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如敝履，凡尘起步
寒气钻进我的骨头缝。
我跪在地上，呼出的气，在眼前瞬间结成了一团白雾。洞府的石壁上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冰冷的地面冻得我膝盖生疼，血液都好像不流了。
高处，君无尘一身月白道袍，静静站着。
那道袍上流转的云纹，比天边的流云还要洁净。他的脸，是天工最得意的造物，找不出丁点瑕疵。
只是那双眼睛，空无一物。
他的目光垂落，却没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不耐，只有一片虚无。我就像一团空气，连同我此刻的卑微，都不值得占据他视野的一角。
“你根骨平庸。”
他的声音清越，在空旷的洞府中激起几缕回音。
“痴缠无益，徒增烦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凿子，精准地敲在我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最后一丝希冀，碎了。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视线一片模糊。不敢置信的情绪在我胸口翻滚，最终化为孤注一掷的乞求。我膝行两步，双手颤抖着举到他面前，像在献上我最后的珍宝。
我的掌心，一缕微弱却精纯的灵气正在盘旋。
“无尘，你再看看我……”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已经练气三层了！我没日没夜地练，我……”
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君无尘的视线，甚至没有在我掌心的灵气上停留一瞬。
他厌烦地挥了挥袖子。
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在我身上，将我毫不留情地推开。
“练气三层？”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讥讽。
“我身边扫地的道童，都已是练气五层。”
他顿了顿，吐出最后几个字。
“安宁，到此为止。”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地面，古老的阵法纹路骤然亮起。繁复的光华冲天而起，强大的空间之力瞬间扭曲了洞府内的一切。
我最后的哀求被撕裂。
我的爱恋，我的尊严，我那点微不足道的努力，连同我这个人，一同被阵法无情地吞噬。
……
空间被撕裂。
视野扭曲成一团。
失重感攥住了我的心脏。
再然后，是狠狠的下坠。
砰！
我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疼得我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一股呛人的尘土和干草混合的味道钻进鼻子，我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我茫然地睁开眼。
入目是昏黄的天空，像一块蒙了尘的旧画布。远处，一座小镇的轮廓笼罩在落日余晖下，显得破败又萧条。
空气里，灵气稀薄得几乎不存在。
这跟君无尘那灵气浓郁到化雾的仙山洞府，简直是两个世界。
【环境切换：灵气荒芜区“落霞镇”。】
一个机械的电子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落霞镇？”我揉着快要断掉的后腰，撑着地面坐起来，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不对啊。
我不是刚加完班，在回家的地铁上睡着了吗？
下一秒，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如开闸的洪水，轰然涌入我的脑海。
一个也叫“安宁”的少女。
自幼被君无尘的师尊带上山，名头好听，叫“护道人”。
可她天资愚钝，灵根驳杂。在那个天才遍地走的宗门里，她就像一只笨拙的丑小鸭，做什么都错。
她拼了命地修炼。
忍受着所有人的嘲笑和白眼。
把所有微薄的修炼资源，都用在自己身上。
她所求的，不过是能离那个清冷如月的身影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配得上他。
结果呢？
换来的，是“痴缠无益，徒增烦扰”八个字。
以及一次毫不留情的放逐。
接收完这些记忆，我，来自二十一世纪、饱受福报摧残的社畜安宁，沉默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粗布质地的衣衫，又摸了摸干涩得像枯草的头发。
几秒后，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996的社畜福报，升级成007的全天候修仙？”
“不不不，谢邀。”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自言自语。
“神仙有什么好当的？躺平才是宇宙的真谛。眼下，饿死事大。”
原主这傻姑娘，真是一根筋。为了个男人，把自己作践到这个地步，图什么呢？爱情能当饭吃吗？
我摸索着，找到了原主唯一的家当——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
神识探入。
里面空间小得可怜，像个单间配套。只孤零零地躺着半袋低级灵米，以及几包凡人用的普通调料。
