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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船首即将撞上演播厅最后一刻，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们还不配让这艘造价数百亿的游轮给他们陪葬？太不值了，我要让他们活着，受万人指骂吃牢饭。
"海神号"以惊人的灵活性完成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急转，船体倾斜着擦过平台边缘，钢制船身与平台支撑柱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最终，整艘船狠狠地冲上了平台旁的浅滩，船底与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通讯器里传来柳莹和王磊慌乱的叫骂：
"该死！他故意把船停在这里！"
"快走！警察的快艇正在靠近！"
"逃生艇呢？快去启动逃生艇！"
听着他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我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逃跑？已经太迟了，从现在开始，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经互换。
海水开始从船体破损处涌入驾驶室，迅速漫过我的脚踝。
我试图移动，却发现右腿被变形的控制台牢牢卡住。
就在水位升至腰间时，我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在这里！伤员在这里！医疗队立即过来！"
数道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正在进水的驾驶室。
我看到穿着制服的海事救援队员正从破碎的舷窗外向我靠近。
"坚持住，我们这就救你出来！"
透过沾满水珠的舷窗，我远远望见直播平台上闪烁的警灯，以及正在被执法人员带离的柳莹和王磊的身影。
回到岸边时，我躺在救援担架上，身旁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海神号”的总工程师陈工。
这位把毕生心血都倾注在这艘船上的老人，此刻正跌跌撞撞地冲破救援人员的阻拦，扑到我的担架前。
他双眼赤红，海水顺着花白的头发滴落在我脸上，双手死死抓住我的救生衣：
“你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擅自改变航向？！”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
“这艘船它是我的命啊！现在它彻底毁了！”
我艰难地抬起手，用力掰开他颤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说：
“你的船……差点成了我的棺材。”
陈工踉跄着后退两步，他转身望向那片浅滩。
突然，他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哀嚎，挣脱了试图搀扶他的助手，疯狂地冲向海浪，却被及时赶到的救援人员牢牢拦住。
救护车的门在我面前关上，将外面混乱的喧嚣隔绝，我靠在担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生死博弈，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5
再次醒来时，我耳边听见了医生的谈话。
“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
我的喉咙干燥的发痛，只能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将医生打断，想让他给我点水喝。
医生立刻心领神会的转身拿杯子喂我喝水，他叹气道：
“你呀，还真是命大……”
他的念叨还没说完，病房门又被猛地推开。
韩悠悠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泪痕，连哭泣的角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杜达跟在她身后，目光游移，却强装镇定。
最令我意外的是我的岳母。，她一个箭步冲到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眼泪说来就来：
“小博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妈都快担心死了！”
我试图抽回手，却因为虚弱而无法挣脱。
她察觉到我的抗拒，脸上的悲戚瞬间褪去，愤愤道：
"你摆什么脸色？"
"我们悠悠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不就是吵了几句嘴？至于开着船去寻短见，还要撞演播厅，你能耐这么大，怎么不去当首领呢？”
我听着这番颠倒黑白的指责，胸口阵阵发闷。
赌气？寻短见？
我拼尽最后力气求生的行为，在他们口中居然成了赌气寻短见？
岳父也沉着脸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博，你太不懂事了！”
"你知道你的行为给演播厅造成多大损失吗？悠悠的事业差点都毁在你的手里！”
王磊在一旁小声补充：
“船长，您这次确实太冲动了……”
我看着这出精心排演的戏码，突然笑了。
笑声牵动了肋骨的伤，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谁告诉你们……我是……自杀？”
杜达从韩悠悠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个平板：
“船长，海事局的初步报告显示，是您擅自改变了预定航线，还切断了所有的通讯设备。”
说完，韩悠悠泪水像开关控制般准时落下。
“老公，我知道这次环球首航让你压力很大。”
她声音哽咽，每个字都经过精心设计：
