器是锈的。」萧绝的声音很冷，「陆瑾言他们倒卖的那些军械，本该是给他们用的。」
我心头一震。
「你报仇，无可厚非。」他看向我，目光如炬，「但别忘了，扳倒他们，不只是为了私怨。」
我望着校场上那些年轻而坚毅的面孔，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我重生的意义，或许不止于此。
25、
回城的路上，我们遇到了谢云书。
他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共乘一骑的我们。
「看来在下来得不巧，打扰二位了？」
萧绝搂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我开口道：「云舒公子有事？」
「自然是为小姐送一份大礼。」谢云书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安远侯世子，哦不，是罪人陆瑾言，在狱中写了份供状，咬出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名字，小姐一定感兴趣。」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三皇子。」
我心中巨震！果然是他！
前世最终登基，并鸟尽弓藏，默许陆瑾言害死我外祖一家的人！
萧绝眼神一厉，伸手要去拿那封信。
谢云书却手腕一翻，收了回去，桃花眼弯弯：「萧将军，这份功劳，可不能白给你。」
「你想要什么？」萧绝冷声问。
谢云书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笑容加深：「我要沈小姐，陪我喝一杯茶。」
空气瞬间凝固。
萧绝周身杀气弥漫。
我按住萧绝的手，对谢云书淡淡道：「可以。不过，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谢云书笑了：「好，那云某就静候佳音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萧绝低头看我，眉头紧锁：「你答应他做什么？」
我望着谢云书远去的背影，轻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我顿了顿，「我觉得，他或许能帮我们扳倒三皇子。」
萧绝沉默片刻，猛地一抖缰绳。
「坐稳。」
马儿疾驰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低沉的声音随风传来：
「以后离他远点。」
26、
扳倒三皇子，比对付陆瑾言难上百倍。
他根基深厚，党羽遍布朝野。
萧绝开始早出晚归，身上的血腥气有时浓得化不开。
我知道他在暗中清理三皇子的羽翼。
谢云书又送来几份关键情报，关于三皇子结党营私、贪污河工银子的证据。
代价是让我陪他去逛了一次夜市。
萧绝知道后，脸黑了三整天，把军营里的兵往死里操练。
这天夜里，我正准备歇下，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我握紧了腕上的银镯。
一个黑影翻窗而入，竟是谢云书！
他衣衫染血，脸色苍白，却还扯出个笑：「小姐，这次亏大了……」
我心头一紧，立刻扶住他：「怎么回事？」
「偷东西被发现了……」他咳出一口血，「三皇子府……有高手……」
我立刻喊来采月，让她去请信得过的郎中，又帮谢云书处理伤口。
他伤得很重，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值得吗？」我看着他惨白的脸。
他抓住我的手腕，桃花眼里没了平时的戏谑，只有认真：「为你……值得。」
我的心猛地一跳。
27、
郎中刚给谢云书包扎好，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奉三皇子令，搜查刺客！开门！」
糟了！
采月吓得脸色发白：「小姐，怎么办？」
我看着床上昏迷的谢云书，咬咬牙，迅速将他塞进床底暗格。这是前世我藏东西的地方。
刚收拾好血迹，房门就被粗暴地踹开！
三皇子的侍卫统领带着人闯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房间。
「沈小姐，打扰了。有刺客潜入府中，我等奉命搜查。」
我强作镇定：「统领请便。」
侍卫在房间里翻查，眼看就要查到床铺——
「住手！」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绝一身戎装，大步走进来，目光如刀扫过那些侍卫：「谁允许你们闯进这里的？」
侍卫统领态度强硬：「萧将军，我等奉三皇子之命……」
「滚出去。」萧绝打断他，手按在剑柄上，「否则，格杀勿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28、
最终，侍卫统领还是带人退走了。
萧绝关上门，目光落在我身上：「他呢？」
我知道瞒不过他，指了指床底。
他把谢云书从暗格里拖出来，动作粗鲁得像是拖一袋粮食。
「你就这么护着他？」萧绝的声音里压着怒意。
「他是因为帮我们才受伤的。」
萧绝冷笑一声，一把将我拉近：「沈清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我抬头直视他：「我知道。但要想扳倒三皇子，就需要他的情报。」
我们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
突然，萧绝松开我，转身朝外走。
「明天搬去将军府。」
「为什么？」
他停在门口，背对着我：「这里不安全。」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29、
第二天，我正要收拾东西，宫里来了人，传我即刻进宫。
三皇子坐在偏殿，把玩着一枚玉佩。
「沈小姐，好手段。」他抬眼看我，眼神阴鸷，「先除陆瑾言，现在又想动本王？」
我垂首：「臣女不敢。」
「不敢？」他冷笑，「谢云书在哪？」
「臣女不知。」
他猛地摔碎茶盏：「沈清辞！别以为有萧绝护着，本王就不敢动你！」
我抬头直视他：「殿下若要动我，何必等到今日？」
他眼神一厉，正要发作，一个太监匆匆进来：
「殿下，边关八百里加急！北狄犯境，陛下急召您和萧将军议事！」
三皇子脸色一变，狠狠瞪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30、
边关战事吃紧，萧绝奉命出征。
临行前夜，他来找我。
「这个给你。」他递给我一枚虎符，「若有急事，可调动我在京中的暗卫。」
我震惊地看着他：「这太贵重了……」
「收好。」他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等我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
「将军……」
「叫我的名字。」他打断我。
「……萧绝。」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我握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虎符，心乱如麻。
谢云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倚着门框，笑容苦涩：
「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
31、
萧绝一走，京城的气氛明显变了。
三皇子一党开始明目张胆地排除异己，几个支持太子的官员接连被贬。
谢云书伤好后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张字条：「万事小心，我去去就回。」
我搬回了沈府，父亲对我客气得近乎疏远，柳氏更是躲着我走。
这天，宫里突然来人，说是贵妃娘娘召见。
我知道，是三皇子的生母。
贵妃坐在上首，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
「沈姑娘，本宫听闻你与萧将军交情匪浅？」
我垂眸：「臣女不敢高攀。」
「不必自谦。」她把玩着护甲，「萧将军年轻有为，只是这兵权太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有人能劝他交出兵权，安享富贵，那才是真的为他好。」
我心中冷笑，这是想让我当说客？
「娘娘，军国大事，臣女不敢妄议。」
贵妃脸色一沉：「沈清辞，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萧绝能护你一辈子？」
就在这时，太监通传：「太子殿下到！」
太子笑着走进来：「贵妃娘娘好兴致。父皇让儿臣来请沈姑娘去御书房一趟。」
贵妃脸色骤变。
32、
御书房里，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我跪在下首，心绪不宁。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萧绝临走前，特意求朕照看你。」
我心头一震。
「那孩子，从没求过朕什么。」皇帝放下朱笔，「你可知为何？」
「臣女不知。」
皇帝深深看了我一眼：「北狄此次进犯蹊跷，朕怀疑朝中有人通敌。」
我猛地抬头。
「朕要你帮朕查清一件事。」皇帝递给我一封密信，「三皇子与北狄往来的证据。」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原来，这才是萧绝让我留在京城的真正目的。