聊胜于无吧，起码不用白手起家。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那个机械音再次响起。
【躺赢功德簿，激活成功。】
一个类似游戏界面的面板，在我的意识中缓缓展开。
整个界面都是灰色的，黯淡无光，边角还闪烁着雪花，仿佛随时会断电关机。
我撇撇嘴，没太在意。
什么功德簿，听起来就不太靠谱。能让我吃上一顿饱饭吗？
为了糊口，我很快就展现出了一个现代社畜强大的适应能力和行动力。
三天后。
落霞镇的街角，多了一个简陋的小吃摊。
一口锅，一张桌，几把小凳。
摊主是我，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姑娘。
我用储物袋里那点低级灵米磨成粉，又混合了镇上买来的杂粮，有模有样地支起了摊子，卖起了“灵气杂粮煎饼”。
噱头十足，其实煎饼里那点灵气微乎其微，约等于无。
但我有我的独门秘诀。
那是来自现代社会，对这个落后世界赤裸裸的降维打击。
我坚持用烧开的水和面。
每次摊饼前，都用热水仔仔细细地清洗双手和所有厨具，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所有食材，必须新鲜，必须反复清洗。
酱料也是我自己亲手熬的，密封保存在干净的罐子里，不见半点油污。
这一套在现代餐饮业属于基础操作的流程，在这个卫生观念约等于零的凡人小镇里，却显得格外另类，甚至有些……多余。
生意自然是冷清的。
“嘿，看那小娘子，还以为是卖什么灵丹妙药呢。”隔壁卖肉包的王屠户，咧着一口黄牙嘲笑，“搞半天是卖饼。锅碗瓢盆擦那么亮，能当饭吃？”
“就是，装模作样。咱们镇上的人，吃东西哪有那么多讲究。”
闲言碎语顺着风飘进我的耳朵。
我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摊着自己的饼。
金黄的面糊在铁板上摊开，滋啦作响。打上一个鸡蛋，用铲子均匀铺开。撒上葱花、芝麻，再翻个面。刷上秘制酱料，放上薄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有人买就卖，没人买就自己吃。
心态稳如老狗。
然而，几天后，镇上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
起初，只是街上零星的咳嗽声。
后来，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脸色潮红，走路都打晃，步履虚浮。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镇上唯一的医馆，很快就挤满了人。
恐慌，像无形的瘟疫，比疾病本身蔓延得更快。
我在收摊时，无意中听到两个行人压低声音交谈。
那“瘟疫”两个字，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小摊依旧冷清。
但我还是雷打不动地执行着自己那套“洁癖”般的操作标准。甚至从别处找来了石灰，在小摊周边撒了一圈，做最原始的消毒。
偶尔有几个实在饿得不行、又嫌医馆药味难闻的病人，会捂着嘴，脚步虚浮地过来买个煎饼垫肚子。
他们惊奇地发现，吃了我这干干净净的煎饼，虽然病没好，但肚子里暖烘烘的，精神头都好了些许。
我对此浑然不觉。
我只是觉得，越是这种时候，吃进嘴里的东西，越不能马虎。
这是一个现代人的基本素养，与修仙无关。
变故，发生在一周后。
“吃了街角那个安宁娘子摊的饼，我……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一个年轻人惊喜的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响起，格外清晰。
“我也是！昨天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吃了她一个饼，今天居然能下床了！”
“真的假的？那饼不是说没什么灵气吗？”
“管他有没有灵气！反正吃了舒服！我再去买一个！”
一传十，十传百。
“吃了安宁娘子的饼，病就好得快”——这个朴素又充满诱惑力的流言，在被绝望笼罩的镇民中，如同野火般迅速传开。
第二天，我照常出摊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那简陋的小摊前，竟然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人，个个双眼放光，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煎饼，倒像是在看救命的仙丹。
“给我来一个！”
“我要两个！我家里还有病人！”
“仙子，求求你了，卖我一个吧！”
我彻底懵了，手里的锅铲都差点没拿稳。
“不是……我就一卖饼的啊？”
我不理解。
但客人太多，我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埋头疯狂摊饼、摊饼、再摊饼。
很快，瘟疫在落霞镇全面爆发。
官府封锁了镇子，这里成了一座绝望的孤岛。医馆的药材早已告罄，连郎中都染病倒下。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而我那个小小的煎饼摊，竟成了全镇唯一的“救命点”。
没有人知道，我那严格到近乎刻板的卫生操作，最大程度上阻断了病菌的二次传播。
更没有人知道，那微乎其微的一丝灵米灵力，对凡人虚弱的身体而言，恰是能吊住一口气的甘霖。
我的“普通”煎饼，阴差阳错地，成了一道无形的防疫屏障。它保护着未感染的人，也阻止了无数轻症患者滑向死亡的深渊。
我累得几乎虚脱。
