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四周年纪念日当天。
我静静坐在沙发上，从早晨一直等到傍晚。
突然，管家拿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快步走了进来。
“夫人，先生肯定是故意装不记得，就为了给您一个惊喜呢！”
我有些脸红地接过，并重重松了一口气。
可当我拆开时，表情却一僵。
这是一件男士的白衬衫。
“别碰！这是等下我要去参加静渝的生日宴会穿的。”
“小女生家家就喜欢弄这些乱七八糟的，还说什么主题是青春校园，让我必须穿白衬衫去呢。”
许奕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语气里满是宠溺和亲昵。
可他自己却没有发现，就像没有发现我微微颤抖的身体。
在许奕恒为李静渝穿上他从未穿过的白衬衫时。
我终于意识到其实我早就输了。
1.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许是见到我许久未回复。
许奕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下意识想要解释道：
“老婆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是静渝的生日，她只邀请了家人和朋友，说要是我带家属去她会生气的。”
“你理解一下，毕竟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她也是寿星。”
“乖，我知道你肯定会懂事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
自从一年前，许奕恒的大学导师突然身体变差。
把女儿李静渝托付给他，两人就以名义上的兄妹相称后。
以后只要有李静渝所在的场合，许奕恒都不会带我出席。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静渝不喜欢我。
说一见到我，就想到她那抛夫弃女的妈妈。
其实我见过照片。
客观来讲，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但许奕恒仅因为李静渝微微泛红的眼睛，便在所有人嘲笑的目光下，坚决让我打车回家。
全然忘了我那天为了给他的导师一个好印象。
精心准备了好几天，又忍着生理痛赶了过来。
却在到达不过十分钟，明明外面没有下雨，就像个落汤鸡一般被冷漠赶走。
以前我只觉得许奕恒是爱屋及乌。
因为对导师心怀感恩，所以对他的女儿也相应难免多照顾一些。
可看着眼前果断换上白衬衫的许奕恒。
我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原来这才叫偏爱。
因为对李静渝的偏爱，所以才一次又一次选择委屈、抛弃我。
“怎么了？看痴了？”
察觉到我愣住的眼神。
许奕恒以为我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被他惊艳般。
其实也没错。
或许最开始，本就是因为这张精致的脸，自己才会不可控制地疯狂爱上。
可此刻。
心中却没有熟悉的心动，只剩无尽的酸楚和苦涩。
“乖，宴会结束我马上回来，不用等我。”
说完，许奕恒在我脸上温柔地亲了一下。
我竟然第一次在面对他的亲近而产生了后退的想法。
我努力克制住僵住的身体。
颤抖地问：“你……不是不喜欢白衬衫吗？”
闻言，许奕恒愣了愣，随即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是不喜欢，但这不是静渝的生日吗？”
“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日子，偶尔顺着她一次也没啥的。”
我再也忍不住。
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重要的日子？
那我人生仅一次的婚礼就不重要吗？
每个女人对自己的婚礼都或多或少存有浪漫的幻想。
我期待在那天，另一半会像白马王子一样向我走来。
可不管是我，还是亲戚朋友怎么劝。
许奕恒都没有松口。
他说自己早已过了穿白衬衫的年龄，不喜欢。
最后还是穿了一套全黑的西装。
这是我婚礼中唯一的遗憾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以为自己早就释然了。
但当再次提起时，才知道伤口如果不去治疗，只会越裂越大。
甚至当我看到许奕恒微皱起的眉头，以及不理解的眼神时。
我瞬间明白，他早就忘了。
所以忘了我们的周年纪念日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在我看来独属于我们俩最重要的那天。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他的心里占据位置了。
我自嘲又绝望地扯起嘴角。
只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个笑话。
这几年努力经营的婚姻更是可笑至极。
所以在许奕恒出门前，再次想要抱住安抚我，习惯性地让我在家等他时。
“别吃醋了，静渝就是一个小妹妹。”
“你才是我的老婆，所以等我回家？”
第一次我没有乖乖点头。
甚至比许奕恒率先转身，没有再苦苦和不舍地等他的背影消失。
因为这一次，我不想再等他了。
2.
为了不让自己持续沉浸在消极情绪中。
我开始上楼整理行李。
管家看到，一脸恐慌地立马想过来帮我。
我轻轻地摇摇头，说：
“不是你的错，毕竟我自己也自作多情了，不是吗？”
可不到一个小时，我就狼狈地瘫坐在地上。
在这个家生活了四年。
能带走的东西竟然屈指可数。
生活用品这类东西其实不少。
但大多数是和许奕恒情侣款的。
自己并不想带走。
清楚记得刚结婚那会，许奕恒像个陷入恋爱脑的傻小子般。
买各种情侣款的东西。
大到汽车要同款不同配色，小到脚上的袜子也要一样的。
“小汐，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或许是他爱我爱得太过于显而易见。
所以我有十足的底气。
对“白衬衫”这类小事并未过多在意。
他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他要把李静渝接到家里照顾时。
我第一次像个泼妇般，发疯般地反对，甚至用离婚威胁他。
当时他看似对我妥协，却从此更加照顾李静渝。
事事把她放在我的前面。
“一个男人开始对一个女人产生愧疚的想法时，便是最危险的信号。”
以前我不信这句话。
此刻的我却比以往再清楚不过地深会到。
我像是自虐般，点开朋友圈。
尽管知道李静渝一定不会错过发朋友圈。
一张论谁看到都会赞叹俊男靓女的合照。
李静渝身穿白色的礼服裙，亲昵挽着许奕恒的手臂。
两人的头都倚靠对方的方向，默契地笑着望向镜头。
“生日因为有你在，我才会感到幸福。”
明明才发不到半个小时。
共友的点赞多到数不清。
更刺眼的是底下满屏的“般配、99”的评论。
其中不乏很多许奕恒带我见过的他的好兄弟们。
我承认我即使决定放手，也做不到大度点赞至今暂时还作为我老公的男人，以及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秀恩爱的照片。
所以再次为了转移注意力。
我打电话和律师商量离婚事宜。
离婚其实把我想象中得还要复杂。
但我也从未想过要假装大度的成全两人，什么也不带走。
属于我的合法权益我都会尽力争取。
在我和律师聊得差不多的时候，许奕恒竟然就回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抱歉和愧疚。
“老婆，对不起。”
“这些天太忙了，所以不小心忘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的动作一顿。
哦。
竟然突然记起来了。
3.
