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到谢家，谢临渊罕见地没警告我些什么。
一连好几日，他都忙得脚不沾地。
他带我搬去了只有我们二人新宅，专门为我修了一间工具屋，陈设装潢也是我喜欢的风格，假山顶上汩汩而下的清泉和一丛丛茂盛枝头的鸟儿呼应作响，站在木桥最高处能瞧见大半的京城风光。
仿佛在繁华市井处凭空造出了一处世外桃源。
「这还有几间空着的铺子，你想开间什么店随你。」
我没接他的地契，反倒问他，「为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
「但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份上，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谢临渊站起身，不容置喙地将地契塞到我手上，随后转身就走，「随你怎么想。」
三日后，林家的小厮哭着让我去见祖父最后一面，我仓惶赶到林家。便见一群人围在门口，「母亲」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见到我来怒气冲冲地上前甩了我一个耳光。
「你还知道回来！在谢家享尽了荣华富贵，忘了是谁养你的是吧！」
右脸逐渐显露出清晰的五指印，疼得没了知觉，一群不知其名的所谓远亲将屋内围得水泄不通，我站在门外只能远远瞧上一眼祖父苍白的面容。
我心烦意乱，也没心思装什么贤良淑德。
三十名士兵乌泱乌泱从我身后涌出，将所有无关人员全部压了下去，包括我的「母亲」。
「死丫头，你想造反了是不是？赶紧让他们松开！你祖父只有我能照顾。喂！你耳朵聋了不成，我是你娘!」
「若不是顾及林家脸面，你又算什么东西，李姨娘。」
「你你……」
「将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林茉你个小贱人，你翅膀硬了，你要欺师灭祖！」
李姨娘一走，院子里彻底清净下来。
祖父还尚有意识，见我站在门口不动，倚在床边一面轻声唤我，一面朝我招招手。
我试了试脸上的温度，感到右脸不再发烫，才应声进去。
屋内昏暗，陈设也极其简陋，连基本的炉火也没生上，我来时的路上寒风彻骨，跑起来也抵御不了寒冷，祖父只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不敢想是如何能够忍受的。
我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刺红了眼，忙让身后的小厮寻来最好的金丝碳和锦被。
祖父抚过我的长发，面上带着和善的笑，举手投足之间依旧能看出当年龙骧虎步踏疆场的将军之息，只是他的手凉得刺骨，像淋过一场雪，将黑发淋成了白发。
「李二娘怎能这样折辱您？」
「莫要动怒茉儿，她无需你费心，你且听着，我恐怕时日无多了。」
我赶忙附耳过去。
「林家世代忠烈，忠贞之心天地可鉴，皇上是位明君，只是对我当年在夺嫡之期始终立于中立派始终耿耿于怀，可那时皇子之争打得水深火热，我不能用林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厚德去冒险。至此，皇上怨我，我也万般接受。待我死后，你将花瓶底下的信交与皇上就好。」
「而后，老宅的所有财产都藏在你娘屋内的墙体之中，往后整个林氏，由你当家，家宅大权莫要落入他人手中。你被形势所迫，从小隐忍，祖父都看在眼里，祖父无能，只能在死后为你们讨要点好处，将来愿你一切从心，别再被规矩束缚。」
「茉儿，祖父累了，你先出去吧。」
元康八年，祖父离世，享年八十有九。
我按照祖父遗言，将信交给皇上，信里不知写了什么，忍得皇上潸然泪下。
翌日我便被封为郡主，统领全族，其余兄弟姐妹也都得到了丰厚的嘉赏。
册封当日，国师大人声势浩大地来到林府，亲手为我宣读了圣旨。
我跪拜谢恩，心底却毫无欣喜之情。
余意将我扶起，低声在我耳边说了句，「别难过。」
不安慰时不觉得，一有人安慰，悲痛宛如海啸般冲垮了我的所有伪装。
我的眼前蒙了一层雾，对上了余意满含担忧的视线，极力地压抑着哽咽。
「我的第一个木头人，是祖父送我的。」
话落，泪珠也随之汩汩而下。
什么身份权势，什么金钱地位，与我何干。
