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只要江野心情好，那片死寂就会变成海浪声。
为了听海浪声，我开始实施「投喂计划」。
第二天上学，我让家里的厨师准备了两个超大的便当盒。
午休的时候，我把其中一个推到江野面前。
「给你。」
江野正在补觉，被打扰了很不爽：「不吃。」
「有糖醋小排。」我诱惑他。
江野皱眉：「老子不吃甜的。」
「还有红烧狮子头。」
「不饿。」
我叹了口气，打开盖子。
香气瞬间飘散出来。
江野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在这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筷子塞进他手里。
江野瞪着那个狮子头，像是跟它有仇一样，最后还是夹起来咬了一口。
就在那一瞬间。
哗啦——
海浪声来了。
还是涨潮那种。
我满意地笑了，凑近他一点，想听得更清楚。
「你干嘛？」江野警惕地往后仰，「想偷袭？」
「我在听海的声音。」我闭着眼，一脸享受。
江野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但也没有推开我。
旁边的跟班小弟路过，看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惊掉了。
「老大，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吃女人给的东西吗？」
江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滚。」
小弟吓得屁滚尿流。
我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吃糖。」
江野嫌弃地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糖纸：「你是小学生吗？」
「很甜的。」我剥开一颗，直接递到他嘴边，「张嘴。」
江野紧抿着唇，一副坚决不从的样子。
我也不急，就那么举着。
只要他心里的海浪声没停，我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
僵持了十秒钟。
江野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张开嘴，含住了那颗糖。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
他的心跳声突然漏了一拍。
咚！
我也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
「甜吗？」我问他。
江野嚼碎了糖，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也就那样。」
但他心里的海浪声，变成了暖洋洋的潮汐。
「沈宁。」他突然叫我。
「嗯？」
「以后别给别人剥糖。」他看着窗外，耳根有点红，「像个保姆似的，丢人。」
我不服气：「我只给你剥过。」
江野回头看我，眼底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他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
「算你识相。」
他的手劲不大，带着点粗糙的茧，刮得我脸痒痒的。
我听到他心里说：「真软。」
我积食了。
明明也没吃多少。
但我感觉心里满满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江野在我打第三个嗝的时候，站了起来。
心理医生说过，我和江野这种「问题少年」在一起，容易产生共鸣。
只要我犯了错，爸爸和妈妈都会担心。
想到这里，我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再打嗝。
「我吃得有点多了，你陪我出去转转。」江野看着我因不敢打嗝而一颤的肩头，淡声道。
我当即站起来：「好……嗝！」
江野唇角轻压，转过身往外走去。
我懊恼地捂住嘴巴连忙跟上。
圣德中学的校服裙摆有些长，随着我的步子在脚边晃荡。
看起来竟比路边盛开的野花都还要好看。
我一心在脚下，没注意走在前面的江野突然停了下来。
「啊。」我结结实实撞在他背上，脚下不稳往后扬下去。
可没等我摔到地上，便被他回身揽住腰身又拉了回来。
浓郁的薄荷味伴着寥寥的烟草气在他身上铺开。
好闻极了。
他微微拧眉，没等他说话我便听到一股刺耳的电流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比指甲划玻璃还要难听一百倍的声音。
我下意识拉着他躲到了楼梯拐角的自动贩卖机后面。
「嘘。」见他还要说话，我连忙用手捂在他唇上。
没过一会，果然有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说江野偷了期末考试的试卷？」那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正是那天在天台表白的校花，李星芷。
我趴在贩卖机后面小心翼翼往外看去。
只见她穿着改短的校服裙，身后跟着几个外校的混混。
为首的混混狞笑道：「放心吧，监控我已经让人黑掉了，试卷我也塞进他课桌了。只要教导主任一查，这小子这次肯定退学。」
「哼，」李星芷冷笑，「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本小姐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既然他装清高，那就让他滚出圣德。」
