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道我要跟村支书闺女结婚后，
一向温柔体贴的周晓月，把家里唯一的暖水瓶都给砸了。
院里的婶子大娘们都跑来拉架，对着她就是一通数落：
“卫军多实诚的一个人，他能说娶别人就娶别人？
你别犯糊涂，这肯定是气话，故意气你的。
“当初他为了把你那个病秧子干哥哥弄回城里，把自己的工作指标都让出去了，他啥时候跟你红过脸？”
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在跟周晓月赌气。
可周晓月却知道，这次我是玩真的，
只因我们今天去公社开结婚介绍信时，
眼看就要轮到我们了，她那个干哥哥的娘却哭天抢地地冲了进来，把周晓月拉角落。
说她儿子请了瞎子算命，活不过二十五，除非有命格极贵的女人嫁给他冲喜。
周晓月听完二话不说，就回柜台扯回了我们的申请表：
“我干弟弟从小身体就弱，算命的说他这是命里带煞。
“我答应过她妈，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的。
“卫军，这只是一场假结婚，就是为了给他续命，你也不想让我见死不救吧？”
“你放心，等他这坎儿过去了，我就立马跟他离。”
“到时候，我再名正言顺地嫁给你，给你生娃，行吗？”
瞅着她那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我气笑了，点了点头。
等她跟着她干妈一走，我扭头就进了村支书的家门：
“叔，我想娶小琴，麻烦您给批个条子。”
“行，卫军，这事我应了！”
村支书李大山一拍大腿，当场就从抽屉里摸出公章，“我这就给你写！你跟小琴都是好孩子，叔信得过你！”
攥着带红印的结婚介绍信，我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从李叔家出来，刚到院门口，就迎面撞上周晓月和她那个病秧子干弟弟林涛。
“李卫军，你死哪儿去了？我跟林涛找你半天！”周晓月拧着眉，口气像在训一条狗。
我看着他俩手里那张红得刺眼的结婚证，扯了扯嘴角。
我为了这张纸，努力了八年。
到头来，比不上一个算命瞎子说几句屁话。
我淡淡地回了句：“去李叔家串了个门。”
周晓月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主动解释：
“卫军，你别生气，我跟林涛是假结婚，证也是假的，就是走个形式，帮他渡过这个坎儿。”
我冷笑：“结婚证是公社发的，盖着钢印，还能有假？你当公社是你家开的？”
旁边的林涛立马捂着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一脸愧疚。
“晓月姐，都怪我身子不争气……害得你跟卫军哥生分了……”
他那股子绿茶味儿，熏得我犯恶心。
“谁他妈是你哥！别乱攀关系，晦气！”
林涛的脸当场就黑了，但也就一秒，又换上那副可怜相。
“卫军哥，我真没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我直接怼回去：“想活，怎么不让你妈给你找个老神婆拜拜？非得抢别人媳妇儿续命？”
“够了！”
周晓月终于不耐烦，一把将林涛护在身后，怒视着我，“李卫军，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未来的媳妇儿都跟别人领证了，我还得大度？
“我都解释了，只是为了救林涛的命，我心里爱的人是你！”
这就是周晓月的强盗逻辑，又蠢又毒。
爱我的方式，就是让我头顶一片草原。
她看我黑着脸不吭声，以为我被说服了，又放软了语气。
“卫军，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点点头：“我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我要当这个冤大头。
这八年的付出，在她眼里，恐怕还不如林涛两声假咳。
我宁愿她说移情别恋，都比这个理由更能让我接受，起码不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见我点头，周晓月眉头松开，伸手想来拉我：“既然你理解，那咱们回家吧！”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你搞错了，那是我家，不是你们家！”
我用我爹抚恤金盖的三间大瓦房，凭什么给他们这对狗男女当婚房？做梦！
周晓月的脸色沉了下来：“李卫军！你非要闹成这样？我看这婚我们也不用结了！”
她双手抱胸，下巴高高扬起，一副吃定我的模样。
“你结婚证不是都领了吗？再跟我结，那就是搞破鞋，要被抓去游街的。”
她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张脸憋得通红。
林涛皱眉，假惺惺地看着我：“卫军哥，气话不能乱说，伤了和气，以后还怎么相处？”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说的不是气话。既然你俩是两口子了，那我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周晓月被我彻底点燃，尖叫道：“李卫军，你太过分了！”
过分？哪有你们俩做的事过分。
林涛赶紧打圆场：“晓月姐，卫军哥就是气昏了头，咱们先回去，等他消了气，自然就来求你了。”
周晓月恨恨地剜了我一眼，这才挽着林涛的胳膊走了。
看着他们依偎的背影，我只觉得这八年的掏心掏肺都喂了狗。