33、
从皇宫出来，我直接去了谢云书在京中的秘密据点。
他果然在那里，正在整理一堆密信。
「你早知道？」我问他。
谢云书苦笑：「猜到一些。皇上对三皇子早已起疑，只是缺一个契机。」
他把一叠信推到我面前：「这些是三皇子与北狄往来的密信副本，原件在皇上手里。」
我翻看着信件，越看越心惊。
三皇子竟然承诺，登基后割让北境三州！
「这些证据足以治他死罪，为何皇上还不动手？」
谢云书叹气：「因为还有最关键的一环没找到——北狄大皇子现在就在京城，藏在三皇子府中。只有人赃并获，才能坐实通敌之罪。」
我握紧拳头：「我去找！」
「太危险了！」谢云书抓住我的手腕，「三皇子府现在戒备森严，你去就是送死！」
我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忽然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北狄二皇子。那个在府里的大皇子，是我兄长。」
34、
我被这个真相震得说不出话。
「你……你是北狄皇子？」
谢云书，不，应该叫耶律云书，苦笑着点头：「我母妃是汉人，被父王强掳入宫。我自幼在两国边境长大，亲眼目睹战火给百姓带来的苦难。」
他眼神坚定：「我要阻止这场战争，更要阻止我兄长的野心。」
我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所以你来大梁，是为了……」
「搜集兄长通敌的证据，阻止他继承王位。」他看着我，「清辞，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扳倒三皇子了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选择了相信。
「好，我帮你。」
35、
我们制定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三日后是太后寿辰，三皇子必定要进宫贺寿。那是我们潜入王府的最佳时机。
行动前夜，我收到萧绝的密信，只有短短一行字：
「三日后归，等我。」
我将信纸紧紧攥在手中。
这一次，我不能等他了。
太后寿辰当日，我和耶律云书扮作戏班子的人，混入了三皇子府。
果然如我们所料，府中守卫松懈了许多。
在王府最深处的密室里，我们找到了被软禁的北狄大皇子。
他看到耶律云书，勃然大怒：「你这个叛徒！竟敢勾结梁人！」
耶律云书冷笑：「兄长，是你先背叛了北狄的子民！」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三皇子阴冷的声音响起：
「本宫就知道，你们会自投罗网。」
36、
密室的门被轰然推开。
三皇子带着大批侍卫堵在门口，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冷笑。
「真是意外之喜。」他的目光在我和耶律云书之间来回扫视，「北狄二皇子，还有沈小姐，你们这是私通外敌？」
耶律云书将我护在身后：「三皇子，通敌的是你和我兄长！」
北狄大皇子耶律宏突然大笑：「三殿下，还等什么？拿下这个叛徒！」
三皇子一挥手，侍卫立刻涌了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来：
「殿下！不好了！萧绝、萧绝他带兵杀进来了！」
37、
萧绝一身染血的铠甲，手持长枪出现在门口，眼神如修罗般骇人。
「三殿下，束手就擒吧。」
三皇子脸色剧变：「不可能！你不是在边关……」
「边关战事已平。」萧绝一步步走近，「你的北狄盟友，已经溃败而逃。」
耶律宏猛地看向三皇子：「你骗我！」
萧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见我安然无恙，紧绷的下颌才微微放松。
「清辞，过来。」
我刚要动，三皇子突然拔出匕首架在我脖子上：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
冰冷的刀刃紧贴肌肤，我屏住了呼吸。
38、
萧绝眼神骤冷：「放开她。」
「放我走！」三皇子状若疯狂，「否则我带着她一起死！」
耶律云书突然开口：「兄长，你还不知道吧？父王已经下旨，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耶律宏猛地一震：「你说什么？」
「你通敌卖国，父王震怒。」耶律云书举起一枚金印，「我现在是北狄新任太子。」
趁三皇子分神的刹那，我猛地用手肘撞向他肋下，同时按下腕间银镯。
三根毒针射入他手臂。
「啊！」他吃痛松手。
萧绝的长枪如闪电般刺到，直接挑飞了三皇子的匕首。
「拿下！」
39、
一场宫变，就此平息。
三皇子与北狄大皇子被押入天牢，等待他们的将是律法的严惩。
萧绝带着我走出满地狼藉的王府，月光洒在他染血的铠甲上。
「你不是说三日后才回来？」我问他。
「骗你的。」他低头看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等着。」
我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疲惫和几处新添的伤口。
「你受伤了？」
「无妨。」他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我，「沈清辞，现在事情都了结了。」
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所以呢？」
「所以，」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当初那枚墨玉玉佩，「这次，不是借，是送。」
他将玉佩系在我腰间，动作轻柔却坚定。
「嫁给我。」
40、
一个月后，镇北将军大婚，十里红妆。
新房内，我看着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萧绝走进来，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少了几分冷硬。
他挥手屏退侍女，走到我面前。
「终于娶到你了。」
我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也笑了：「将军这是怕我跑了？」
「叫夫君。」他纠正我，伸手轻抚我脸颊，「这辈子，你都别想跑。」
红烛摇曳，映着有情人相拥的身影。
窗外，月明星稀，正是太平好时光。
前世，我为爱嫁入侯府，却被夫君和庶妹联手害死。重生回未嫁时，誓要毁掉他们的野心。我故意在诗会上展露惊世才华，本想只引仇人注意，却意外让前世对我冷嘲热讽的镇北将军红了眼，更引来微服私访的敌国太子许以后位。两人为了争我，在朝堂后宫掀起滔天巨浪——将军为我跪碎膝盖，太子为我愿弃江山。而我那前世夫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成了别人掌中珍宝，悔恨噬心。
1、
喉咙被灌下毒酒的灼痛感还在燃烧，我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惊醒。
入目是熟悉的绣床锦帐，空气里有淡淡的安神香味道。
「小姐，您可算醒了！」我的丫鬟采月撩开帐幔，脸上带着欣喜，「您都昏睡大半天了，定是前日落水受了寒。明日国公府的春日宴，世子爷那边还特意让小厮来传了话，盼着您一定出席呢！」
春日宴？世子爷？
我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清醒。猛地扭头看向梳妆台上的菱花镜——镜子里，是一张稚嫩却绝色的小脸，眉眼间还带着十六岁少女独有的青涩。
这是我十六岁的脸！
我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国公府春日宴的前一天！回到了我人生悲剧正式开始的那个节点！
前世，我就是在这场全京城瞩目的宴会上，被我的好庶妹沈玉柔设计，当众出丑，声名扫地。即便如此，我还是痴心不改地嫁给了安远侯世子陆瑾言。结果呢？他和沈玉柔勾搭成奸，侵吞我的嫁妆，最后污我清白，一碗毒药送我归西！
「陆瑾言……沈玉柔……」我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无比清醒。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笑。
好啊，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什么痴情，什么贤良，都见鬼去吧！
我要你们，把欠我的，连本带利，一口一口给我吐出来！
采月看着我的笑，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小声问：「小姐，您、您怎么了？」
我收敛了笑意，眼神恢复平静：「没什么，只是想到明天要见世子，有点……开心。」
采月松了口气：「那就好，奴婢伺候您梳洗，明日定要让世子爷眼前一亮！」
我心底冷笑。眼前一亮？我会的。我会“亮”瞎他的狗眼！
2、
国公府，花园。
百花盛开，香风阵阵。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贵女们几乎都到了，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我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衫，安静地坐在角落，与记忆中那个穿着艳丽、急于表现的自己截然不同。