“你要是太累了，我们可以理解。”
她突然靠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没有证据，不如现在承认，等你进去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的父母。”
她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病房里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说：
“他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
岳母也在一旁冷声附和，她讥讽道：
“何止不理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也不知道替孩子想想，一个疯子杀人犯的女儿，长大了周围的人会怎么说他！”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的扎进我的心里。
哈哈哈哈……女儿，回忆像走马灯一样不停回闪，最后落在了我在产房外喜极而泣的那一幕。
我怀抱着对新生命的无限憧憬，最后却是别人的结晶。
一想到这里，我就浑身恶心，一个新生儿最后也能成为他们谋划我的工具，真是狠心。
目光扫过眼前这几张令人作呕的面孔，我冷声道：
“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恶心！”
岳父被我毫不客气的态度激怒，抬手就要扇过来：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千里迢迢跑来医院照顾你，你居然这么对待我们！”
就在他的巴掌即将落下时，一位是身着警服的警官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腕。
6
他旁边还站着另一位肩章显示着海军身份的人，两人神情同样肃穆。
警官亮出证件，锐利的目光依次扫过病房内的每一个人。
“杨博船长，关于“海神号”发生的重大事故，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
他的视线转向面色突变的韩悠悠和杜达：
“还有韩悠悠女士，杜达先生，你们涉嫌危害海上交通安全、蓄意谋杀未遂，请立即随我们前往警局接受调查。”
韩悠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精心维持的优雅姿态土崩瓦解。
杜达更是双腿发软，整个人瘫靠在墙边。
我坐在海事局观察室里，透过单向玻璃静静注视着审讯室的景象。
曾经在镜头前光彩照人的韩悠悠，此刻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徒劳地辩解道：
“这真的只是我们策划的特别节目！就是为了给直播间增加人气！”
她激动地比划着，手腕上的铐链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我老公他...他向来喜欢挑战极限，这次也是他主动要求的！”
隔壁审讯室里，王磊面无血色，他也紧张的说着一样的供词
“是……是船长命令我们配合演出的…”
端坐在他们对面的海事调查官神色冷峻，将一台海事专用平板推向他们，屏幕上是经过专业软件解析的船舶航行数据：
“这是‘海神号’航行记录仪的部分解码数据，清楚显示了人为篡改自动驾驶系统的确切时间点。”
他切换页面，调出一段音频文件：
“这是在海事通讯被干扰前，我们接收到的最后一条清晰求救信号。”
扬声器里传来我当时因绝望而颤抖的声音：
“船体正在进水……请求紧急救援……”
柳莹眼神闪烁，却仍强作镇定：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他自己操作不当……”
调查官面沉如水，又调出一段录音。
那是韩悠悠再熟悉不过的、她自己的声音，她正语气亢奋的说道：
“等他撑不住了，所有机位都给特写！我要最真实的绝望表情！这才是能上热搜的爆款内容！”
“事故通报的模板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他死了大家就按这个发。”
这段精心修复的录音，完整记录了他们如何将我的生死当作流量筹码的全过程。
甚至详细提到了何时在“海神号”上动了手脚。
录音播完，审讯室内陷入死寂，韩悠悠显然没料到这段她以为早已销毁的录音会被技术复原。
见此，审讯员加紧了审问的节奏，声音沉稳有力：
“海事卫星系统还记录下了全部通讯内容，你们在事发时说的每一句话，都已成为呈堂证供，现在还需要我们继续播放吗？”
听到这里，杜达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他迫不及待地推卸责任：
“我说！我全交代！这都是韩悠悠的主意！她说船长死了，我们不仅能拿到保险金，她还能靠这次直播狠赚一笔！”
"我是被迫的！我怕她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船长，他毕竟是船队的老大，他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闻言，韩悠悠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肩膀微微颤动。
抬起眼帘时，目光穿透那面单面玻璃，仿佛能看见坐在另一侧的我，眼神中带着愿赌服输的恨意。
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隔着玻璃对我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你赢了。”
7
我平静地回望着她，心中竟泛起一丝释然。
身旁的海事调查官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关于韩悠悠与杜达涉嫌破坏船舶安全、蓄意谋杀的证据已经全部收集完毕。"
我轻轻点头，目光最后一次掠过玻璃那侧的身影，曾经在直播间光彩照人的她，此刻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法庭的宣判庄重而肃穆：