我跟周晓月是下乡插队时认识的。
她城里来的知青，干不动农活，全我帮她挣工分才没饿死。
她说想家，我就把我每个月攒下的抚恤津贴，全换成邮票，让她能天天给家里写信。
在我心里，对一个人好，就该是这样，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为了能早点娶她，我拼了命干活，成了劳动标兵，就为了拿到回城指标。
可指标下来那天，她却哭着求我，让我把指标让给她那个病秧子干弟弟林涛。
她说林涛在乡下待下去会死的。
我二话没说，就在申请表上填了林涛的名字。
她说，卫军，等林涛回城后，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嫁给你。
为了这句话，我留在村里，省吃俭用，把钱都攒下来盖了座全村最气派的瓦房，就等她点头。
她心善，说放心不下从小体弱的林涛，我说行，我养。
我把打零工挣的钱，一大半都给了她，让她给林涛买补品。
我支持她的一切，直到她把我整个人都快掏空了。
我有时候也犯嘀咕，我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觉得我李卫军非她不娶，离了她就活不了。
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把整颗心都扑在林涛身上。
她带林涛看电影、逛百货大楼，笑得比跟我在一起时开心多了。
我心里酸得直冒泡，忍不住提了一嘴。
周晓月立马就炸了：
“林涛把我当亲姐姐，我们亲近点怎么了？李卫军，你思想能不能别这么肮脏？”
我思想肮脏？
我不知道周晓月啥时候变得这么拎不清了。
林涛把你当亲姐姐，你转头就跟他领结婚证冲喜？
那我算什么？一个给你们掏钱盖房，随时能被牺牲掉的大冤种？
想到这，我眼圈都红了。
我彻底想明白了。
周晓月压根就没爱过我。
我用力抹了把脸，村头王二婶家的小儿子虎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卫军哥！小琴姐让我给你带个话，她跟厂里请好假了，下午就能去公社！”
我脱下身上那件周晓月给我织的毛衣，叠好放在路边的石头上。
这八年的情分，到此为止。
这也是对小琴的尊重。
半小时后，我回到家。
院门开着，林涛穿着我最好的那件的确良衬衫，正坐在院里抽着事后烟。
东屋传来水盆落地的声音，是周晓月在擦洗身子。
林涛看见我，慢悠悠地站起来，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卫军哥，回来了？”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懒得说话，径直往屋里走。
我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这种吃软饭的废物。
林涛几步跟上来，挡在我面前，压低声音，笑得一脸猥琐：
“卫军哥，别说，晓月姐在床上可真够劲儿，你以后可有福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被他这无耻的样子气笑了：“你不用羡慕我，她现在是你媳妇儿。”
见我没被激怒，他好像觉得不过瘾，凑得更近了：
“卫军哥，你放心，接下来这几年，我肯定替你好好‘照顾’晓月姐。”
“等我这坎儿过去了，再把一个被我调教好的晓月姐还给你，哈哈哈……”
他想看我暴跳如雷，可我心里平静得很。
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而已，不值得我动气。
我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炕上我准备结婚用的新被褥，被弄得一塌糊涂，上面还有几点恶心的印子。
我一把抓起那床被子，揉成一团，狠狠掼在地上。
“砰！”
这动静，把刚擦完身子、披着件褂子从东屋出来的周晓月吓了一跳。
她看清是我，满脸不高兴：“李卫军，你发什么疯？”
“我这人有洁癖，脏了的东西，就该扔了。”
我眼神平静地看着周晓月，这个我曾经以为要爱一辈子的女人。
她长得确实好看，不然我也不会被迷了八年。
“李卫军！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脏了？”周晓月声音尖利，显然被我戳到了痛处。
谈了八年，我连她的手都没正经牵过几次，李涛倒是先吃到嘴了。
林涛低着头凑到周晓月身边，一副做错了事的可怜样：
“晓月姐，都怪我……要不，我去把结婚证撕了，我不想看你们因为我闹别扭。”
周晓月心疼地摸着林涛的脸，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傻瓜，不怪你。姐答应过干妈要让你平平安安的，不会不管你。”
林涛顺势就靠在她肩膀上，眼角余光里，闪过一丝得意。
看着他们你侬我侬，我只觉得恶心。
“卫军，你能不能大度一点？就当林涛是咱们的亲弟弟，接受他行不行？”周晓月转过头，还在试图说服我。
我真怀疑她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在我的新房里，住着我的前对象和她的新“丈夫”？还要我把她姘头当亲弟弟？
我李卫军还没那么贱！
我不想再跟她废话：“你们俩，都在公社做了结婚登记，就是名正言顺的两口子了，还赖在我家，不合适吧？”
周晓月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李卫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冷冷吐出几个字：“就是请你们滚蛋的意思。”