即便如此，我还是能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夹杂着同情、鄙夷和幸灾乐祸。
「瞧，那就是沈家嫡女，空有张脸罢了。」
「听说胸无点墨，上次诗会对着朵菊花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真不知道陆世子那么风光霁月的人，怎么摊上这么个未婚妻……」
我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杯，全当没听见。
这时，一个娇柔做作的声音响了起来，像裹了蜜糖的毒药。
「诸位，光是饮酒赏花未免无趣。听闻家姐近日苦练琴艺，颇有进益，不如请她为我们弹奏一曲，助助兴如何？」
来了。
我抬眼，看向一身粉衣、打扮得楚楚动人的沈玉柔。她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恶毒的算计。
前世，她就是用了这招。我那琴早就被她买通琴师动了手脚，一弹就断弦，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
席间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看戏的期待。
坐在上首的陆瑾言微微蹙眉，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锦袍，面如冠玉，依旧是那副温润君子的模样。他看了我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清辞，若是不便，也不必勉强。」
看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我胃里一阵翻涌。
我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沈玉柔，最后落在陆瑾言脸上，语气淡漠：「既然妹妹盛情，世子也应允，那我便献丑了。」
我走向场中那架名贵的焦尾古琴。
沈玉柔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坐下，素手轻轻拂过琴弦。指尖触碰到那处被做了手脚的微痕时，心中冷笑更甚。
在所有人或期待或嘲讽的注视下，我的手指猛地落下！
「铮——！」
一段苍茫、激越，带着金戈铁马之气的琴音骤然炸响！如同惊雷劈开沉闷的春日午后，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这根本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会弹的软绵绵的调子！这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琴音里充满了隐忍的恨意、不屈的傲骨和睥睨天下的孤高！
全场死寂！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全都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沈玉柔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得惨白。
陆瑾言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酒水洒了一身他都毫无察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寂静持续了足足好几息。
突然，席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猛地站起身，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这、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天佑我朝，此曲竟重现人间！」
轰！现场彻底炸开了锅！
「《广陵散》？！她怎么会？！」
「不是说她是个草包吗？这琴技，这意境，京城第一才女也比不上啊！」
「沈家大小姐，藏得可真深啊！」
3、
就在满场哗然，各种震惊、探究的目光几乎要将我淹没时，一个冰冷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从最角落的席位传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
这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循声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一位身着玄色暗纹锦袍的男子缓缓站起身。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凿，眉眼间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是镇北将军，萧绝！
他怎么会在这里？谁不知道这位爷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战神，杀伐果断，权势滔天，从不参与这种风花雪月的宴会！
萧绝无视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迈步朝我走来。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走到我面前，深邃如寒潭的眸子落在我脸上，那里面没有丝毫惊艳或轻浮，只有一种纯粹的欣赏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
他解下腰间一枚雕刻着睚眦图腾的墨玉玉佩，递到我面前。那玉佩色泽深沉，一看就知并非凡品，更代表着将军府无上的权威。
萧绝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沈小姐琴艺超凡，心志更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萧某佩服。这枚玉佩，代表将军府的一个承诺，京城之内，见它如见本将军。望小姐收下。」
！！！
整个花园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震傻了！
镇北将军萧绝，竟然当众给了沈清辞如此厚重的庇护和承诺？！这简直是天大的脸面！
我抬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前世模糊的记忆闪过，在我被所有人唾弃时，似乎只有这个冷面将军，曾对我有过一丝不带偏见的善意。
我没有任何扭捏，坦然伸出手，接过了那枚还残留着他体温的玉佩。触手温润，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多谢将军。」我声音平静，不卑不亢。
这一幕，像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陆瑾言和沈玉柔的脸上！
陆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愤怒。仿佛我本该是他的所有物，如今却当着他的面，接受了另一个更强大男人的馈赠。
沈玉柔更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4、
「呵，好一曲《广陵散》，好一个沈大小姐。」
又一个清越含笑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慵懒和玩味。
众人再次转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手摇折扇的公子走了过来。他面容俊雅，气质温润如玉，一双桃花眼含着浅浅笑意，风流自成。
「是云舒公子！」有人低呼。
这位云舒公子是近日才在京城出现的，来历神秘，但才华横溢，出手阔绰，与各家公子相交甚好。
谢云书（云舒）走到我面前，无视旁边散发着冷气的萧绝，对我拱手一礼，桃花眼里兴趣盎然：「沈小姐一曲，让云某如听仙乐，至今心潮难平。不知云某可有荣幸，邀小姐改日品茗论琴？」
又一个重量级人物对沈清辞示好！
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今天这戏，可真是一出接一出，高潮迭起啊！
陆瑾言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合了羞辱、愤怒和强烈不甘的扭曲。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萧绝冷冰冰地开口，目光如刀般扫向谢云书：「她没空。」
谢云书挑眉，丝毫不惧，摇着折扇笑道：「萧将军，佳人芳心谁属，似乎还未有定论吧？你这般越俎代庖，问过沈小姐的意思了吗？」
两个男人，一个冷如冰山，一个笑如春风，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能激起无形的火花。
全场宾客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5、