“被告人韩悠悠，犯故意杀人罪（未遂）、危害海上交通安全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
杜达则始终在嘴里不停念叨着：
“我是被逼的。”
法官将目光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些：
“杨博，你在船舶失控后的应急处置，符合《海上交通安全法》规定的紧急避险情形，免于刑事责任。”
我刚要松一口气，法官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的心重新沉入谷底：
“但是，你对'海神号'造成的重大损失，需要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责任。”
走出刑事法庭不到半小时，我就收到了海事法院的传票。
“海神号”的总工程师——那个把船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老人，已经将我告上法庭。
索赔金额高达数十亿，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偿还的天文数字。
在民事调解室外，韩悠悠的父母像发狂的野兽般扑来，被法警死死拦住。
"你这个灾星！自己不想活还要拖累我们家悠悠！"
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完全忘了他们的女儿刚刚因谋杀未遂被判无期徒刑。
海事法庭的民事调解室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曾经的岳父则双目赤红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面无表情地在被告席坐下，迎面对上原告席上那支阵容豪华的律师团队。
“林风作为'海神号'的首航船长，在船舶尚未完全失控的情况下，擅自采取极端操作，导致价值数百亿的船舶严重损毁……”
首席律师语气凌厉，仿佛每个字都要将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方要求被告赔偿船舶损失、运营中断造成的预期收益损失，总计九亿八千万。”
我的辩护律师努力反驳：
“我的当事人在通讯被切断、船舱进水、救援无望的极端情况下，采取的任何自救措施都符合《海商法》关于紧急避险的规定……”
对方律师团提出的天价赔偿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辩护律师身上，让他的据理力争显得格外艰难。
就在对方律师即将结束他那番意在将我定性为“责任全负者”的陈述时。
我的目光落在了陈工总工程师上，平静地开口：
“陈工，我还记得，在‘海神号’的第三次航海测试时，我们曾有过一次争论。”
陈工显然没料到我会提起这个，愣了一下，他的律师立刻高声打断：
“反对！审判长，被告在试图引入与本案赔偿无关的……”
我没有理会，继续说了下去，目光始终锁定陈工：
“当时，我对右舷二号辅助推进器的传动轴密封方案提出了质疑，我认为在极限扭矩下，它存在失效风险，建议采用更可靠的迷宫式密封。”
陈工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放缓语速，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
“您当时的回复是，原始方案经过充分验证，且成本可控，为新方案推迟首航日期，董事会无法接受。”
我停顿了一下，让寂静在法庭里蔓延了几秒，然后才抛出最关键的问题：
“而本次事故的初步勘验报告指出，最先失效的，正是右舷二号辅助推进器，它突然停机，导致船舶在洋流中瞬间失去了一半的机动能力，这才是后续一系列失控操作的起点。”
“我想请问陈工，也请问各位审判员。”
我的声音抬高了一些：
“如果当时采纳了那个看似多余的建议，今天这场悲剧，这场关于巨额赔偿的诉讼，是否根本就不会发生？”
陈总工程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颓然的神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船舶设计上的任何一个微小妥协，在极端环境下都可能被放大成致命的缺陷。
他神色变来变去，最后妥协般的向法官说道：
“审判长，我们撤诉。”
8
走出法院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虽赢了官司，但我的航海生涯可能也会在跟着结束了。
但转念一想，从这次海难中幸存下来的每一天，都像是好不容易从命运那里赢来的。
往后的日子即便再难，也值得用心度过。
我在临港区租了间能看到码头的小屋，找了份在航海主题公园的工作，负责指导游客操作模拟舵轮。
收入微薄，但足以度日，日子清静得像退潮后的沙滩，没有波澜，却让人安心。
直到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一通来自看守所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平静。
韩悠悠在押期间试图用床单结局自己的生命，所幸被发现得早。
狱警希望我能去见她一面，说这或许能缓解她极不稳定的情绪。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
隔着一层厚厚的防爆玻璃，她穿着囚服坐在对面。
曾经神采飞扬的脸庞，如今瘦削得脱了形，眼神空洞得像木头人。
狱警示意我可以开始交谈，我拿起听筒，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韩悠悠缓缓抬起头，当看清是我时，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怨恨、屈辱与不甘。
她哭着嘶哑的嗓音怒吼道：
“你来干什么？想看我笑话吗？”
我没理会她的癫狂，语气平静的就向在问候一个普通的朋友：
“狱警让我过来的，他们说你最近情况很不稳定。”
但她显然不信，面容扭曲：
