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学铃声一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
跑到校门口，我一眼就看见了四叔。他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自行车停在一边。
他也看见了我，站起身，把烟头踩灭。
「咋样？」他推着车走过来。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但还是强忍着：「挺好的。」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问。
「上车。」
回去的路上，风很大。我坐在后座，看着四叔被风吹得鼓起来的旧褂子，突然就不那么难过了。
至少，还有人等我放学。
快到家的时候，四叔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名儿是你奶奶起的，你不爱听，以后自己改一个。」
我愣了一下，把脸贴在他冰凉的后背上。
「不用改，我就叫李野。」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李野，偏要在这石头缝里，长出个样来给他们看看！
日子像翻书一样快，我在四叔的屋檐下一晃就住了大半年。
期中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三。期末的时候，我的名字已经挂在红榜第一个了。
「李野，又是第一啊！」
「真厉害，怪不得赵老四当宝贝似的。」
放学时，偶尔能听到这样的议论。以前那些喊我「野种」的同学，现在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我把成绩单拿给四叔看的时候，他正蹲在院子里修锄头。接过那张纸，他盯着上面「年级第一」那几个字，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嗯。」他把成绩单递回来，继续摆弄他的锄头，好像那只是张废纸。
那天晚上，他罕见地割了斤肉回来，炒了香喷喷的青椒肉丝。吃饭的时候，他还破天荒地给我夹了一筷子。
「多吃点，念书费脑子。」
就这一句话，让我觉得所有的挑灯夜战都值了。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平静，却有奔头。
直到那个星期六的下午。
四叔去邻村帮工了，我在家写作业。院门被拍得山响，伴随着一个我死都忘不了的声音：
「李野！李野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是我奶奶。
我死死咬着笔杆，告诉自己不能出去，不能给她机会缠上。
「李野！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爹妈死得早，是谁把你拉扯大的？你现在翅膀硬了，傍上赵老四就不认祖宗了？」
她的骂声又尖又利，引得左邻右舍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你出来！跟奶奶回家！奶奶给你说好了婆家，镇上的！比赵老四这穷光蛋强一百倍！」
婆家？我才十四！她竟然又打这个主意！
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拉开屋门冲了出去，但没开院门，隔着门板跟她对喊：
「你走！我不回去！这就是我家！」
门外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拍打和叫骂：
「反了你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李野我告诉你，你姓李！你骨头缝里流的都是李家的血！你跑到天边也是我李家的孙女！赵老四算个什么东西？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比你强！」我声音带着哭腔，「他供我吃穿，供我上学！你呢？你只想把我卖钱！」
「放屁！我那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是把我卖给跑长途的司机？为我好就是现在又来说什么婆家？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门外，奶奶像是气疯了，开始用脚踹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好！好！你不出来是吧？我看赵老四能护你到几时！你等着！等你被他玩腻了赶出来，看你还能找谁！你个没人要的野种！」
那些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过来。我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捂住耳朵，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放过我？
跑到校门口，我一眼就看见了四叔。他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自行车停在一边。
他也看见了我，站起身，把烟头踩灭。
「咋样？」他推着车走过来。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但还是强忍着：「挺好的。」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问。
「上车。」
回去的路上，风很大。我坐在后座，看着四叔被风吹得鼓起来的旧褂子，突然就不那么难过了。
至少，还有人等我放学。
快到家的时候，四叔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名儿是你奶奶起的，你不爱听，以后自己改一个。」
我愣了一下，把脸贴在他冰凉的后背上。
「不用改，我就叫李野。」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李野，偏要在这石头缝里，长出个样来给他们看看！
日子像翻书一样快，我在四叔的屋檐下一晃就住了大半年。
期中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三。期末的时候，我的名字已经挂在红榜第一个了。
「李野，又是第一啊！」
「真厉害，怪不得赵老四当宝贝似的。」
放学时，偶尔能听到这样的议论。以前那些喊我「野种」的同学，现在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我把成绩单拿给四叔看的时候，他正蹲在院子里修锄头。接过那张纸，他盯着上面「年级第一」那几个字，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嗯。」他把成绩单递回来，继续摆弄他的锄头，好像那只是张废纸。
那天晚上，他罕见地割了斤肉回来，炒了香喷喷的青椒肉丝。吃饭的时候，他还破天荒地给我夹了一筷子。
「多吃点，念书费脑子。」
就这一句话，让我觉得所有的挑灯夜战都值了。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平静，却有奔头。
直到那个星期六的下午。
四叔去邻村帮工了，我在家写作业。院门被拍得山响，伴随着一个我死都忘不了的声音：
「李野！李野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是我奶奶。
我死死咬着笔杆，告诉自己不能出去，不能给她机会缠上。
「李野！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爹妈死得早，是谁把你拉扯大的？你现在翅膀硬了，傍上赵老四就不认祖宗了？」
她的骂声又尖又利，引得左邻右舍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你出来！跟奶奶回家！奶奶给你说好了婆家，镇上的！比赵老四这穷光蛋强一百倍！」
婆家？我才十四！她竟然又打这个主意！
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拉开屋门冲了出去，但没开院门，隔着门板跟她对喊：
「你走！我不回去！这就是我家！」
门外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拍打和叫骂：
「反了你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李野我告诉你，你姓李！你骨头缝里流的都是李家的血！你跑到天边也是我李家的孙女！赵老四算个什么东西？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比你强！」我声音带着哭腔，「他供我吃穿，供我上学！你呢？你只想把我卖钱！」
「放屁！我那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是把我卖给跑长途的司机？为我好就是现在又来说什么婆家？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门外，奶奶像是气疯了，开始用脚踹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好！好！你不出来是吧？我看赵老四能护你到几时！你等着！等你被他玩腻了赶出来，看你还能找谁！你个没人要的野种！」
那些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过来。我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捂住耳朵，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