“你要赶我走？”
周晓月一脸的不敢相信，可能是我以前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真把自己当屋主人了。
我掏心掏肺对她八年，早就让她觉得，我李卫军天生就该为她当牛做马。
“不是赶你走，是请你们俩去过二人世界，毕竟在我这儿，你们办事也不方便。”
“你……！”周晓月气得发抖。
林涛赶紧扶着她在炕边坐下：“晓月姐，你消消气，卫军哥说的都是气话，他以前不也这样嘛，过会儿就会来哄你了。”
我打开柜子，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警告他们：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最好赶紧滚。不然，我就去大队部喊人，说你们俩在我家乱搞男女关系！”
“砰！”的一声，我把门摔上。
刚到公社门口，就看到李小琴在那儿冲我招手。
她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扎着两条大辫子，模样一点不比周晓月差。
看着她，我心里的邪火不知不觉消了一半。
我们俩顺利地办完了手续。
走出公社大门，李小琴一把抱住我的胳膊：
“卫军哥。”
我浑身一僵：“你叫我啥？”
“卫军哥呀，不对吗？”李小琴从兜里掏出崭新的结婚证，在我眼前晃了晃。
“对，对，就是……有点不习惯，嘿嘿。”
“以后就习惯了，卫军哥，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小琴下午还要回厂里上班，我们就分开了。
我捏着红彤彤的结婚证，直接去了村大队部。
“王哥，麻烦你个事儿，帮我广播一下。”
我把一张五分钱的纸币塞到广播员手里，他立刻眉开眼笑。
几分钟后，村里的大喇叭响彻了整个山沟。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本村知青李卫军同志，与李家窑村李小琴同志，于今日正式结为合法夫妻！让我们祝贺这对新人，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广播连着播了三遍。
结婚是大事，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
几分钟后，我回家的路上就全是道贺的乡亲。
同时，周晓月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路口。
她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领子，大声嘶吼：“李卫军，你是不是疯了？”
“你怎么敢跟别的女人结婚？”
作者有话说：
一向温柔体贴的周晓月，把家里唯一的暖水瓶都给砸了。
院里的婶子大娘们都跑来拉架，对着她就是一通数落：
“卫军多实诚的一个人，他能说娶别人就娶别人？
你别犯糊涂，这肯定是气话，故意气你的。
“当初他为了把你那个病秧子干哥哥弄回城里，把自己的工作指标都让出去了，他啥时候跟你红过脸？”
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在跟周晓月赌气。
可周晓月却知道，这次我是玩真的，
只因我们今天去公社开结婚介绍信时，
眼看就要轮到我们了，她那个干哥哥的娘却哭天抢地地冲了进来，把周晓月拉角落。
说她儿子请了瞎子算命，活不过二十五，除非有命格极贵的女人嫁给他冲喜。
周晓月听完二话不说，就回柜台扯回了我们的申请表：
“我干弟弟从小身体就弱，算命的说他这是命里带煞。
“我答应过她妈，一定会让他平平安安的。
“卫军，这只是一场假结婚，就是为了给他续命，你也不想让我见死不救吧？”
“你放心，等他这坎儿过去了，我就立马跟他离。”
“到时候，我再名正言顺地嫁给你，给你生娃，行吗？”
瞅着她那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我气笑了，点了点头。
等她跟着她干妈一走，我扭头就进了村支书的家门：
“叔，我想娶小琴，麻烦您给批个条子。”
“行，卫军，这事我应了！”
村支书李大山一拍大腿，当场就从抽屉里摸出公章，“我这就给你写！你跟小琴都是好孩子，叔信得过你！”
攥着带红印的结婚介绍信，我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从李叔家出来，刚到院门口，就迎面撞上周晓月和她那个病秧子干弟弟林涛。
“李卫军，你死哪儿去了？我跟林涛找你半天！”周晓月拧着眉，口气像在训一条狗。
我看着他俩手里那张红得刺眼的结婚证，扯了扯嘴角。
我为了这张纸，努力了八年。
到头来，比不上一个算命瞎子说几句屁话。
我淡淡地回了句：“去李叔家串了个门。”
周晓月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主动解释：
“卫军，你别生气，我跟林涛是假结婚，证也是假的，就是走个形式，帮他渡过这个坎儿。”
我冷笑：“结婚证是公社发的，盖着钢印，还能有假？你当公社是你家开的？”
旁边的林涛立马捂着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一脸愧疚。
“晓月姐，都怪我身子不争气……害得你跟卫军哥生分了……”
他那股子绿茶味儿，熏得我犯恶心。
“谁他妈是你哥！别乱攀关系，晦气！”
林涛的脸当场就黑了，但也就一秒，又换上那副可怜相。