“杨博，你现在满意了吗？我完了，我这辈子都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这都是你自己走的。”我冷淡点说道。
她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向前倾身，手铐在金属隔栏上撞出刺耳的声响：
“这全都怪我吗？要不是你没出息，我会被逼到这份上吗！”
“你拿什么和杜达比？他背后是整个杜氏集团，你呢？不过是个普通船长！”
“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可我等来的是什么？一眼望到头的平庸！”
我对她的这套陈词滥调感到恶心。
事到如今，她依旧习惯性地将责任推给旁人。
“所以，你就选择用我的性命成为你攀附豪门的垫脚石？”
她嘶吼着回答：“没错！”
“我只是想过上配得上我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
面对她失控的咆哮，我的心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再无涟漪。
“那么，你入狱这些日子，杜家可曾派人来看过你一次？”
“那个让你不惜双手沾血，也要投靠的显赫家族，如今在哪里？”
韩悠悠的脸色骤然失去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他们……杜家……”
她的话语哽在喉间，那双曾让无数粉丝着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
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自己走完。
9
我轻轻放下对讲电话，转身离开。
她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向前倾身，手铐在金属隔栏上撞出刺耳的声响。“全都怪我？要不是你安于现状，我会被逼到这份上吗！”
“你拿什么和杜达比？他背后是整个杜氏集团，你呢？不过是个普通船长！”
“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可我等来的是什么？一眼望到头的平庸！”
还是这套陈词滥调。事到如今，她依旧习惯性地将责任推给旁人。
“所以，你就选择用我的性命做你晋升的阶梯？”
“让我的死，成为你攀附豪门的投名状？”
她几乎是嘶吼着回答：“没错！”
“我只是想过上配得上我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
面对她失控的咆哮，我的心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再无涟漪。
“那么，你入狱这些日子，杜家可曾派人来看过你一次？”
我刻意放缓语速，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个让你不惜双手沾血，也要投靠的显赫家族，如今在哪里？”
韩悠悠的脸色骤然失去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他们……杜家……”
她的话语哽在喉间，那双曾让无数粉丝着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
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自己走完。
我轻轻放下对讲电话，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她声嘶力竭的哭嚎，但很快就被旁边的狱警阻止。
走出看守所时，骤雨初歇，阳光穿过云隙，在湿润的码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至于杜达，后面偶然在跟船员的聚会上听过。
他服刑的监狱以关押重刑犯闻名。
在监狱这个完全不同的“小社会”里，他过去那套谄媚逢迎的技巧彻底失去了用场。
更糟糕的是，他懦弱犹豫的性格，在这里成了众人欺侮的借口。
他总是被分到最肮累的活计，得到的餐食总是最少，任何一点小差错都会招来拳脚相加。
他曾试图用家族的名头吓唬人，换来的却是更残酷的殴打和嘲讽：
“还在这儿做你的少爷梦？家里人这么有本事，怎么没有把你捞出去呢？”
打的时候没有收力，最后脚被打断了，经过狱医的抢救，还是成为了一个跛子。
他在狱中受尽凌辱，十五年的刑期，对他而言，每一天都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
这，或许就是命运给予的最公正的审判。
而那位只看重船舶、漠视人命的总工程师，他的代价也如期而至——
他在法院当庭撤诉的表现引起了上级监察部门的高度重视。
一场针对"海神号"建造项目的全面审查就此展开，调查结果令人震惊。
陈总工为了确保项目按时交付，不仅在液压系统上降低了标准，还在船体结构、防火材料等关键部位使用了未达标的替代品，更伪造了多项安全检测报告。
所有这些，只为了打造一个完美的“政绩工程”，为他的职业生涯添上光鲜的一笔，真相曝光后，在整个航运界引发轩然大波。
陈总工被海事检察院正式批捕，最终因重大责任事故罪、渎职罪及受贿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时光如潮水般平稳流逝。
三年后的一个黄昏，我已经在港口旁经营着一家小型航海俱乐部。
规模不算大，但装备齐全，在当地航海爱好者中渐渐积累了不错的口碑。
我亲自担任总教练，带着学员们出海，教他们如何读懂海图、判断风向，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理解大海既慷慨又无情的本性。
偶尔，我会坐在俱乐部二楼的露台上，望着远处海平面上的落日余晖，归航的渔船在夕阳下划出长长的波纹，海鸥在桅杆间盘旋。
那些记忆的碎片时常在不经意间浮现。
想起第一次独立掌舵时手心渗出的汗水。
想起曾经对韩悠悠毫无保留的付出。
想起在进水的船舱里，海水漫过腰际时的刺骨寒意。
也想起站在法庭上，独自面对整个律师团时的背水一战。
但所有这些，如今都化作了大海上袅袅升起的冷空气，在海风的轻拂中慢慢消散。
全文完。