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每一次挥动锅铲，都像是在跟肌肉的极限较劲。
但看着那一双双充满祈求和希望的眼睛，我咬着牙，一天又一天地坚持了下来。
我那“躺平”的初心，在生命的重量面前，不知不觉地被抛在了脑后。
终于，在小镇的粮食即将耗尽之前，瘟疫的势头被遏制住了。
新增的病人越来越少，重症的人也开始慢慢好转。
落霞镇，挺过来了。
就在全镇人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时，天空之上，风云变色。
一道碗口粗的璀璨金光，洞穿云层，无视一切阻碍，无比精准地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正累得瘫坐在小摊后的我身上！
轰——！
温暖而磅礴的力量，瞬间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洗涤着我的经脉与神魂。
我脑海中，那块灰暗的面板金光大放，一行行鎏金大字灼灼生辉！
【被动功德：救一镇生灵！】
【功德清算完毕，开始转化……】
我只觉得体内一股无形的桎梏轰然破碎。原本练气三层那点可怜的灵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暴涨！
练气四层、五层、六层……
瓶颈如纸糊般被接连捅破！
筑基初期！
筑基中期！
修为的飙升，直到筑基中期才缓缓停下。我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极度的恍惚之中。
我……就卖了半个月的煎饼，怎么就筑基了？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一处上古秘境之内。
君无尘一剑斩落。
剑锋之上，寒气凛冽，将一头堪比金丹后期的妖兽头颅瞬间冻结、粉碎。
忽然，他心有所感。一种莫名的因果牵动，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停下动作，掐指一算，眉心的褶皱更深了。
“那个废物，竟得了天道功德？”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不屑。
“倒是走了运。”
他并未放在心上。一个筑基期的蝼蚁，哪怕得了些功德，也依旧是蝼蚁。
他转身，继续走向秘境深处，寻找着他真正想要的机缘。
而我，还没从修为暴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脑海里那块金光闪闪的面板上，又弹出了一行让我汗毛倒竖的提示音。
【检测到“因果反噬源点”已锁定……目标：君无尘。】
【温馨提示：下一波“福报”正在路上，请宿主做好准备……】
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这躺赢……好像有点费命？”
作者有话说：
我跪在地上，呼出的气，在眼前瞬间结成了一团白雾。洞府的石壁上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冰冷的地面冻得我膝盖生疼，血液都好像不流了。
高处，君无尘一身月白道袍，静静站着。
那道袍上流转的云纹，比天边的流云还要洁净。他的脸，是天工最得意的造物，找不出丁点瑕疵。
只是那双眼睛，空无一物。
他的目光垂落，却没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不耐，只有一片虚无。我就像一团空气，连同我此刻的卑微，都不值得占据他视野的一角。
“你根骨平庸。”
他的声音清越，在空旷的洞府中激起几缕回音。
“痴缠无益，徒增烦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凿子，精准地敲在我心上最脆弱的地方。
最后一丝希冀，碎了。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视线一片模糊。不敢置信的情绪在我胸口翻滚，最终化为孤注一掷的乞求。我膝行两步，双手颤抖着举到他面前，像在献上我最后的珍宝。
我的掌心，一缕微弱却精纯的灵气正在盘旋。
“无尘，你再看看我……”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已经练气三层了！我没日没夜地练，我……”
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君无尘的视线，甚至没有在我掌心的灵气上停留一瞬。
他厌烦地挥了挥袖子。
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在我身上，将我毫不留情地推开。
“练气三层？”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讥讽。
“我身边扫地的道童，都已是练气五层。”
他顿了顿，吐出最后几个字。
“安宁，到此为止。”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地面，古老的阵法纹路骤然亮起。繁复的光华冲天而起，强大的空间之力瞬间扭曲了洞府内的一切。
我最后的哀求被撕裂。
我的爱恋，我的尊严，我那点微不足道的努力，连同我这个人，一同被阵法无情地吞噬。
……
空间被撕裂。
视野扭曲成一团。
失重感攥住了我的心脏。
再然后，是狠狠的下坠。
砰！
我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疼得我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一股呛人的尘土和干草混合的味道钻进鼻子，我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我茫然地睁开眼。