混混低声问：「可是沈家那个大小姐好像一直跟着他……」
「那个傻子？」李星芷不屑地打断，「除了家里有钱还会什么？等江野成了小偷，我看她还会不会护着他。」
他们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不仅仅是对话，还有他们心里的声音。
李星芷心里想的是：「只要江野被赶走，我就能通过爸爸的关系逼他就范，到时候让他跪下来求我……滋滋……」
那个混混心里想的是：「这一票干完能拿五万块，嘿嘿……滋滋……」
好吵。
充满了恶意的噪音。
等他们走远后，我才看向身旁的江野。
他乖乖被我捂着嘴，但他心里的海浪声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狂暴的雷鸣声。
轰隆——轰隆——
那是愤怒。
我想我又要听到他打人的声音了。
「我……我……」我连忙放开他，哭丧着脸，「江野，你能不能只把他们打残，别打死。」
爸爸说打死人要坐牢的。
他低头看我，微微勾起薄唇，抬手把你刘海别到耳后。
「我不打死他们。」他轻声诱哄道，「但是宁宁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李星芷来了？又为什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
刚刚距离那么远，正常人是听不见的。
「嗯？」他将我困在他和贩卖机中间，微微低下身。
我咽了咽口水，从他手臂下钻出去，抱着书包便往回跑：「我……我有些困了，该午睡了。」
可等我回到教室趴在桌上，江野又来了。
害怕他继续追问，我抓住校服外套蒙到头顶。
「宁宁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半晌，身旁传来江野的轻笑声。
我小心翼翼拉过外套，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
他逆着光，影子投在我的课桌上。
只见他双手插兜，微微弯身带着凉凉笑意：「沈宁好大的胆子，不管同桌死活就自己先睡了。」
不管死活？
这罪名有点大。
但我若是说我听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这般想着，我往里面挪了挪，空出身旁的位置，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野：「宁宁胆子小，但是宁宁会保护江野的。」
江野愣了一下，随即好看的眼尾弯下。
他问我：「宁宁打算怎么保护我？」
我当然知道了！
瞧不起谁呢！
我有录音笔！
作为听觉过敏患者，我随身携带高保真录音设备是很合理的吧？
虽然刚刚没录到声音，但我可以复述出来，然后说是录到的。
反正他们也不会怀疑我的耳朵。
只要我说录到了，爸爸就会帮我伪造……哦不，还原一份证据。
作者有话说：
只要江野心情好，那片死寂就会变成海浪声。
为了听海浪声，我开始实施「投喂计划」。
第二天上学，我让家里的厨师准备了两个超大的便当盒。
午休的时候，我把其中一个推到江野面前。
「给你。」
江野正在补觉，被打扰了很不爽：「不吃。」
「有糖醋小排。」我诱惑他。
江野皱眉：「老子不吃甜的。」
「还有红烧狮子头。」
「不饿。」
我叹了口气，打开盖子。
香气瞬间飘散出来。
江野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在这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筷子塞进他手里。
江野瞪着那个狮子头，像是跟它有仇一样，最后还是夹起来咬了一口。
就在那一瞬间。
哗啦——
海浪声来了。
还是涨潮那种。
我满意地笑了，凑近他一点，想听得更清楚。
「你干嘛？」江野警惕地往后仰，「想偷袭？」
「我在听海的声音。」我闭着眼，一脸享受。
江野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但也没有推开我。
旁边的跟班小弟路过，看到这一幕，下巴都要惊掉了。
「老大，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吃女人给的东西吗？」
江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滚。」
小弟吓得屁滚尿流。
我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吃糖。」
江野嫌弃地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糖纸：「你是小学生吗？」
「很甜的。」我剥开一颗，直接递到他嘴边，「张嘴。」
江野紧抿着唇，一副坚决不从的样子。
我也不急，就那么举着。
只要他心里的海浪声没停，我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
僵持了十秒钟。
江野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张开嘴，含住了那颗糖。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
他的心跳声突然漏了一拍。
咚！
我也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
「甜吗？」我问他。
江野嚼碎了糖，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也就那样。」
但他心里的海浪声，变成了暖洋洋的潮汐。
「沈宁。」他突然叫我。
「嗯？」