宴会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萧绝和谢云书之间来回扫射，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陆瑾言猛地站起身，他试图维持风度，但声音里的僵硬出卖了他：「清辞，你今日……辛苦了，我送你回府休息。」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腕，履行他作为“未婚夫”的权利。
「不劳世子费心。」我后退半步，恰好避开了他的手，声音疏离，「将军府的马车，会送我回去。」
陆瑾言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大概从未想过，我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未婚妻，会当众给他这样的难堪。
萧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陆瑾言，只是对我微微颔首：「走吧。」
他率先转身，玄色的衣袍划开一道冷硬的弧度，周围的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
我跟着他，目不斜视地从陆瑾言和沈玉柔面前走过。
沈玉柔忍不住尖声道：「姐姐！你、你怎么能随便上外男的车驾？这于礼不合！世子爷才是你的未婚夫！」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神平静无波：「妹妹方才极力怂恿我当众献艺，怎么没想过于礼合不合？如今我凭本事得了将军青眼，你倒操心起礼数来了？」
「你！」沈玉柔被噎得满脸通红。
我不再理会她，径直跟着萧绝离开。
身后，是陆瑾言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沈清辞！」
以及谢云书唯恐天下不乱的笑语：「陆世子，强扭的瓜不甜啊。」
6、
将军府的马车宽敞坚固，里面弥漫着和萧绝身上一样的冷冽气息。
我和他相对而坐。
他闭目养神，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攥紧了袖中的墨玉玉佩。这突如其来的庇护，是我计划之外的变数，但……或许是柄好刀。
「为什么是《广陵散》？」他突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
我心中微凛，面上不动声色：「偶然习得，觉得合适，便弹了。」
他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那曲子里，有杀气。」
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闪躲：「将军听错了。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何来杀气？」
萧绝盯着我看了片刻，重新闭上眼：「沈家水深，你好自为之。」
马车在沈府侧门停下。
我下车前，对他道：「今日，多谢将军。」
他淡淡「嗯」了一声。
我看着马车驶远，才转身回府。刚踏进大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7、
「跪下！」
一声厉喝从正厅传来。
我父亲，沈尚书，正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我的继母，也就是沈玉柔的亲娘柳氏，在一旁假意抹着眼泪。沈玉柔则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
好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我站着没动：「女儿不知犯了何错，父亲要动如此大怒？」
沈尚书猛地一拍桌子：「孽障！你还敢问！你在春日宴上招惹镇北将军，顶撞世子，让我沈家颜面扫地！还敢说无罪？」
柳氏在一旁抽抽搭搭：「老爷息怒，清辞年纪小，不懂事，许是……许是被那将军的权势迷了眼，一时糊涂……」
沈玉柔添油加醋：「姐姐，我知道你心气高，可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世子爷难堪啊！我们沈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底冷笑。
我直接打断柳氏的表演，目光直视父亲：「父亲，女儿在宴会上凭真才实学赢得满堂彩，连翰林院大儒都赞不绝口，这难道是给沈家丢脸？」
「镇北将军赏识女儿才学，赠玉以示鼓励，这难道不是沈家的荣耀？」
「反倒是妹妹，」我话锋一转，指向沈玉柔，「她明知我琴艺不精，却屡次三番在重要场合怂恿我献艺，是何居心？今日若非我侥幸习得《广陵散》，当众出丑，沦为全城笑柄，那才是真正让沈家颜面扫地！」
沈玉柔脸色一白：「你胡说！我、我只是想让你表现……」
「让我表现？」我逼近一步，眼神锐利，「那我问你，我琴案上的焦尾琴，琴弦为何会被人动了手脚？若非我及时发现调整，今日断弦出丑的就是我！妹妹，这件事，你可知情？！」
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沈玉柔被我吓得后退一步，眼神慌乱：「我……我不知道！你血口喷人！」
「够了！」沈尚书怒喝一声，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沈玉柔，又看看咄咄逼人的我，眉头紧锁。
他虽偏宠柳氏和沈玉柔，但也不是完全的蠢货。宅邸里的这些阴私手段，他并非一无所知。
「此事到此为止！」沈尚书烦躁地挥挥手，「清辞，你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闭门思过？想禁我的足？
我抬起手，亮出了那枚墨玉玉佩，语气平淡却带着威胁：「父亲，镇北将军邀我明日过府，探讨琴艺。您看……」
那墨玉玉佩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沈尚书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死死盯着那枚玉佩，喉结滚动了一下。得罪镇北将军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憋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既然是将军相邀，那……那你便去吧。只是……记住你的身份！莫要再惹是生非！」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我微微福身，转身离开正厅，留下脸色铁青的父亲、眼神怨毒的柳氏和泫然欲泣的沈玉柔。
回到我的小院，采月吓得脸色发白：「小姐，您今天也太冒险了！」
8、
第二天，我拿着玉佩，光明正大地出了府。
我没去将军府，而是去了京城最大的茶楼——清音阁。
我包了个临街的雅间，点了壶茶，静静等着。
采月急得团团转：「小姐，咱们不是要去将军府吗？这要是被老爷知道……」
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急什么。」
话音刚落，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采月开门，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公子站在门外，不是谢云书又是谁？
他摇着折扇，笑得像只狐狸：「沈小姐果然在此，云某冒昧打扰了。」
我放下茶杯：「云舒公子消息灵通。」
「不及小姐算无遗策。」他自来熟地在我对面坐下，「小姐昨日借萧将军的势，压得沈家不敢妄动，又料定我会寻来。这份心智，令人佩服。」
我看着他：「公子昨日刻意与萧将军针锋相对，不也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谢云书桃花眼一弯：「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那么，小姐今日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我直接拿出一张纸条，推到他面前：「帮我查查这个人，还有他和安远侯府的账目往来。」
纸条上写着一个名字——李德全，陆瑾言手下最得力的管事，也是前世帮他处理脏银的关键人物。
谢云书扫了一眼，笑容不变：「小事一桩。不过，我能得到什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看着他，「这个道理，云舒公子不懂吗？」
他大笑：「懂！当然懂！沈小姐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收起纸条，压低声音：「作为朋友，附赠一个消息。陆瑾言昨日在百花楼喝到半夜，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看样子，是悔得不轻。」
我冷笑：「他悔的不是我，是他那摇摇欲坠的颜面。」
9、
送走谢云书，我刚回到沈府，就被沈玉柔堵在了回廊。
她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
「姐姐，你昨日为何要那样对我？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能解开吗？」她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
我侧身避开。
「误会？」我看着她演戏，「你在我琴上动手脚，是误会？你屡次三番想让我出丑，是误会？」