“卫军哥，我真没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我直接怼回去：“想活，怎么不让你妈给你找个老神婆拜拜？非得抢别人媳妇儿续命？”
“够了！”
周晓月终于不耐烦，一把将林涛护在身后，怒视着我，“李卫军，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未来的媳妇儿都跟别人领证了，我还得大度？
“我都解释了，只是为了救林涛的命，我心里爱的人是你！”
这就是周晓月的强盗逻辑，又蠢又毒。
爱我的方式，就是让我头顶一片草原。
她看我黑着脸不吭声，以为我被说服了，又放软了语气。
“卫军，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点点头：“我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我要当这个冤大头。
这八年的付出，在她眼里，恐怕还不如林涛两声假咳。
我宁愿她说移情别恋，都比这个理由更能让我接受，起码不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见我点头，周晓月眉头松开，伸手想来拉我：“既然你理解，那咱们回家吧！”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你搞错了，那是我家，不是你们家！”
我用我爹抚恤金盖的三间大瓦房，凭什么给他们这对狗男女当婚房？做梦！
周晓月的脸色沉了下来：“李卫军！你非要闹成这样？我看这婚我们也不用结了！”
她双手抱胸，下巴高高扬起，一副吃定我的模样。
“你结婚证不是都领了吗？再跟我结，那就是搞破鞋，要被抓去游街的。”
她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张脸憋得通红。
林涛皱眉，假惺惺地看着我：“卫军哥，气话不能乱说，伤了和气，以后还怎么相处？”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说的不是气话。既然你俩是两口子了，那我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周晓月被我彻底点燃，尖叫道：“李卫军，你太过分了！”
过分？哪有你们俩做的事过分。
林涛赶紧打圆场：“晓月姐，卫军哥就是气昏了头，咱们先回去，等他消了气，自然就来求你了。”
周晓月恨恨地剜了我一眼，这才挽着林涛的胳膊走了。
看着他们依偎的背影，我只觉得这八年的掏心掏肺都喂了狗。
我跟周晓月是下乡插队时认识的。
她城里来的知青，干不动农活，全我帮她挣工分才没饿死。
她说想家，我就把我每个月攒下的抚恤津贴，全换成邮票，让她能天天给家里写信。
在我心里，对一个人好，就该是这样，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为了能早点娶她，我拼了命干活，成了劳动标兵，就为了拿到回城指标。
可指标下来那天，她却哭着求我，让我把指标让给她那个病秧子干弟弟林涛。
她说林涛在乡下待下去会死的。
我二话没说，就在申请表上填了林涛的名字。
她说，卫军，等林涛回城后，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嫁给你。
为了这句话，我留在村里，省吃俭用，把钱都攒下来盖了座全村最气派的瓦房，就等她点头。
她心善，说放心不下从小体弱的林涛，我说行，我养。
我把打零工挣的钱，一大半都给了她，让她给林涛买补品。
我支持她的一切，直到她把我整个人都快掏空了。
我有时候也犯嘀咕，我是不是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觉得我李卫军非她不娶，离了她就活不了。
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把整颗心都扑在林涛身上。
她带林涛看电影、逛百货大楼，笑得比跟我在一起时开心多了。
我心里酸得直冒泡，忍不住提了一嘴。
周晓月立马就炸了：
“林涛把我当亲姐姐，我们亲近点怎么了？李卫军，你思想能不能别这么肮脏？”
我思想肮脏？
我不知道周晓月啥时候变得这么拎不清了。
林涛把你当亲姐姐，你转头就跟他领结婚证冲喜？
那我算什么？一个给你们掏钱盖房，随时能被牺牲掉的大冤种？
想到这，我眼圈都红了。
我彻底想明白了。
周晓月压根就没爱过我。
我用力抹了把脸，村头王二婶家的小儿子虎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卫军哥！小琴姐让我给你带个话，她跟厂里请好假了，下午就能去公社！”
我脱下身上那件周晓月给我织的毛衣，叠好放在路边的石头上。
这八年的情分，到此为止。
这也是对小琴的尊重。
半小时后，我回到家。
院门开着，林涛穿着我最好的那件的确良衬衫，正坐在院里抽着事后烟。
东屋传来水盆落地的声音，是周晓月在擦洗身子。
林涛看见我，慢悠悠地站起来，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卫军哥，回来了？”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懒得说话，径直往屋里走。
我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这种吃软饭的废物。
林涛几步跟上来，挡在我面前，压低声音，笑得一脸猥琐：
