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守尸人不说的秘密，是拿命喂灯的账本
他看我的眼神里，藏着的是一种混杂了怜悯与解脱的疲惫。
就好像，他终于卸下了一个守口如瓶的沉重包袱。
义庄里的棺材不再震动，一切重归死寂。
阿阮被吓得不轻，我让她先回去，她一步三回头，手里的小灯笼晃出不安的光晕。
偌大的义庄，只剩下我和陈九郎，还有满地的阴冷。
“为什么？”我盯着他，声音因压抑而沙哑，“那些棺材里……是什么？”
陈九郎没回答，只是转身，拿起角落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默默地走向后院。
他走到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槐树下，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然后把铁锹递给了我。
“有些东西，我说不出口，你自己挖吧。”
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冲破胸膛。
我接过铁锹，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下地砸进坚硬的黄土里。
泥土翻飞，一股陈腐的铁锈味混杂着纸张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哐当”一声，铁锹碰到了硬物。
我丢下铁锹，徒手刨开泥土，一口几乎烂穿的铁箱子露了出来。
锁已经锈死了，我用蛮力一把掀开了箱盖。
里面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沓沓码放整齐的泛黄纸页，是一本账本。
我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周记，男，三十七岁，乾元二十三年更夫，当值三载，暴毙于东街口。安葬于西山七号墓。饲灯三钱。」
我一页页往下翻，每一页都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个死亡记录。
他们全都是更夫，全都死于非命。
而每一页的末尾，都用朱砂笔冷冰冰地批了四个小字：饲灯三钱。
我的手指越来越凉，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页。
那一页，没有死亡记录。
只有一个名字。
「沈夜」。
名字旁边，是我的生辰八字，日期是我出生的那一年。
而末尾的朱砂批注，不再是那句“饲灯三钱”。
而是八个字：「反哺成功，灯续一纪。」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看到了？”陈九郎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们陈家，祖祖辈辈都是‘饲灯人’，专门负责埋葬你们这些……被灯吃掉的宿主。”
“每一任宿主死后，魂魄都会被镇魂灯抽干，炼成灯火的光焰。你爹……他是个例外。他执念太深，在自己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反过来用残魂撑住了灯芯，这才让刚出生的你活了下来，让这盏灯……愿意再等你一纪，也就是十二年。”
我爹……那个我只在牌位上见过的男人，原来是这样死的。
我浑身发软，瘫坐在地，那本记录着三十年来无数更夫性命的账本，像烙铁一样烫手。
陈九郎叹了口气，指向不远处屋檐下那个总在蜷缩着的身影，“她，柳婆，也许知道得比我更多。她说……她记得第一盏灯点燃时的样子。”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跪到那个浑身脏污、喃喃自语的老婆子面前，抓住她枯柴般的手臂：“婆婆，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婆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忽然，那一瞬间，她眼里的混沌褪去，变得锐利而清明。
她挣开我的手，抓起一把混着草屑的泥灰，在地上画出一个不甚规整的圆环。
“灯，不靠油烧。”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它靠‘忆’烧。你们记得越深，灯就越亮。可记得多了……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她猛地抬眼，死死盯住我：“你身上，有两个味道。一个快要熄灭了，一个才刚刚燃起……”
“小心那个穿白衣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语气里满是惊惧，“他比所有的鬼，都更怕你走。”
话音刚落，柳婆猛地向后一仰，一口黑血从她嘴里喷出，随即不省人事。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一回头，就看到月光之下，烛幽不知何时已站在义庄的门口。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长身玉立，风吹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只是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却晦暗难明，像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夜。
“你要找的答案，不在过去，而在明日。”他开口，声音比月色更凉，“明天子时，地底的纹路会再开一次门。你想知道你是谁，就得进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进去的人，未必能出得来。”
我望着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最后只挤出一句轻飘飘的问话：“那你呢？你会等我吗？”
烛幽没有回答。
他只是朝我走来，然后抬起手，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拂去了我肩头的一片落叶。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触碰。
冰凉的指尖一触即分，像在确认，我还活着。
我望着他消失在晨光里的背影，心乱如麻。
我与我爹的命运，我与烛幽的将来，全都压在这一个“进”与“不进”的选择上。
可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第二天的天刚亮，一桩新的怪事就找上了门。