入目是昏黄的天空，像一块蒙了尘的旧画布。远处，一座小镇的轮廓笼罩在落日余晖下，显得破败又萧条。
空气里，灵气稀薄得几乎不存在。
这跟君无尘那灵气浓郁到化雾的仙山洞府，简直是两个世界。
【环境切换：灵气荒芜区“落霞镇”。】
一个机械的电子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落霞镇？”我揉着快要断掉的后腰，撑着地面坐起来，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不对啊。
我不是刚加完班，在回家的地铁上睡着了吗？
下一秒，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如开闸的洪水，轰然涌入我的脑海。
一个也叫“安宁”的少女。
自幼被君无尘的师尊带上山，名头好听，叫“护道人”。
可她天资愚钝，灵根驳杂。在那个天才遍地走的宗门里，她就像一只笨拙的丑小鸭，做什么都错。
她拼了命地修炼。
忍受着所有人的嘲笑和白眼。
把所有微薄的修炼资源，都用在自己身上。
她所求的，不过是能离那个清冷如月的身影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配得上他。
结果呢？
换来的，是“痴缠无益，徒增烦扰”八个字。
以及一次毫不留情的放逐。
接收完这些记忆，我，来自二十一世纪、饱受福报摧残的社畜安宁，沉默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粗布质地的衣衫，又摸了摸干涩得像枯草的头发。
几秒后，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996的社畜福报，升级成007的全天候修仙？”
“不不不，谢邀。”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自言自语。
“神仙有什么好当的？躺平才是宇宙的真谛。眼下，饿死事大。”
原主这傻姑娘，真是一根筋。为了个男人，把自己作践到这个地步，图什么呢？爱情能当饭吃吗？
我摸索着，找到了原主唯一的家当——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
神识探入。
里面空间小得可怜，像个单间配套。只孤零零地躺着半袋低级灵米，以及几包凡人用的普通调料。
聊胜于无吧，起码不用白手起家。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那个机械音再次响起。
【躺赢功德簿，激活成功。】
一个类似游戏界面的面板，在我的意识中缓缓展开。
整个界面都是灰色的，黯淡无光，边角还闪烁着雪花，仿佛随时会断电关机。
我撇撇嘴，没太在意。
什么功德簿，听起来就不太靠谱。能让我吃上一顿饱饭吗？
为了糊口，我很快就展现出了一个现代社畜强大的适应能力和行动力。
三天后。
落霞镇的街角，多了一个简陋的小吃摊。
一口锅，一张桌，几把小凳。
摊主是我，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姑娘。
我用储物袋里那点低级灵米磨成粉，又混合了镇上买来的杂粮，有模有样地支起了摊子，卖起了“灵气杂粮煎饼”。
噱头十足，其实煎饼里那点灵气微乎其微，约等于无。
但我有我的独门秘诀。
那是来自现代社会，对这个落后世界赤裸裸的降维打击。
我坚持用烧开的水和面。
每次摊饼前，都用热水仔仔细细地清洗双手和所有厨具，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所有食材，必须新鲜，必须反复清洗。
酱料也是我自己亲手熬的，密封保存在干净的罐子里，不见半点油污。
这一套在现代餐饮业属于基础操作的流程，在这个卫生观念约等于零的凡人小镇里，却显得格外另类，甚至有些……多余。
生意自然是冷清的。
“嘿，看那小娘子，还以为是卖什么灵丹妙药呢。”隔壁卖肉包的王屠户，咧着一口黄牙嘲笑，“搞半天是卖饼。锅碗瓢盆擦那么亮，能当饭吃？”
“就是，装模作样。咱们镇上的人，吃东西哪有那么多讲究。”
闲言碎语顺着风飘进我的耳朵。
我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摊着自己的饼。
金黄的面糊在铁板上摊开，滋啦作响。打上一个鸡蛋，用铲子均匀铺开。撒上葱花、芝麻，再翻个面。刷上秘制酱料，放上薄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有人买就卖，没人买就自己吃。
心态稳如老狗。
然而，几天后，镇上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
起初，只是街上零星的咳嗽声。
后来，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脸色潮红，走路都打晃，步履虚浮。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镇上唯一的医馆，很快就挤满了人。
恐慌，像无形的瘟疫，比疾病本身蔓延得更快。
我在收摊时，无意中听到两个行人压低声音交谈。
那“瘟疫”两个字，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小摊依旧冷清。
但我还是雷打不动地执行着自己那套“洁癖”般的操作标准。甚至从别处找来了石灰，在小摊周边撒了一圈，做最原始的消毒。