沈玉柔泫然欲泣：「姐姐你真的误会了！我怎么会……」
「闭嘴吧。」我冷冷打断她，「这里没有别人，不用演了。你那套把戏，我早就看腻了。」
沈玉柔的表情瞬间扭曲，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恨意：「沈清辞，你别得意！你以为攀上萧绝就了不起了？他不过是看你新鲜！等玩腻了，你什么都不是！世子哥哥心里只有我！」
我笑了，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吗？那他怎么昨晚在百花楼，喊的是我的名字？」
沈玉柔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绕过她，径直离开。
身后传来她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尖叫：「沈清辞！你胡说！」
10、
下午，我「如约」去了将军府。
萧绝在演武场见我。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正在练枪。长枪如龙，带着破空之声，气势惊人。
他没有停，只说了句：「坐。」
我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安静地看着。
一套枪法练完，他收势，气息平稳，额角只有细微的汗珠。
亲卫递上汗巾，他随手擦了下，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有事？」
我站起身，将墨玉玉佩递还给他：「昨日多谢将军解围。玉佩物归原主。」
萧绝没接，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将军不怕我借你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
「你会吗？」
「会。」我答得干脆。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随你。」他转身，拿起架子上的另一把轻巧些的长枪，扔给我，「试试。」
我下意识接住，手臂一沉。
「将军，我不会武。」
「我教你。」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想报仇，光靠脑子不够。」
我握着冰冷的枪杆，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头莫名一动。
11、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去将军府「学枪」，实际上是和萧绝交换信息。
他话不多，但总能精准地给出我需要的东西——陆瑾言在兵部的几个暗桩，安远侯府在城外的几处隐秘产业。
作为回报，我凭借前世记忆，告诉了他几件即将发生的、与他相关的大事。他看我的眼神，探究更深。
谢云书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查到了李德全暗中放印子钱、逼死良民的证据，以及几笔来路不明、最终流入安远侯府库房的大额银钱。
时机差不多了。
这天，我从将军府回来，故意在花园「偶遇」了沈玉柔。
她这几天憔悴了不少，看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我当着她的面，对采月说：「去把我那件金丝芙蓉裙找出来，明日镇北将军邀我去西山赏梅。」
沈玉柔死死攥着帕子。
我轻笑一声，压低声音，确保只有她能听见：「妹妹，你知道吗？世子爷背上，是不是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沈玉柔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慌乱——那是她和陆瑾言亲密时才知道的隐私！
12、
第二天，我没去西山，而是去了京兆府衙门外。
今天，是李德全那个被逼死的佃户的老母亲，状告无门，准备撞柱鸣冤的日子。
前世，这件事被陆瑾言压了下去。
这一次，我不仅要让它闹大，还要让它烧到陆瑾言身上！
我坐在对面的茶楼里，静静看着。
果然，没多久，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哭喊着「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一头撞向京兆府门前的石狮！
鲜血瞬间染红了石阶。
人群瞬间哗然！
「怎么回事？」
「好像是安远侯府的人逼死了她儿子！」
「天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时机到了。
我对身后的采月点了点头。
采月立刻下楼，混入人群，将几张纸塞给了几个早就盯好的、专门写民间小报的文人。
那上面，是李德全放印子钱、逼死人命的详细证据，以及……几笔指向安远侯府世子陆瑾言的模糊账目。
13、
李德全逼死人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
那几个文人拿到证据，连夜刊印了小报。天还没亮，「安远侯府纵仆行凶」、「世子爷是幕后黑手？」的标题就撒满了大街小巷。
事情闹得太大了，京兆尹想压也压不住。
早朝上，好几个御史联名弹劾安远侯治家不严、纵容家仆为祸乡里。
我父亲下朝回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直接把陆瑾言叫来了书房。
我「恰好」去给父亲送参茶，在书房外听到了里面的咆哮。
沈尚书气得声音发颤：「……印子钱！还闹出了人命！瑾言，你糊涂啊！那李德全是不是你的人？那些账目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陆瑾言的声音带着焦急：「世伯息怒！小侄绝对不知情！都是那李德全胆大包天，背着侯府在外面胡作非为！小侄一定严惩他，给世伯一个交代！」
「交代？现在满城风雨，你怎么交代？！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端着茶盘，轻轻推门进去。
两人看到我，都是一愣。
陆瑾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化为急切：「清辞，你来得正好，你快帮我跟世伯解释，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我把参茶放在父亲面前，看都没看陆瑾言，只淡淡道：「父亲，女儿听说，那苦主手里，好像不止有李德全的证据。」
陆瑾言脸色猛地一变。
沈尚书狐疑地看向他。
我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女儿还听说，昨日有人在京兆府外，想用一百两银子买那老妇闭嘴，结果被几个路过的军爷撞见了。好像是……镇北军的人。」
「什么？！」陆瑾言失声叫道，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昨天确实派人去恐吓那老妇了！
沈尚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瑾言：「你、你竟还想灭口？！蠢货！蠢货啊！」
14、
陆瑾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离开了沈府。
我知道，他肯定会去找沈玉柔商量对策。
果然，傍晚时分，采月就来报，说看到陆世子的小厮偷偷摸摸去了沈玉柔的院子。
我笑了笑，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沈玉柔院后的窗下。
里面传来压低的争吵声。
沈玉柔带着哭腔：「……现在怎么办？父亲已经疑心你了！要是真查到那些银子进了侯府的库房，你我就全完了！」
陆瑾言烦躁地低吼：「闭嘴！还不是你！非要放什么印子钱！说什么来钱快！」
「我那不是为了我们以后吗？！你侯府看着风光，内里早就空了！没有银子，你怎么打点关系，怎么承袭爵位？！」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是那老不死的手里的证据！还有镇北军的人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里？是不是沈清辞那个贱人搞的鬼？！」
「肯定是她！自从春日宴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世子哥哥，她不能再留了！有她在，我们永远别想安生！」
我蹲在窗外，眼神冰冷。
果然是他们两个。
陆瑾言的声音带着狠毒：「……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她‘病逝’了。就像上次落水那样……」
沈玉柔犹豫：「可她现在有萧绝护着……」
「萧绝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只要做得干净，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我轻轻退后，融入黑暗中。
想让我病逝？
好啊，我等着。
15、
第二天，我主动去找了萧绝。
我把昨晚听到的话告诉了他。
萧绝眼神瞬间结冰：「他们敢！」
「狗急跳墙，没什么不敢的。」我平静地说，「将军，我需要借你几个人，演一场戏。」
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绝听完，看了我一眼：「你确定要这么做？」