寂凉又饥饿的空夜，再也没人会拿着新奇的木头玩具哄我入睡了。
作者有话说：
一连好几日，他都忙得脚不沾地。
他带我搬去了只有我们二人新宅，专门为我修了一间工具屋，陈设装潢也是我喜欢的风格，假山顶上汩汩而下的清泉和一丛丛茂盛枝头的鸟儿呼应作响，站在木桥最高处能瞧见大半的京城风光。
仿佛在繁华市井处凭空造出了一处世外桃源。
「这还有几间空着的铺子，你想开间什么店随你。」
我没接他的地契，反倒问他，「为什么？」
「你是我的妻子。」
「但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份上，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谢临渊站起身，不容置喙地将地契塞到我手上，随后转身就走，「随你怎么想。」
三日后，林家的小厮哭着让我去见祖父最后一面，我仓惶赶到林家。便见一群人围在门口，「母亲」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见到我来怒气冲冲地上前甩了我一个耳光。
「你还知道回来！在谢家享尽了荣华富贵，忘了是谁养你的是吧！」
右脸逐渐显露出清晰的五指印，疼得没了知觉，一群不知其名的所谓远亲将屋内围得水泄不通，我站在门外只能远远瞧上一眼祖父苍白的面容。
我心烦意乱，也没心思装什么贤良淑德。
三十名士兵乌泱乌泱从我身后涌出，将所有无关人员全部压了下去，包括我的「母亲」。
「死丫头，你想造反了是不是？赶紧让他们松开！你祖父只有我能照顾。喂！你耳朵聋了不成，我是你娘!」
「若不是顾及林家脸面，你又算什么东西，李姨娘。」
「你你……」
「将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林茉你个小贱人，你翅膀硬了，你要欺师灭祖！」
李姨娘一走，院子里彻底清净下来。
祖父还尚有意识，见我站在门口不动，倚在床边一面轻声唤我，一面朝我招招手。
我试了试脸上的温度，感到右脸不再发烫，才应声进去。
屋内昏暗，陈设也极其简陋，连基本的炉火也没生上，我来时的路上寒风彻骨，跑起来也抵御不了寒冷，祖父只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不敢想是如何能够忍受的。
我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刺红了眼，忙让身后的小厮寻来最好的金丝碳和锦被。
祖父抚过我的长发，面上带着和善的笑，举手投足之间依旧能看出当年龙骧虎步踏疆场的将军之息，只是他的手凉得刺骨，像淋过一场雪，将黑发淋成了白发。
「李二娘怎能这样折辱您？」
「莫要动怒茉儿，她无需你费心，你且听着，我恐怕时日无多了。」
我赶忙附耳过去。
「林家世代忠烈，忠贞之心天地可鉴，皇上是位明君，只是对我当年在夺嫡之期始终立于中立派始终耿耿于怀，可那时皇子之争打得水深火热，我不能用林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厚德去冒险。至此，皇上怨我，我也万般接受。待我死后，你将花瓶底下的信交与皇上就好。」
「而后，老宅的所有财产都藏在你娘屋内的墙体之中，往后整个林氏，由你当家，家宅大权莫要落入他人手中。你被形势所迫，从小隐忍，祖父都看在眼里，祖父无能，只能在死后为你们讨要点好处，将来愿你一切从心，别再被规矩束缚。」
「茉儿，祖父累了，你先出去吧。」
元康八年，祖父离世，享年八十有九。
我按照祖父遗言，将信交给皇上，信里不知写了什么，忍得皇上潸然泪下。
翌日我便被封为郡主，统领全族，其余兄弟姐妹也都得到了丰厚的嘉赏。
册封当日，国师大人声势浩大地来到林府，亲手为我宣读了圣旨。
我跪拜谢恩，心底却毫无欣喜之情。
余意将我扶起，低声在我耳边说了句，「别难过。」
不安慰时不觉得，一有人安慰，悲痛宛如海啸般冲垮了我的所有伪装。
我的眼前蒙了一层雾，对上了余意满含担忧的视线，极力地压抑着哽咽。
「我的第一个木头人，是祖父送我的。」
话落，泪珠也随之汩汩而下。
什么身份权势，什么金钱地位，与我何干。
寂凉又饥饿的空夜，再也没人会拿着新奇的木头玩具哄我入睡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