这桩怪事，还小得有些离谱。
作者有话说：
就好像，他终于卸下了一个守口如瓶的沉重包袱。
义庄里的棺材不再震动，一切重归死寂。
阿阮被吓得不轻，我让她先回去，她一步三回头，手里的小灯笼晃出不安的光晕。
偌大的义庄，只剩下我和陈九郎，还有满地的阴冷。
“为什么？”我盯着他，声音因压抑而沙哑，“那些棺材里……是什么？”
陈九郎没回答，只是转身，拿起角落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默默地走向后院。
他走到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槐树下，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然后把铁锹递给了我。
“有些东西，我说不出口，你自己挖吧。”
我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冲破胸膛。
我接过铁锹，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下地砸进坚硬的黄土里。
泥土翻飞，一股陈腐的铁锈味混杂着纸张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哐当”一声，铁锹碰到了硬物。
我丢下铁锹，徒手刨开泥土，一口几乎烂穿的铁箱子露了出来。
锁已经锈死了，我用蛮力一把掀开了箱盖。
里面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沓沓码放整齐的泛黄纸页，是一本账本。
我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
「周记，男，三十七岁，乾元二十三年更夫，当值三载，暴毙于东街口。安葬于西山七号墓。饲灯三钱。」
我一页页往下翻，每一页都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一个死亡记录。
他们全都是更夫，全都死于非命。
而每一页的末尾，都用朱砂笔冷冰冰地批了四个小字：饲灯三钱。
我的手指越来越凉，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页。
那一页，没有死亡记录。
只有一个名字。
「沈夜」。
名字旁边，是我的生辰八字，日期是我出生的那一年。
而末尾的朱砂批注，不再是那句“饲灯三钱”。
而是八个字：「反哺成功，灯续一纪。」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看到了？”陈九郎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们陈家，祖祖辈辈都是‘饲灯人’，专门负责埋葬你们这些……被灯吃掉的宿主。”
“每一任宿主死后，魂魄都会被镇魂灯抽干，炼成灯火的光焰。你爹……他是个例外。他执念太深，在自己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刻，反过来用残魂撑住了灯芯，这才让刚出生的你活了下来，让这盏灯……愿意再等你一纪，也就是十二年。”
我爹……那个我只在牌位上见过的男人，原来是这样死的。
我浑身发软，瘫坐在地，那本记录着三十年来无数更夫性命的账本，像烙铁一样烫手。
陈九郎叹了口气，指向不远处屋檐下那个总在蜷缩着的身影，“她，柳婆，也许知道得比我更多。她说……她记得第一盏灯点燃时的样子。”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跪到那个浑身脏污、喃喃自语的老婆子面前，抓住她枯柴般的手臂：“婆婆，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婆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忽然，那一瞬间，她眼里的混沌褪去，变得锐利而清明。
她挣开我的手，抓起一把混着草屑的泥灰，在地上画出一个不甚规整的圆环。
“灯，不靠油烧。”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它靠‘忆’烧。你们记得越深，灯就越亮。可记得多了……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她猛地抬眼，死死盯住我：“你身上，有两个味道。一个快要熄灭了，一个才刚刚燃起……”
“小心那个穿白衣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语气里满是惊惧，“他比所有的鬼，都更怕你走。”
话音刚落，柳婆猛地向后一仰，一口黑血从她嘴里喷出，随即不省人事。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一回头，就看到月光之下，烛幽不知何时已站在义庄的门口。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长身玉立，风吹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只是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却晦暗难明，像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夜。
“你要找的答案，不在过去，而在明日。”他开口，声音比月色更凉，“明天子时，地底的纹路会再开一次门。你想知道你是谁，就得进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进去的人，未必能出得来。”
我望着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最后只挤出一句轻飘飘的问话：“那你呢？你会等我吗？”
烛幽没有回答。
他只是朝我走来，然后抬起手，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拂去了我肩头的一片落叶。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触碰。
冰凉的指尖一触即分，像在确认，我还活着。
我望着他消失在晨光里的背影，心乱如麻。
我与我爹的命运，我与烛幽的将来，全都压在这一个“进”与“不进”的选择上。
可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第二天的天刚亮，一桩新的怪事就找上了门。
这桩怪事，还小得有些离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