「这是最快让他们自乱阵脚的办法。」我点头，「而且，我需要一个理由，彻底搬出沈家。」
萧绝沉默片刻，对身后的亲卫吩咐：「按沈小姐说的做。」
16、
两天后的夜里，我「突发急病」，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沈府乱成一团，请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镇北将军萧绝直接带着亲兵闯进了沈府，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院判。
萧绝脸色骇人，直接对我父亲说：「沈小姐前日从将军府离开时还好好的，如今突然病重，本将军怀疑有人下毒！今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沈尚书吓得腿都软了，哪敢说个不字。
太医院判给我诊了脉，又查验了我屋里的茶水点心，最终在我的熏香炉里，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一种来自南疆，能让人慢慢虚弱而死的慢性毒药。
「此物罕见，若非剂量突然加重导致沈小姐急症发作，寻常大夫根本诊不出来！」院判下了结论。
整个沈府鸦雀无声。
萧绝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的沈玉柔身上。
「搜！」他只说了一个字。
亲兵立刻冲向各个院落。
没多久，就在沈玉柔的妆奁底层，找到了一个装着同样毒药粉末的小瓷瓶。
「不！不是我的！是有人陷害我！」沈玉柔尖叫着，猛地指向我床边「虚弱」的我，「是她！一定是她自己下的毒陷害我！」
我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看着她，眼泪无声滑落：「妹妹……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一次次要害我……」
说完，我「恰到好处」地晕了过去。
「清辞！」萧绝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我，眼神里的担忧和愤怒毫不作伪。
他打横将我抱起，冰冷的目光扫过沈尚书和瘫软在地的沈玉柔。
「沈大人，今日之事，将军府记下了！」
他抱着我，大步离开沈府，将我直接安置进了将军府别院。
我知道，经此一事，我和沈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而沈玉柔，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17、
我住在将军府别院「养病」的消息，很快传开。
谢云书是第一个来探病的。
他带来了一堆补品，还有最新消息。
「沈玉柔被沈尚书动了家法，关进了祠堂。安远侯府那边急着撇清关系，陆瑾言连面都没露。」他摇着扇子，啧啧两声，「真是薄情啊。」
我靠在软枕上，脸色依旧苍白（装的）：「弃车保帅，他一贯如此。」
谢云书凑近了些，桃花眼里闪着光：「不过，经此一事，陆瑾言在京城的名声算是臭了。听说吏部已经暂缓了他承袭爵位的考核。小姐好手段。」
我抬眼看他：「云舒公子是来夸我的，还是来看笑话的？」
「当然是来谈合作的。」他压低声音，「扳倒陆瑾言的时机，快到了。我查到，他和兵部侍郎，最近有一笔大买卖。」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看完，眼神微凝。
私贩军械。
陆瑾言，你真是自寻死路。
18、
萧绝走进来时，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直接把一包药渣扔在桌上：「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我知道瞒不过他。那毒确实是我自己下的，微量，刚好能引发症状又不会真的伤身。
我垂下眼：「不下重注，怎么钓大鱼？」
他冷哼一声：「下次再用这种法子，我先打断你的腿。」
明明是威胁的话，我却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将军是在担心我？」
萧绝身体一僵，别开脸：「你死了，谁帮我收拾陆瑾言。」
嘴硬。
我把谢云书给的纸条推过去：「看看这个。」
他扫了一眼，眼神骤然锐利：「消息可靠？」
「云舒公子虽然来历不明，但消息从没出过错。」我顿了顿，「将军不妨派人去查查城西的永丰粮行，暗地里做的是什么买卖。」
萧绝深深看了我一眼，没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沉声道：「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
19、
我在别院「养病」的第五天，陆瑾言终于坐不住了。
他递了帖子，说要来探病。
我让采月回绝了。
他竟直接跪在了别院大门外！
「清辞！我知道错了！你见我一面！」他穿着素衣，形容憔悴，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世子这是做什么？」我披着外衣，在门内淡淡开口。
「清辞！」他膝行几步，满脸悔恨，「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被沈玉柔那个贱人迷惑！我心里始终只有你啊！」
我看着他精湛的演技，差点给他鼓掌。
「世子请回吧。你我婚约，我已请父亲做主解除。」
「不！」他激动地大喊，「我不答应！清辞，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懒得再看他表演，转身要走。
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威胁：「清辞，你别逼我！你住在萧绝这里，名声还要不要了？只要你肯回头，我保证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我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极其冰冷的笑：「陆瑾言，你是不是忘了，李德全还没死呢。」
他脸色瞬间惨白。
20、
就在陆瑾言纠缠不休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萧绝带着一队亲兵回来了。
他看到跪在门口的陆瑾言，眼神一厉：「滚。」
陆瑾言梗着脖子：「萧将军，我是来看望我的未婚妻！」
萧绝甚至没下马，直接一鞭子抽在陆瑾言身边的地上，发出清脆的炸响。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萧绝的声音带着杀意，「再敢靠近这里，我打断你的腿。」
陆瑾言被那杀气吓得一哆嗦，连滚爬爬地跑了。
萧绝下马，走到我面前，眉头紧锁：「他碰你了？」
「没有。」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将军来得及时。」
他冷哼一声，递给我一个小盒子：「拿着。」
我打开一看，是一枚做工精巧的银镯。
「这是？」
「暗器。」他语气平淡，「按这里，能射出三根毒针。下次再有疯狗靠近，直接动手。」
我摩挲着冰凉的银镯，心头微暖。
「谢谢。」
「不用谢。」他转身往里走，「你死了，我找谁讨债。」
我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
21、
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萧绝麾下的北镇抚司，直接包围了永丰粮行。
从里面搜出了大量制式军械，以及和安远侯府、兵部侍郎往来的密账。
铁证如山！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和萧绝下棋。
亲卫来报：「将军，人赃并获！安远侯世子和兵部侍郎已经下了诏狱！」
我执棋的手一顿。
萧绝落下一子，将军。
他抬头看我：「满意了？」
我放下棋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前世害死我的元凶之一，终于倒了。
「还没完。」我轻声道，「他背后，还有人。」
萧绝眼神微动：「你知道是谁？」
我看向皇宫的方向。
「将军觉得，私贩军械这么大的事，没有上面默许，可能吗？」
萧绝瞳孔骤缩。
「沈清辞，你究竟还知道多少？」
22、
诏狱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陆瑾言下狱的第二天，安远侯府就乱成了一锅粥。老侯爷拖着病体四处求人，可墙倒众人推，谁敢沾这私贩军械的罪名？
沈府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父亲吓得称病不敢上朝，柳氏天天以泪洗面，哭她那个在祠堂关着的宝贝女儿。
我搬回了沈府——戏还得演下去。
刚回来，柳氏就扑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裙摆：「清辞！清辞你救救玉柔！她是被冤枉的！她怎么可能给你下毒？你们是亲姐妹啊！」
我慢慢抽回裙摆，居高临下看着她：「母亲，毒药是从她妆奁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
「那是有人陷害！对！一定是陷害！」柳氏眼神疯狂，「清辞，你现在有将军撑腰，你去跟将军说，让他放过玉柔！她是你妹妹啊！」
