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刀的那台颅内瘤分离手术，被誉为医学奇迹。
院里内定我升任外科主任。
可红头文件下来，名字却是萧然的。
我以为是行政部门搞错了，拿着文件敲开了院长的门。
“陆院长，关于外科主任的任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羽正悠闲地品着茶，连眼都没正视我一下：“尹姝，院方的考量是全面的。”
“萧然同志的医德有口皆碑，群众基础好。”
“至于你，最近外面有些关于你私生活的闲话，影响很不好啊。”
我瞬间攥紧了拳头，气到发抖。
“就凭几句空穴来风的谣言，就抹杀我所有的成绩？”
“注意你的态度！”陆羽放下茶杯，“医院的声誉高于一切，我们不会用一个有污点的医生做科室表率。”
“如果你觉得委屈，可以不干。”
他指了指门外。
我心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我当着他的面，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
“陆院长，希望你们别碰上下一例高难手术。”
“记住，有些手术台，除了我，谁站上去都是草菅人命！”
他闻言，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
“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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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经过护士站时，几句议论钻进耳朵。
“看她那副样子，气得不轻吧。”
“主任的位置飞了，能不气吗？”
“要我说，是她自己有问题，怪不得别人。”
“没错，仗着自己手术做得好，从来不把同事放在眼里，得罪多少人了。”
声音最响亮的是刘医生，一个平时总爱套近乎的前辈：“活该！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而且她那些花边新闻都传遍了，让她当主任，我们科室的脸往哪搁？”
“还是萧医生稳重，待人接物挑不出一点错。”
“她？一个拿手术刀的罢了，不懂人情世故，被拿下是早晚的事。”
“主任的位子给萧然，大家心里都服气。”
“某些人啊，就该早点认清自己，给有德行的人让位。”
这些尖酸的话，颠倒黑白，充满了嫉妒和恶意。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是谁完成了院里所有最复杂、风险最高的手术。
是谁通宵达旦地查阅资料，只为寻找那百分之一的生机。
近期为了照顾恩师，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更助长了他们聚会时在背后疯狂的说我的怪话。
那个王护士长，她自己的父亲上个月突发脑溢血，是我主刀才救回来的。
此刻她正唾沫横飞地批判我如何“医德败坏”。
我再也听不下去，停住脚步，转过身。
我走到了王护士长的面前。
她正说得眉飞色舞，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快意。
我的视线落在她配的液上。
我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就指着上面的用药方案。
“王护士长，皮试的环节你做了吗？”
“如果这位病人对头孢类抗生素过敏，你给他输头孢三代？你想让他死在病床上吗？”
整个护士站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议论和嘲讽都凝固在了空气里。
王护士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唇抖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岁数大了，心思还不在工作上，经常犯错误。
我冷眼扫过周围的人，他们都心虚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没再多说半个字，转身离开。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我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关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我开始整理东西。
手指触摸到书架上一本陈旧的解剖学图谱。
那是恩师在我博士毕业时送给我的，上面写满了他的批注。
当年，我们都对攻克疑难杂症充满热情。
如今，只剩物是人非。
心头的怒意，慢慢沉淀为一种深切的悲哀。
十年，整整十年。
我把最宝贵的青春都奉献给了手术台。
有多少次，是我在急诊室里守到天亮。
多少个休息日，是我在图书馆查阅最新的医学文献。
有多少次危急关头，是我站出来承担了最大的风险。
至于那台被誉为奇迹的颅内瘤分离手术，它的术前规划，它的关键分离点判断，它最核心的神经血管重建方案，哪一步不是我的心血？
上个月，恩师病情恶化，住进了ICU。
当时那项手术已经完成，只剩下后续的康复观察和数据整理。
我分身乏术，只好把这些整理工作交给别人。
是萧然，那个总是一脸谦和好学的师弟，主动请缨，说可以帮我完成剩下的部分。
我当时还很感动，就把那些数据整理、图表制作、论文初稿撰写的工作交给了他。
还在科室会议上公开赞扬过他，说他踏实肯干，是年轻医生的榜样。
没想到我眼中的“辅助工作”，到了院长陆羽那里，就成了“手术的核心贡献”。
更没想到，我天天衣不解带的照顾恩师，成了我“有作风问题”的罪证。
传出了更多的我和恩师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