在船首即将撞上演播厅最后一刻，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们还不配让这艘造价数百亿的游轮给他们陪葬？太不值了，我要让他们活着，受万人指骂吃牢饭。
"海神号"以惊人的灵活性完成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急转，船体倾斜着擦过平台边缘，钢制船身与平台支撑柱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最终，整艘船狠狠地冲上了平台旁的浅滩，船底与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通讯器里传来柳莹和王磊慌乱的叫骂：
"该死！他故意把船停在这里！"
"快走！警察的快艇正在靠近！"
"逃生艇呢？快去启动逃生艇！"
听着他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我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逃跑？已经太迟了，从现在开始，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经互换。
海水开始从船体破损处涌入驾驶室，迅速漫过我的脚踝。
我试图移动，却发现右腿被变形的控制台牢牢卡住。
就在水位升至腰间时，我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在这里！伤员在这里！医疗队立即过来！"
数道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正在进水的驾驶室。
我看到穿着制服的海事救援队员正从破碎的舷窗外向我靠近。
"坚持住，我们这就救你出来！"
透过沾满水珠的舷窗，我远远望见直播平台上闪烁的警灯，以及正在被执法人员带离的柳莹和王磊的身影。
回到岸边时，我躺在救援担架上，身旁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海神号”的总工程师陈工。
这位把毕生心血都倾注在这艘船上的老人，此刻正跌跌撞撞地冲破救援人员的阻拦，扑到我的担架前。
他双眼赤红，海水顺着花白的头发滴落在我脸上，双手死死抓住我的救生衣：
“你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擅自改变航向？！”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
“这艘船它是我的命啊！现在它彻底毁了！”
我艰难地抬起手，用力掰开他颤抖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说：
“你的船……差点成了我的棺材。”
陈工踉跄着后退两步，他转身望向那片浅滩。
突然，他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哀嚎，挣脱了试图搀扶他的助手，疯狂地冲向海浪，却被及时赶到的救援人员牢牢拦住。
救护车的门在我面前关上，将外面混乱的喧嚣隔绝，我靠在担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场生死博弈，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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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我耳边听见了医生的谈话。
“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
我的喉咙干燥的发痛，只能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将医生打断，想让他给我点水喝。
医生立刻心领神会的转身拿杯子喂我喝水，他叹气道：
“你呀，还真是命大……”
他的念叨还没说完，病房门又被猛地推开。
韩悠悠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泪痕，连哭泣的角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杜达跟在她身后，目光游移，却强装镇定。
最令我意外的是我的岳母。，她一个箭步冲到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眼泪说来就来：
“小博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妈都快担心死了！”
我试图抽回手，却因为虚弱而无法挣脱。
她察觉到我的抗拒，脸上的悲戚瞬间褪去，愤愤道：
"你摆什么脸色？"
"我们悠悠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不就是吵了几句嘴？至于开着船去寻短见，还要撞演播厅，你能耐这么大，怎么不去当首领呢？”
我听着这番颠倒黑白的指责，胸口阵阵发闷。
赌气？寻短见？
我拼尽最后力气求生的行为，在他们口中居然成了赌气寻短见？
岳父也沉着脸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博，你太不懂事了！”
"你知道你的行为给演播厅造成多大损失吗？悠悠的事业差点都毁在你的手里！”
王磊在一旁小声补充：
“船长，您这次确实太冲动了……”
我看着这出精心排演的戏码，突然笑了。
笑声牵动了肋骨的伤，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谁告诉你们……我是……自杀？”
杜达从韩悠悠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个平板：
“船长，海事局的初步报告显示，是您擅自改变了预定航线，还切断了所有的通讯设备。”
说完，韩悠悠泪水像开关控制般准时落下。
“老公，我知道这次环球首航让你压力很大。”
她声音哽咽，每个字都经过精心设计：
“你要是太累了，我们可以理解。”
