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吱呀——」

　　门被推开。

　　沐歌端着一碗我最爱吃的莲子羹，笑着走了进来。

　　「芷儿，怎么还没睡？我给你炖了……」

　　他的话，在看到我手中的手记时，戛然而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白芷……你……你听我解释……」

　　他慌乱地想上前来，却被我抬手阻止。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两世的男人，感觉无比的陌生。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一点一点地变冷，变硬。

　　「解释？」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解释你如何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设下这个情劫来算计我？」

　　「解释你如何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一边说着爱我，一边想着怎么让我变回那个冷冰冰的‘神尊’？」

　　「沐歌，你真是……好样的。」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痛苦。

　　「不是的！白芷！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开始……一开始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可是在凡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

　　「我后悔了！」

　　他痛苦地嘶吼着，「我早就后悔了！我不想你变回那个神尊！我只要我的白芷！那个会笑会哭，会为我吃醋的白芷！」

　　「这本手记，是我下凡之前写的！我早就想毁了它，可我……我舍不得，这是我唯一能证明，我曾为你疯狂过的证据……」

　　他的话，听起来那么真诚，那么痛苦。

　　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无法复原。

　　我看着他，眼前浮现的，是他跪在地上，向上天祈求，愿以己身为祭，引我入劫的画面。

　　原来，我不是他的劫。

　　他才是我的劫。

　　一个彻头彻尾，精心设计的，诛心之劫。

　　我缓缓闭上眼，体内的神力开始疯狂涌动。

　　那被压制下去的，属于创世神的「无情道」，正在苏醒。

　　我的头发开始一寸寸变白，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沐歌惊恐地看着我的变化，他知道，一旦我回归无情道，那个爱他的「白芷」，就将永远消失。

　　「不！不要！」

　　他爬过来，抱住我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白芷！求求你！不要忘了我！」

　　「是我错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你，不要忘了我！」

　　我垂下眼，看着他。

　　那张我曾爱到骨子里的脸，此刻在我眼中，却激不起波澜。

　　我缓缓抬起手，放在他的头顶。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温度。

　　「沐歌。」

　　「你不是想镇压这个‘劫’吗？」

　　「我成全你。」

　　我的掌心，金光大盛。

　　他既然设下了这个劫，那么，就让他自己，成为这个劫的一部分吧。

　　我将他的神魂，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然后打碎，融入了我为他创造的一个永恒轮回的幻境之中。

　　在这个幻境里，他会一次又一次地遇到一个叫「白芷」的凡人女子。

　　他会一次又一次地爱上她，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各种原因，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他将永生永世，被困在这求而不得的爱与痛之中。

　　这，就是他算计我的代价。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我变回了那个无情无欲的创世神。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小小的药铺，这里曾有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有我最深刻的失望。

　　我一挥手，整个药铺，连同沐歌的凡人躯体，都化为了飞灰。

　　从此，世间再无白芷，也再无阿越。

　　我转身，准备回归我的神殿，继续我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