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进门前，把名字还给了他
那是一口小小的棺材，小到只能堪堪容下一个人。
今晨天刚蒙蒙亮，棺材铺的赵五爷就亲自把这东西送到了我家门口。
他什么话都没说，放下东西，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眼神，和我昨天在义庄看到的陈九郎，如出一辙。
棺材通体漆黑，散发着新木和桐油的味道。
我走过去，伸手掀开了棺盖。
里面铺着崭新的白棉布，布角下压着一张小纸条。
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活着回来，不然我给你办葬礼。」
我看着那行字，忽然就笑了。
我把灯笼轻轻放进棺材里试了试，不大不小，正好。
这一夜，我没有再去巡街打更。
我就坐在屋子正中央，点着那盏烛幽化形的灯，一笔一笔，在纸上抄写着我记得的所有东西。
哪条巷子在哪个月夜会有个提着花灯的小姑娘等她迟迟未归的郎君，哪个街角的老槐树下总坐着一个下不完一盘棋的魂，哪家屋檐下躲着一只怕雷雨的猫妖。
我还写下了他们的名字，他们未说完的话。
阿阮来过一次，她没进门，只在门口留下了一篮开得正盛的白菊，然后就跑开了。
烛幽一直静静地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写。
灯火摇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笼罩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若你进去了，灯会自动回归我手中，我可以替你继续守下去……你可以歇了。”
我停下笔，抬头看他。
“可我不想歇。”我看着他清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想记得每一个人，也想让你，不再一个人活千年。”
子时将至。
我吹熄了灯，将烛幽收回灯笼，提着它，走向城中心那块裂开的地缝。
风好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刮起来的。
那一瞬间，全城屋檐下那些我曾见过的，没见过的灯笼，竟齐齐自燃，幽幽的光连成一片，像一条条沉默的河流，齐齐照向我脚下的路。
烛幽的身影在我面前凝实，他终于跟了上来，伸手想拦我。
我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冰得像一块万年寒玉。
“如果我真的只是你不愿死去的念头，那也没关系。”我紧紧握着他，不让他挣脱，“但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
我从怀中取出那枚刻着“七承”二字的铜片，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血用力涂满其上，然后一把塞进他的掌心。
“等我出来时，别再说‘由我来’。”
“这次，换我护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松开手，纵身跃入了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黑暗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吞没。
最后一丝意识里，我好像听见他在上方嘶喊我的名字。
那声音不像呼唤，倒像是……在哭。
紧接着，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那道吞噬我的裂缝，如同巨兽闭上了嘴，再无一丝光亮透入。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不是因为下坠，而是因为我终于听清了，他最后喊出的那个字，根本不是我的名字。
那是，爹。
作者有话说：
今晨天刚蒙蒙亮，棺材铺的赵五爷就亲自把这东西送到了我家门口。
他什么话都没说，放下东西，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眼神，和我昨天在义庄看到的陈九郎，如出一辙。
棺材通体漆黑，散发着新木和桐油的味道。
我走过去，伸手掀开了棺盖。
里面铺着崭新的白棉布，布角下压着一张小纸条。
字迹歪歪扭扭，写着：「活着回来，不然我给你办葬礼。」
我看着那行字，忽然就笑了。
我把灯笼轻轻放进棺材里试了试，不大不小，正好。
这一夜，我没有再去巡街打更。
我就坐在屋子正中央，点着那盏烛幽化形的灯，一笔一笔，在纸上抄写着我记得的所有东西。
哪条巷子在哪个月夜会有个提着花灯的小姑娘等她迟迟未归的郎君，哪个街角的老槐树下总坐着一个下不完一盘棋的魂，哪家屋檐下躲着一只怕雷雨的猫妖。
我还写下了他们的名字，他们未说完的话。
阿阮来过一次，她没进门，只在门口留下了一篮开得正盛的白菊，然后就跑开了。
烛幽一直静静地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写。
灯火摇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笼罩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若你进去了，灯会自动回归我手中，我可以替你继续守下去……你可以歇了。”
我停下笔，抬头看他。
“可我不想歇。”我看着他清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想记得每一个人，也想让你，不再一个人活千年。”
子时将至。
我吹熄了灯，将烛幽收回灯笼，提着它，走向城中心那块裂开的地缝。
风好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刮起来的。
那一瞬间，全城屋檐下那些我曾见过的，没见过的灯笼，竟齐齐自燃，幽幽的光连成一片，像一条条沉默的河流，齐齐照向我脚下的路。
烛幽的身影在我面前凝实，他终于跟了上来，伸手想拦我。
我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冰得像一块万年寒玉。
“如果我真的只是你不愿死去的念头，那也没关系。”我紧紧握着他，不让他挣脱，“但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
我从怀中取出那枚刻着“七承”二字的铜片，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血用力涂满其上，然后一把塞进他的掌心。
“等我出来时，别再说‘由我来’。”
“这次，换我护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松开手，纵身跃入了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黑暗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吞没。
最后一丝意识里，我好像听见他在上方嘶喊我的名字。
那声音不像呼唤，倒像是……在哭。
紧接着，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那道吞噬我的裂缝，如同巨兽闭上了嘴，再无一丝光亮透入。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不是因为下坠，而是因为我终于听清了，他最后喊出的那个字，根本不是我的名字。
那是，爹。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