“卫军哥，别说，晓月姐在床上可真够劲儿，你以后可有福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被他这无耻的样子气笑了：“你不用羡慕我，她现在是你媳妇儿。”
见我没被激怒，他好像觉得不过瘾，凑得更近了：
“卫军哥，你放心，接下来这几年，我肯定替你好好‘照顾’晓月姐。”
“等我这坎儿过去了，再把一个被我调教好的晓月姐还给你，哈哈哈……”
他想看我暴跳如雷，可我心里平静得很。
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而已，不值得我动气。
我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炕上我准备结婚用的新被褥，被弄得一塌糊涂，上面还有几点恶心的印子。
我一把抓起那床被子，揉成一团，狠狠掼在地上。
“砰！”
这动静，把刚擦完身子、披着件褂子从东屋出来的周晓月吓了一跳。
她看清是我，满脸不高兴：“李卫军，你发什么疯？”
“我这人有洁癖，脏了的东西，就该扔了。”
我眼神平静地看着周晓月，这个我曾经以为要爱一辈子的女人。
她长得确实好看，不然我也不会被迷了八年。
“李卫军！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脏了？”周晓月声音尖利，显然被我戳到了痛处。
谈了八年，我连她的手都没正经牵过几次，李涛倒是先吃到嘴了。
林涛低着头凑到周晓月身边，一副做错了事的可怜样：
“晓月姐，都怪我……要不，我去把结婚证撕了，我不想看你们因为我闹别扭。”
周晓月心疼地摸着林涛的脸，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傻瓜，不怪你。姐答应过干妈要让你平平安安的，不会不管你。”
林涛顺势就靠在她肩膀上，眼角余光里，闪过一丝得意。
看着他们你侬我侬，我只觉得恶心。
“卫军，你能不能大度一点？就当林涛是咱们的亲弟弟，接受他行不行？”周晓月转过头，还在试图说服我。
我真怀疑她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在我的新房里，住着我的前对象和她的新“丈夫”？还要我把她姘头当亲弟弟？
我李卫军还没那么贱！
我不想再跟她废话：“你们俩，都在公社做了结婚登记，就是名正言顺的两口子了，还赖在我家，不合适吧？”
周晓月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李卫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冷冷吐出几个字：“就是请你们滚蛋的意思。”
“你要赶我走？”
周晓月一脸的不敢相信，可能是我以前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真把自己当屋主人了。
我掏心掏肺对她八年，早就让她觉得，我李卫军天生就该为她当牛做马。
“不是赶你走，是请你们俩去过二人世界，毕竟在我这儿，你们办事也不方便。”
“你……！”周晓月气得发抖。
林涛赶紧扶着她在炕边坐下：“晓月姐，你消消气，卫军哥说的都是气话，他以前不也这样嘛，过会儿就会来哄你了。”
我打开柜子，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警告他们：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最好赶紧滚。不然，我就去大队部喊人，说你们俩在我家乱搞男女关系！”
“砰！”的一声，我把门摔上。
刚到公社门口，就看到李小琴在那儿冲我招手。
她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扎着两条大辫子，模样一点不比周晓月差。
看着她，我心里的邪火不知不觉消了一半。
我们俩顺利地办完了手续。
走出公社大门，李小琴一把抱住我的胳膊：
“卫军哥。”
我浑身一僵：“你叫我啥？”
“卫军哥呀，不对吗？”李小琴从兜里掏出崭新的结婚证，在我眼前晃了晃。
“对，对，就是……有点不习惯，嘿嘿。”
“以后就习惯了，卫军哥，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小琴下午还要回厂里上班，我们就分开了。
我捏着红彤彤的结婚证，直接去了村大队部。
“王哥，麻烦你个事儿，帮我广播一下。”
我把一张五分钱的纸币塞到广播员手里，他立刻眉开眼笑。
几分钟后，村里的大喇叭响彻了整个山沟。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本村知青李卫军同志，与李家窑村李小琴同志，于今日正式结为合法夫妻！让我们祝贺这对新人，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广播连着播了三遍。
结婚是大事，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
几分钟后，我回家的路上就全是道贺的乡亲。
同时，周晓月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路口。
她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领子，大声嘶吼：“李卫军，你是不是疯了？”
“你怎么敢跟别的女人结婚？”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