我弯腰，凑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母亲，你猜，上次推我落水的人，真的是失足坠井的那个小丫鬟吗？」
柳氏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我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有些债，该还了。
23、
我去诏狱看了陆瑾言。
他穿着囚服，缩在角落，哪还有半点世子的风光。
看到我，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到栅栏前：「清辞！清辞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他急切地说：「我是被冤枉的！那些军械是别人栽赃给我的！清辞你信我！」
「李德全已经招了。」我淡淡开口，「包括他怎么帮你放印子钱，怎么帮你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银子。」
陆瑾言脸色一白，仍强撑着：「他、他胡说！一个贱奴的话怎能相信！」
我笑了笑，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眼熟吗？」
那是沈玉柔亲手绣给他的，里面还藏着她的一缕头发。
陆瑾言瞳孔猛缩。
「你的好柔儿，为了自保，可是把什么都说了。」我慢条斯理地说，「包括你是怎么和她合谋，想让我‘病逝’。」
「不……不可能……」陆瑾言喃喃道，眼神开始涣散。
「对了，」我补充道，「她还说，你后腰上，有个红色的胎记。」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私密之处，除了沈玉柔，还有谁能知道？
「贱人！那个贱人！」陆瑾言彻底崩溃，疯狂地捶打着栅栏，「是她！都是她勾引我！是她出的主意！清辞你信我！我是爱你的！」
我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只觉得可悲。
「陆瑾言，」我轻声说，「上路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身后是他绝望的嘶吼。
24、
从诏狱出来，萧绝等在门外。
他看着我：「解气了？」
风吹起我的发丝，我深吸一口气：「还没完。」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揪出来。
萧绝翻身上马，向我伸出手：「带你去个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他带我去了京郊大营。
校场上，将士们正在操练，杀声震天。
他指着那些士兵，对我说：「看看他们。」
我不明所以。
「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十成到他们手里不足五成。盔甲是破的，兵器是锈的。」萧绝的声音很冷，「陆瑾言他们倒卖的那些军械，本该是给他们用的。」
我心头一震。
「你报仇，无可厚非。」他看向我，目光如炬，「但别忘了，扳倒他们，不只是为了私怨。」
我望着校场上那些年轻而坚毅的面孔，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我重生的意义，或许不止于此。
25、
回城的路上，我们遇到了谢云书。
他摇着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共乘一骑的我们。
「看来在下来得不巧，打扰二位了？」
萧绝搂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我开口道：「云舒公子有事？」
「自然是为小姐送一份大礼。」谢云书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安远侯世子，哦不，是罪人陆瑾言，在狱中写了份供状，咬出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名字，小姐一定感兴趣。」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三皇子。」
我心中巨震！果然是他！
前世最终登基，并鸟尽弓藏，默许陆瑾言害死我外祖一家的人！
萧绝眼神一厉，伸手要去拿那封信。
谢云书却手腕一翻，收了回去，桃花眼弯弯：「萧将军，这份功劳，可不能白给你。」
「你想要什么？」萧绝冷声问。
谢云书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笑容加深：「我要沈小姐，陪我喝一杯茶。」
空气瞬间凝固。
萧绝周身杀气弥漫。
我按住萧绝的手，对谢云书淡淡道：「可以。不过，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谢云书笑了：「好，那云某就静候佳音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萧绝低头看我，眉头紧锁：「你答应他做什么？」
我望着谢云书远去的背影，轻声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我顿了顿，「我觉得，他或许能帮我们扳倒三皇子。」
萧绝沉默片刻，猛地一抖缰绳。
「坐稳。」
马儿疾驰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低沉的声音随风传来：
「以后离他远点。」
26、
扳倒三皇子，比对付陆瑾言难上百倍。
他根基深厚，党羽遍布朝野。
萧绝开始早出晚归，身上的血腥气有时浓得化不开。
我知道他在暗中清理三皇子的羽翼。
谢云书又送来几份关键情报，关于三皇子结党营私、贪污河工银子的证据。
代价是让我陪他去逛了一次夜市。
萧绝知道后，脸黑了三整天，把军营里的兵往死里操练。
这天夜里，我正准备歇下，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我握紧了腕上的银镯。
一个黑影翻窗而入，竟是谢云书！
他衣衫染血，脸色苍白，却还扯出个笑：「小姐，这次亏大了……」
我心头一紧，立刻扶住他：「怎么回事？」
「偷东西被发现了……」他咳出一口血，「三皇子府……有高手……」
我立刻喊来采月，让她去请信得过的郎中，又帮谢云书处理伤口。
他伤得很重，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值得吗？」我看着他惨白的脸。
他抓住我的手腕，桃花眼里没了平时的戏谑，只有认真：「为你……值得。」
我的心猛地一跳。
27、
郎中刚给谢云书包扎好，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奉三皇子令，搜查刺客！开门！」
糟了！
采月吓得脸色发白：「小姐，怎么办？」
我看着床上昏迷的谢云书，咬咬牙，迅速将他塞进床底暗格。这是前世我藏东西的地方。
刚收拾好血迹，房门就被粗暴地踹开！
三皇子的侍卫统领带着人闯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房间。
「沈小姐，打扰了。有刺客潜入府中，我等奉命搜查。」
我强作镇定：「统领请便。」
侍卫在房间里翻查，眼看就要查到床铺——
「住手！」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绝一身戎装，大步走进来，目光如刀扫过那些侍卫：「谁允许你们闯进这里的？」
侍卫统领态度强硬：「萧将军，我等奉三皇子之命……」
「滚出去。」萧绝打断他，手按在剑柄上，「否则，格杀勿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28、
最终，侍卫统领还是带人退走了。
萧绝关上门，目光落在我身上：「他呢？」
我知道瞒不过他，指了指床底。
他把谢云书从暗格里拖出来，动作粗鲁得像是拖一袋粮食。
「你就这么护着他？」萧绝的声音里压着怒意。
「他是因为帮我们才受伤的。」
萧绝冷笑一声，一把将我拉近：「沈清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我抬头直视他：「我知道。但要想扳倒三皇子，就需要他的情报。」
我们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
突然，萧绝松开我，转身朝外走。
「明天搬去将军府。」
「为什么？」
他停在门口，背对着我：「这里不安全。」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29、
第二天，我正要收拾东西，宫里来了人，传我即刻进宫。
三皇子坐在偏殿，把玩着一枚玉佩。
「沈小姐，好手段。」他抬眼看我，眼神阴鸷，「先除陆瑾言，现在又想动本王？」
我垂首：「臣女不敢。」
「不敢？」他冷笑，「谢云书在哪？」
「臣女不知。」
他猛地摔碎茶盏：「沈清辞！别以为有萧绝护着，本王就不敢动你！」
我抬头直视他：「殿下若要动我，何必等到今日？」
他眼神一厉，正要发作，一个太监匆匆进来：
「殿下，边关八百里加急！北狄犯境，陛下急召您和萧将军议事！」
三皇子脸色一变，狠狠瞪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30、
边关战事吃紧，萧绝奉命出征。
临行前夜，他来找我。