她突然靠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没有证据，不如现在承认，等你进去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的父母。”
她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病房里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说：
“他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
岳母也在一旁冷声附和，她讥讽道：
“何止不理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也不知道替孩子想想，一个疯子杀人犯的女儿，长大了周围的人会怎么说他！”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的扎进我的心里。
哈哈哈哈……女儿，回忆像走马灯一样不停回闪，最后落在了我在产房外喜极而泣的那一幕。
我怀抱着对新生命的无限憧憬，最后却是别人的结晶。
一想到这里，我就浑身恶心，一个新生儿最后也能成为他们谋划我的工具，真是狠心。
目光扫过眼前这几张令人作呕的面孔，我冷声道：
“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恶心！”
岳父被我毫不客气的态度激怒，抬手就要扇过来：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千里迢迢跑来医院照顾你，你居然这么对待我们！”
就在他的巴掌即将落下时，一位是身着警服的警官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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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旁边还站着另一位肩章显示着海军身份的人，两人神情同样肃穆。
警官亮出证件，锐利的目光依次扫过病房内的每一个人。
“杨博船长，关于“海神号”发生的重大事故，我们需要您配合调查。”
他的视线转向面色突变的韩悠悠和杜达：
“还有韩悠悠女士，杜达先生，你们涉嫌危害海上交通安全、蓄意谋杀未遂，请立即随我们前往警局接受调查。”
韩悠悠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精心维持的优雅姿态土崩瓦解。
杜达更是双腿发软，整个人瘫靠在墙边。
我坐在海事局观察室里，透过单向玻璃静静注视着审讯室的景象。
曾经在镜头前光彩照人的韩悠悠，此刻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徒劳地辩解道：
“这真的只是我们策划的特别节目！就是为了给直播间增加人气！”
她激动地比划着，手腕上的铐链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我老公他...他向来喜欢挑战极限，这次也是他主动要求的！”
隔壁审讯室里，王磊面无血色，他也紧张的说着一样的供词
“是……是船长命令我们配合演出的…”
端坐在他们对面的海事调查官神色冷峻，将一台海事专用平板推向他们，屏幕上是经过专业软件解析的船舶航行数据：
“这是‘海神号’航行记录仪的部分解码数据，清楚显示了人为篡改自动驾驶系统的确切时间点。”
他切换页面，调出一段音频文件：
“这是在海事通讯被干扰前，我们接收到的最后一条清晰求救信号。”
扬声器里传来我当时因绝望而颤抖的声音：
“船体正在进水……请求紧急救援……”
柳莹眼神闪烁，却仍强作镇定：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他自己操作不当……”
调查官面沉如水，又调出一段录音。
那是韩悠悠再熟悉不过的、她自己的声音，她正语气亢奋的说道：
“等他撑不住了，所有机位都给特写！我要最真实的绝望表情！这才是能上热搜的爆款内容！”
“事故通报的模板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他死了大家就按这个发。”
这段精心修复的录音，完整记录了他们如何将我的生死当作流量筹码的全过程。
甚至详细提到了何时在“海神号”上动了手脚。
录音播完，审讯室内陷入死寂，韩悠悠显然没料到这段她以为早已销毁的录音会被技术复原。
见此，审讯员加紧了审问的节奏，声音沉稳有力：
“海事卫星系统还记录下了全部通讯内容，你们在事发时说的每一句话，都已成为呈堂证供，现在还需要我们继续播放吗？”
听到这里，杜达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嚎，他迫不及待地推卸责任：
“我说！我全交代！这都是韩悠悠的主意！她说船长死了，我们不仅能拿到保险金，她还能靠这次直播狠赚一笔！”
"我是被迫的！我怕她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船长，他毕竟是船队的老大，他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闻言，韩悠悠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肩膀微微颤动。
抬起眼帘时，目光穿透那面单面玻璃，仿佛能看见坐在另一侧的我，眼神中带着愿赌服输的恨意。
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隔着玻璃对我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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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静地回望着她，心中竟泛起一丝释然。
身旁的海事调查官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关于韩悠悠与杜达涉嫌破坏船舶安全、蓄意谋杀的证据已经全部收集完毕。"