其实也不怪他会忘记。
因为李静渝真正的生日也不是今天。
但不直到为什么她会正好延迟到今天。
我相信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了。
昨晚是李静渝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明天是我的生日宴会，你说奕恒哥会不会再次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什么鬼结婚纪念日，年年都过有什么重要的。”
“不过说真的，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明天要是奕恒哥来陪我，你就死心把他让给我吧！”
“留不住的男人，你何必硬是自欺欺人呢。”
当时我甚至不屑地看了一眼就扔掉手机。
我认为我有那个自信。
毕竟许奕恒不论是结婚还是恋爱，从来没有忘记或错过任何一个纪念日。
当现实却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输得一败涂地。
许奕恒不仅选择了李静渝。
更是完全忘记了结婚周年纪念日。
“虽然不小心忘记了纪念日是我的错，但静渝邀请你去宴会，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还没等我回复，许奕恒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静渝今天可伤心了，没看到你还生怕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你不高兴。”
“她本来都计划好给你道歉的，说以后就当好朋友相处。”
“小汐，我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静渝既然已经先低头，你为什么还要任性不顺着台阶下呢？”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尴尬，而且朋友们也会觉得我的妻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即使知道肯定又是李静渝从中添油加醋说了谎话。
不能怪许奕恒的质问。
可是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为什么我明明才是他的妻子，他的信任却反复给了外人。
我努力克制着怒气，握着拳头的手紧了又松。
最终还是没忍住反问：
“她之前在所有人面前对我难堪，你怎么不劝她？”
“我不像你，我不是她的一条狗，唯她是命的。”
“我更不欠她什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但说完，我就后悔了。
毕竟都已经决定离婚了，用恶言弄得两败俱伤没必要。
闻言，许奕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轻启唇瓣，下意识朝我走进。
“小汐，你怎么能说的这么……”
可我已经累了。
不想像以前那样再歇斯底里追问许奕恒到底和李静渝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知道即使暂时听到了那个我想听到的答案。
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安全感。
因为许奕恒会持续越界地对待李静渝。
我紧紧闭了闭眼，后退几步。
刚要开口说：“我们要不离……”
可下一秒，独属于李静渝的来电铃声响起。
周围的空气瞬间一僵。
许奕恒向来很有眼力见。
早就意识到我的情绪异常。
所以他盯着我，很是纠结。
我也意识到现在不是个坦白的好时机。
所以松了一口气，说；“你先接电话吧，或许她有急事。”
说完我就拿起睡衣进了卫生间。
隐隐约约听到声音。
“奕恒哥，我爸爸突然情况变得不好。”
“我好害怕啊，你可以来陪陪我……”
后面我就直接打开花洒，不再听了。
所以在许奕恒敲响门说：
“老婆，李叔情况不太好，我要赶过去看看。”
“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等我回来我再好好和你解释一下。”
我都装作没听见。
4.
许是我不对劲得太过明显。
等我洗漱完出来，惊讶地看到许奕恒给我发了无数条信息。
看时间，应该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老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问清楚，又忽视了你的想法，才让你伤心了。”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的，我一直都记得我们的纪念日，但被静渝的生日弄糊涂了。”
“我知道你有些在意静渝，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她爸爸对我有重大的恩情，我对她也是基于妹妹的照顾。”
“如果你实在介意的话，我可以保证以后都和她保持距离……”
我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自嘲。
这是我以前做梦都期待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可却在我已经下好决心后才勉强听到。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
明明早就知道我在意、知道我不喜欢。
却还是一次又一加大过分试探我的底线。
不管是与李静渝假扮情侣参加宴会。
是在生日那天，抛下我，包下整个游乐场与她独享二人世界。
还是要把李静渝接到我们的婚房共同生活。
他睁着眼睛，冷血地看着我一次又一次难过伤心。
我却只能一次又一次自我欺骗妥协。
舔着伤口，勉强自愈。
直到这次他终于意识到过火了。
我好像不能再原谅他。
所以他急了。
但我不会再抱有任何期待。
所以即使许奕恒彻夜未归，我也未发一字一句担心的短信。
突然发现自从想通后，一个人睡竟然异常舒适。
早早起床后，就快速收拾好行李。
去机场前，我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交给管家。
我笑着说：“等先生回来交给他。”
顿了顿又补充道：“最好是让他尽快签好字，我大概一个星期后会回来。”
管家一脸战战兢兢，疑惑问。
“夫人你要去哪？这个看起来很重要，你不等等先生回来亲自交给他吗？”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
“没必要，毕竟他很忙。”
很不巧刚刚又刷到了李静渝的朋友圈。
这次是一张许奕恒的睡颜。
睡在一张粉色蕾丝的大床上。
“不管发生什么，只有你会义无反顾地出现在我身边。”
“（PS.什么时候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某个碍眼的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这次我直接点赞并评论了两个字：
“快了。”
我不知道李静渝或是许奕恒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但我很清楚，我已经彻底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