「这个给你。」他递给我一枚虎符，「若有急事，可调动我在京中的暗卫。」
我震惊地看着他：「这太贵重了……」
「收好。」他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等我回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
「将军……」
「叫我的名字。」他打断我。
「……萧绝。」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我握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虎符，心乱如麻。
谢云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倚着门框，笑容苦涩：
「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
31、
萧绝一走，京城的气氛明显变了。
三皇子一党开始明目张胆地排除异己，几个支持太子的官员接连被贬。
谢云书伤好后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张字条：「万事小心，我去去就回。」
我搬回了沈府，父亲对我客气得近乎疏远，柳氏更是躲着我走。
这天，宫里突然来人，说是贵妃娘娘召见。
我知道，是三皇子的生母。
贵妃坐在上首，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
「沈姑娘，本宫听闻你与萧将军交情匪浅？」
我垂眸：「臣女不敢高攀。」
「不必自谦。」她把玩着护甲，「萧将军年轻有为，只是这兵权太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有人能劝他交出兵权，安享富贵，那才是真的为他好。」
我心中冷笑，这是想让我当说客？
「娘娘，军国大事，臣女不敢妄议。」
贵妃脸色一沉：「沈清辞，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萧绝能护你一辈子？」
就在这时，太监通传：「太子殿下到！」
太子笑着走进来：「贵妃娘娘好兴致。父皇让儿臣来请沈姑娘去御书房一趟。」
贵妃脸色骤变。
32、
御书房里，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我跪在下首，心绪不宁。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萧绝临走前，特意求朕照看你。」
我心头一震。
「那孩子，从没求过朕什么。」皇帝放下朱笔，「你可知为何？」
「臣女不知。」
皇帝深深看了我一眼：「北狄此次进犯蹊跷，朕怀疑朝中有人通敌。」
我猛地抬头。
「朕要你帮朕查清一件事。」皇帝递给我一封密信，「三皇子与北狄往来的证据。」
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原来，这才是萧绝让我留在京城的真正目的。
33、
从皇宫出来，我直接去了谢云书在京中的秘密据点。
他果然在那里，正在整理一堆密信。
「你早知道？」我问他。
谢云书苦笑：「猜到一些。皇上对三皇子早已起疑，只是缺一个契机。」
他把一叠信推到我面前：「这些是三皇子与北狄往来的密信副本，原件在皇上手里。」
我翻看着信件，越看越心惊。
三皇子竟然承诺，登基后割让北境三州！
「这些证据足以治他死罪，为何皇上还不动手？」
谢云书叹气：「因为还有最关键的一环没找到——北狄大皇子现在就在京城，藏在三皇子府中。只有人赃并获，才能坐实通敌之罪。」
我握紧拳头：「我去找！」
「太危险了！」谢云书抓住我的手腕，「三皇子府现在戒备森严，你去就是送死！」
我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忽然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北狄二皇子。那个在府里的大皇子，是我兄长。」
34、
我被这个真相震得说不出话。
「你……你是北狄皇子？」
谢云书，不，应该叫耶律云书，苦笑着点头：「我母妃是汉人，被父王强掳入宫。我自幼在两国边境长大，亲眼目睹战火给百姓带来的苦难。」
他眼神坚定：「我要阻止这场战争，更要阻止我兄长的野心。」
我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所以你来大梁，是为了……」
「搜集兄长通敌的证据，阻止他继承王位。」他看着我，「清辞，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扳倒三皇子了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选择了相信。
「好，我帮你。」
35、
我们制定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三日后是太后寿辰，三皇子必定要进宫贺寿。那是我们潜入王府的最佳时机。
行动前夜，我收到萧绝的密信，只有短短一行字：
「三日后归，等我。」
我将信纸紧紧攥在手中。
这一次，我不能等他了。
太后寿辰当日，我和耶律云书扮作戏班子的人，混入了三皇子府。
果然如我们所料，府中守卫松懈了许多。
在王府最深处的密室里，我们找到了被软禁的北狄大皇子。
他看到耶律云书，勃然大怒：「你这个叛徒！竟敢勾结梁人！」
耶律云书冷笑：「兄长，是你先背叛了北狄的子民！」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三皇子阴冷的声音响起：
「本宫就知道，你们会自投罗网。」
36、
密室的门被轰然推开。
三皇子带着大批侍卫堵在门口，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冷笑。
「真是意外之喜。」他的目光在我和耶律云书之间来回扫视，「北狄二皇子，还有沈小姐，你们这是私通外敌？」
耶律云书将我护在身后：「三皇子，通敌的是你和我兄长！」
北狄大皇子耶律宏突然大笑：「三殿下，还等什么？拿下这个叛徒！」
三皇子一挥手，侍卫立刻涌了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来：
「殿下！不好了！萧绝、萧绝他带兵杀进来了！」
37、
萧绝一身染血的铠甲，手持长枪出现在门口，眼神如修罗般骇人。
「三殿下，束手就擒吧。」
三皇子脸色剧变：「不可能！你不是在边关……」
「边关战事已平。」萧绝一步步走近，「你的北狄盟友，已经溃败而逃。」
耶律宏猛地看向三皇子：「你骗我！」
萧绝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见我安然无恙，紧绷的下颌才微微放松。
「清辞，过来。」
我刚要动，三皇子突然拔出匕首架在我脖子上：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
冰冷的刀刃紧贴肌肤，我屏住了呼吸。
38、
萧绝眼神骤冷：「放开她。」
「放我走！」三皇子状若疯狂，「否则我带着她一起死！」
耶律云书突然开口：「兄长，你还不知道吧？父王已经下旨，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耶律宏猛地一震：「你说什么？」
「你通敌卖国，父王震怒。」耶律云书举起一枚金印，「我现在是北狄新任太子。」
趁三皇子分神的刹那，我猛地用手肘撞向他肋下，同时按下腕间银镯。
三根毒针射入他手臂。
「啊！」他吃痛松手。
萧绝的长枪如闪电般刺到，直接挑飞了三皇子的匕首。
「拿下！」
39、
一场宫变，就此平息。
三皇子与北狄大皇子被押入天牢，等待他们的将是律法的严惩。
萧绝带着我走出满地狼藉的王府，月光洒在他染血的铠甲上。
「你不是说三日后才回来？」我问他。
「骗你的。」他低头看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等着。」
我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疲惫和几处新添的伤口。
「你受伤了？」
「无妨。」他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我，「沈清辞，现在事情都了结了。」
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所以呢？」
「所以，」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当初那枚墨玉玉佩，「这次，不是借，是送。」
他将玉佩系在我腰间，动作轻柔却坚定。
「嫁给我。」
40、
一个月后，镇北将军大婚，十里红妆。
新房内，我看着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萧绝走进来，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少了几分冷硬。
他挥手屏退侍女，走到我面前。
「终于娶到你了。」
我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也笑了：「将军这是怕我跑了？」
「叫夫君。」他纠正我，伸手轻抚我脸颊，「这辈子，你都别想跑。」
红烛摇曳，映着有情人相拥的身影。
窗外，月明星稀，正是太平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