我轻轻点头，目光最后一次掠过玻璃那侧的身影，曾经在直播间光彩照人的她，此刻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法庭的宣判庄重而肃穆：
“被告人韩悠悠，犯故意杀人罪（未遂）、危害海上交通安全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
杜达则始终在嘴里不停念叨着：
“我是被逼的。”
法官将目光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些：
“杨博，你在船舶失控后的应急处置，符合《海上交通安全法》规定的紧急避险情形，免于刑事责任。”
我刚要松一口气，法官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的心重新沉入谷底：
“但是，你对'海神号'造成的重大损失，需要承担相应的民事赔偿责任。”
走出刑事法庭不到半小时，我就收到了海事法院的传票。
“海神号”的总工程师——那个把船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老人，已经将我告上法庭。
索赔金额高达数十亿，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偿还的天文数字。
在民事调解室外，韩悠悠的父母像发狂的野兽般扑来，被法警死死拦住。
"你这个灾星！自己不想活还要拖累我们家悠悠！"
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完全忘了他们的女儿刚刚因谋杀未遂被判无期徒刑。
海事法庭的民事调解室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曾经的岳父则双目赤红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面无表情地在被告席坐下，迎面对上原告席上那支阵容豪华的律师团队。
“林风作为'海神号'的首航船长，在船舶尚未完全失控的情况下，擅自采取极端操作，导致价值数百亿的船舶严重损毁……”
首席律师语气凌厉，仿佛每个字都要将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方要求被告赔偿船舶损失、运营中断造成的预期收益损失，总计九亿八千万。”
我的辩护律师努力反驳：
“我的当事人在通讯被切断、船舱进水、救援无望的极端情况下，采取的任何自救措施都符合《海商法》关于紧急避险的规定……”
对方律师团提出的天价赔偿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辩护律师身上，让他的据理力争显得格外艰难。
就在对方律师即将结束他那番意在将我定性为“责任全负者”的陈述时。
我的目光落在了陈工总工程师上，平静地开口：
“陈工，我还记得，在‘海神号’的第三次航海测试时，我们曾有过一次争论。”
陈工显然没料到我会提起这个，愣了一下，他的律师立刻高声打断：
“反对！审判长，被告在试图引入与本案赔偿无关的……”
我没有理会，继续说了下去，目光始终锁定陈工：
“当时，我对右舷二号辅助推进器的传动轴密封方案提出了质疑，我认为在极限扭矩下，它存在失效风险，建议采用更可靠的迷宫式密封。”
陈工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放缓语速，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
“您当时的回复是，原始方案经过充分验证，且成本可控，为新方案推迟首航日期，董事会无法接受。”
我停顿了一下，让寂静在法庭里蔓延了几秒，然后才抛出最关键的问题：
“而本次事故的初步勘验报告指出，最先失效的，正是右舷二号辅助推进器，它突然停机，导致船舶在洋流中瞬间失去了一半的机动能力，这才是后续一系列失控操作的起点。”
“我想请问陈工，也请问各位审判员。”
我的声音抬高了一些：
“如果当时采纳了那个看似多余的建议，今天这场悲剧，这场关于巨额赔偿的诉讼，是否根本就不会发生？”
陈总工程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颓然的神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船舶设计上的任何一个微小妥协，在极端环境下都可能被放大成致命的缺陷。
他神色变来变去，最后妥协般的向法官说道：
“审判长，我们撤诉。”
8
走出法院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虽赢了官司，但我的航海生涯可能也会在跟着结束了。
但转念一想，从这次海难中幸存下来的每一天，都像是好不容易从命运那里赢来的。
往后的日子即便再难，也值得用心度过。
我在临港区租了间能看到码头的小屋，找了份在航海主题公园的工作，负责指导游客操作模拟舵轮。
收入微薄，但足以度日，日子清静得像退潮后的沙滩，没有波澜，却让人安心。
直到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一通来自看守所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平静。
韩悠悠在押期间试图用床单结局自己的生命，所幸被发现得早。
狱警希望我能去见她一面，说这或许能缓解她极不稳定的情绪。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
隔着一层厚厚的防爆玻璃，她穿着囚服坐在对面。
曾经神采飞扬的脸庞，如今瘦削得脱了形，眼神空洞得像木头人。
狱警示意我可以开始交谈，我拿起听筒，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韩悠悠缓缓抬起头，当看清是我时，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怨恨、屈辱与不甘。
她哭着嘶哑的嗓音怒吼道：
“你来干什么？想看我笑话吗？”
我没理会她的癫狂，语气平静的就向在问候一个普通的朋友：