偶尔有几个实在饿得不行、又嫌医馆药味难闻的病人，会捂着嘴，脚步虚浮地过来买个煎饼垫肚子。
他们惊奇地发现，吃了我这干干净净的煎饼，虽然病没好，但肚子里暖烘烘的，精神头都好了些许。
我对此浑然不觉。
我只是觉得，越是这种时候，吃进嘴里的东西，越不能马虎。
这是一个现代人的基本素养，与修仙无关。
变故，发生在一周后。
“吃了街角那个安宁娘子摊的饼，我……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一个年轻人惊喜的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响起，格外清晰。
“我也是！昨天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吃了她一个饼，今天居然能下床了！”
“真的假的？那饼不是说没什么灵气吗？”
“管他有没有灵气！反正吃了舒服！我再去买一个！”
一传十，十传百。
“吃了安宁娘子的饼，病就好得快”——这个朴素又充满诱惑力的流言，在被绝望笼罩的镇民中，如同野火般迅速传开。
第二天，我照常出摊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那简陋的小摊前，竟然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人，个个双眼放光，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煎饼，倒像是在看救命的仙丹。
“给我来一个！”
“我要两个！我家里还有病人！”
“仙子，求求你了，卖我一个吧！”
我彻底懵了，手里的锅铲都差点没拿稳。
“不是……我就一卖饼的啊？”
我不理解。
但客人太多，我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埋头疯狂摊饼、摊饼、再摊饼。
很快，瘟疫在落霞镇全面爆发。
官府封锁了镇子，这里成了一座绝望的孤岛。医馆的药材早已告罄，连郎中都染病倒下。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而我那个小小的煎饼摊，竟成了全镇唯一的“救命点”。
没有人知道，我那严格到近乎刻板的卫生操作，最大程度上阻断了病菌的二次传播。
更没有人知道，那微乎其微的一丝灵米灵力，对凡人虚弱的身体而言，恰是能吊住一口气的甘霖。
我的“普通”煎饼，阴差阳错地，成了一道无形的防疫屏障。它保护着未感染的人，也阻止了无数轻症患者滑向死亡的深渊。
我累得几乎虚脱。
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每一次挥动锅铲，都像是在跟肌肉的极限较劲。
但看着那一双双充满祈求和希望的眼睛，我咬着牙，一天又一天地坚持了下来。
我那“躺平”的初心，在生命的重量面前，不知不觉地被抛在了脑后。
终于，在小镇的粮食即将耗尽之前，瘟疫的势头被遏制住了。
新增的病人越来越少，重症的人也开始慢慢好转。
落霞镇，挺过来了。
就在全镇人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时，天空之上，风云变色。
一道碗口粗的璀璨金光，洞穿云层，无视一切阻碍，无比精准地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正累得瘫坐在小摊后的我身上！
轰——！
温暖而磅礴的力量，瞬间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洗涤着我的经脉与神魂。
我脑海中，那块灰暗的面板金光大放，一行行鎏金大字灼灼生辉！
【被动功德：救一镇生灵！】
【功德清算完毕，开始转化……】
我只觉得体内一股无形的桎梏轰然破碎。原本练气三层那点可怜的灵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暴涨！
练气四层、五层、六层……
瓶颈如纸糊般被接连捅破！
筑基初期！
筑基中期！
修为的飙升，直到筑基中期才缓缓停下。我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种极度的恍惚之中。
我……就卖了半个月的煎饼，怎么就筑基了？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一处上古秘境之内。
君无尘一剑斩落。
剑锋之上，寒气凛冽，将一头堪比金丹后期的妖兽头颅瞬间冻结、粉碎。
忽然，他心有所感。一种莫名的因果牵动，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停下动作，掐指一算，眉心的褶皱更深了。
“那个废物，竟得了天道功德？”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不屑。
“倒是走了运。”
他并未放在心上。一个筑基期的蝼蚁，哪怕得了些功德，也依旧是蝼蚁。
他转身，继续走向秘境深处，寻找着他真正想要的机缘。
而我，还没从修为暴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脑海里那块金光闪闪的面板上，又弹出了一行让我汗毛倒竖的提示音。
【检测到“因果反噬源点”已锁定……目标：君无尘。】
【温馨提示：下一波“福报”正在路上，请宿主做好准备……】
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这躺赢……好像有点费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