「以后别给别人剥糖。」他看着窗外，耳根有点红，「像个保姆似的，丢人。」
我不服气：「我只给你剥过。」
江野回头看我，眼底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他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我的脸。
「算你识相。」
他的手劲不大，带着点粗糙的茧，刮得我脸痒痒的。
我听到他心里说：「真软。」
我积食了。
明明也没吃多少。
但我感觉心里满满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江野在我打第三个嗝的时候，站了起来。
心理医生说过，我和江野这种「问题少年」在一起，容易产生共鸣。
只要我犯了错，爸爸和妈妈都会担心。
想到这里，我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再打嗝。
「我吃得有点多了，你陪我出去转转。」江野看着我因不敢打嗝而一颤的肩头，淡声道。
我当即站起来：「好……嗝！」
江野唇角轻压，转过身往外走去。
我懊恼地捂住嘴巴连忙跟上。
圣德中学的校服裙摆有些长，随着我的步子在脚边晃荡。
看起来竟比路边盛开的野花都还要好看。
我一心在脚下，没注意走在前面的江野突然停了下来。
「啊。」我结结实实撞在他背上，脚下不稳往后扬下去。
可没等我摔到地上，便被他回身揽住腰身又拉了回来。
浓郁的薄荷味伴着寥寥的烟草气在他身上铺开。
好闻极了。
他微微拧眉，没等他说话我便听到一股刺耳的电流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比指甲划玻璃还要难听一百倍的声音。
我下意识拉着他躲到了楼梯拐角的自动贩卖机后面。
「嘘。」见他还要说话，我连忙用手捂在他唇上。
没过一会，果然有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说江野偷了期末考试的试卷？」那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正是那天在天台表白的校花，李星芷。
我趴在贩卖机后面小心翼翼往外看去。
只见她穿着改短的校服裙，身后跟着几个外校的混混。
为首的混混狞笑道：「放心吧，监控我已经让人黑掉了，试卷我也塞进他课桌了。只要教导主任一查，这小子这次肯定退学。」
「哼，」李星芷冷笑，「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本小姐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既然他装清高，那就让他滚出圣德。」
混混低声问：「可是沈家那个大小姐好像一直跟着他……」
「那个傻子？」李星芷不屑地打断，「除了家里有钱还会什么？等江野成了小偷，我看她还会不会护着他。」
他们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而且不仅仅是对话，还有他们心里的声音。
李星芷心里想的是：「只要江野被赶走，我就能通过爸爸的关系逼他就范，到时候让他跪下来求我……滋滋……」
那个混混心里想的是：「这一票干完能拿五万块，嘿嘿……滋滋……」
好吵。
充满了恶意的噪音。
等他们走远后，我才看向身旁的江野。
他乖乖被我捂着嘴，但他心里的海浪声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狂暴的雷鸣声。
轰隆——轰隆——
那是愤怒。
我想我又要听到他打人的声音了。
「我……我……」我连忙放开他，哭丧着脸，「江野，你能不能只把他们打残，别打死。」
爸爸说打死人要坐牢的。
他低头看我，微微勾起薄唇，抬手把你刘海别到耳后。
「我不打死他们。」他轻声诱哄道，「但是宁宁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李星芷来了？又为什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
刚刚距离那么远，正常人是听不见的。
「嗯？」他将我困在他和贩卖机中间，微微低下身。
我咽了咽口水，从他手臂下钻出去，抱着书包便往回跑：「我……我有些困了，该午睡了。」
可等我回到教室趴在桌上，江野又来了。
害怕他继续追问，我抓住校服外套蒙到头顶。
「宁宁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半晌，身旁传来江野的轻笑声。
我小心翼翼拉过外套，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
他逆着光，影子投在我的课桌上。
只见他双手插兜，微微弯身带着凉凉笑意：「沈宁好大的胆子，不管同桌死活就自己先睡了。」
不管死活？
这罪名有点大。
但我若是说我听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这般想着，我往里面挪了挪，空出身旁的位置，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野：「宁宁胆子小，但是宁宁会保护江野的。」
江野愣了一下，随即好看的眼尾弯下。
他问我：「宁宁打算怎么保护我？」
我当然知道了！
瞧不起谁呢！
我有录音笔！
作为听觉过敏患者，我随身携带高保真录音设备是很合理的吧？
虽然刚刚没录到声音，但我可以复述出来，然后说是录到的。
反正他们也不会怀疑我的耳朵。
只要我说录到了，爸爸就会帮我伪造……哦不，还原一份证据。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