“狱警让我过来的，他们说你最近情况很不稳定。”
但她显然不信，面容扭曲：
“杨博，你现在满意了吗？我完了，我这辈子都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这都是你自己走的。”我冷淡点说道。
她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向前倾身，手铐在金属隔栏上撞出刺耳的声响：
“这全都怪我吗？要不是你没出息，我会被逼到这份上吗！”
“你拿什么和杜达比？他背后是整个杜氏集团，你呢？不过是个普通船长！”
“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可我等来的是什么？一眼望到头的平庸！”
我对她的这套陈词滥调感到恶心。
事到如今，她依旧习惯性地将责任推给旁人。
“所以，你就选择用我的性命成为你攀附豪门的垫脚石？”
她嘶吼着回答：“没错！”
“我只是想过上配得上我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
面对她失控的咆哮，我的心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再无涟漪。
“那么，你入狱这些日子，杜家可曾派人来看过你一次？”
“那个让你不惜双手沾血，也要投靠的显赫家族，如今在哪里？”
韩悠悠的脸色骤然失去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他们……杜家……”
她的话语哽在喉间，那双曾让无数粉丝着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
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自己走完。
9
我轻轻放下对讲电话，转身离开。
她像是被点燃的炸药，猛地向前倾身，手铐在金属隔栏上撞出刺耳的声响。“全都怪我？要不是你安于现状，我会被逼到这份上吗！”
“你拿什么和杜达比？他背后是整个杜氏集团，你呢？不过是个普通船长！”
“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可我等来的是什么？一眼望到头的平庸！”
还是这套陈词滥调。事到如今，她依旧习惯性地将责任推给旁人。
“所以，你就选择用我的性命做你晋升的阶梯？”
“让我的死，成为你攀附豪门的投名状？”
她几乎是嘶吼着回答：“没错！”
“我只是想过上配得上我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
面对她失控的咆哮，我的心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再无涟漪。
“那么，你入狱这些日子，杜家可曾派人来看过你一次？”
我刻意放缓语速，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个让你不惜双手沾血，也要投靠的显赫家族，如今在哪里？”
韩悠悠的脸色骤然失去血色，嘴唇微微颤抖。
“他们……杜家……”
她的话语哽在喉间，那双曾让无数粉丝着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
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只能自己走完。
我轻轻放下对讲电话，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她声嘶力竭的哭嚎，但很快就被旁边的狱警阻止。
走出看守所时，骤雨初歇，阳光穿过云隙，在湿润的码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至于杜达，后面偶然在跟船员的聚会上听过。
他服刑的监狱以关押重刑犯闻名。
在监狱这个完全不同的“小社会”里，他过去那套谄媚逢迎的技巧彻底失去了用场。
更糟糕的是，他懦弱犹豫的性格，在这里成了众人欺侮的借口。
他总是被分到最肮累的活计，得到的餐食总是最少，任何一点小差错都会招来拳脚相加。
他曾试图用家族的名头吓唬人，换来的却是更残酷的殴打和嘲讽：
“还在这儿做你的少爷梦？家里人这么有本事，怎么没有把你捞出去呢？”
打的时候没有收力，最后脚被打断了，经过狱医的抢救，还是成为了一个跛子。
他在狱中受尽凌辱，十五年的刑期，对他而言，每一天都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
这，或许就是命运给予的最公正的审判。
而那位只看重船舶、漠视人命的总工程师，他的代价也如期而至——
他在法院当庭撤诉的表现引起了上级监察部门的高度重视。
一场针对"海神号"建造项目的全面审查就此展开，调查结果令人震惊。
陈总工为了确保项目按时交付，不仅在液压系统上降低了标准，还在船体结构、防火材料等关键部位使用了未达标的替代品，更伪造了多项安全检测报告。
所有这些，只为了打造一个完美的“政绩工程”，为他的职业生涯添上光鲜的一笔，真相曝光后，在整个航运界引发轩然大波。
陈总工被海事检察院正式批捕，最终因重大责任事故罪、渎职罪及受贿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时光如潮水般平稳流逝。
三年后的一个黄昏，我已经在港口旁经营着一家小型航海俱乐部。
规模不算大，但装备齐全，在当地航海爱好者中渐渐积累了不错的口碑。
我亲自担任总教练，带着学员们出海，教他们如何读懂海图、判断风向，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理解大海既慷慨又无情的本性。
偶尔，我会坐在俱乐部二楼的露台上，望着远处海平面上的落日余晖，归航的渔船在夕阳下划出长长的波纹，海鸥在桅杆间盘旋。
那些记忆的碎片时常在不经意间浮现。
想起第一次独立掌舵时手心渗出的汗水。
想起曾经对韩悠悠毫无保留的付出。
想起在进水的船舱里，海水漫过腰际时的刺骨寒意。
也想起站在法庭上，独自面对整个律师团时的背水一战。
但所有这些，如今都化作了大海上袅袅升起的冷空气，在海风的轻拂中慢慢消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