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父母被送上救护车时，我站在路边。
心底最后一点温情，也被这灯光彻底灼穿。
“阿深……”
妈妈虚弱地拉住我的手，眼里全是泪和担忧。
“别再……别再惹他们了……”
我轻轻回握，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妈，放心。我不会再惹他们了。”
送父母到最近的医院安顿好，
确认他们得到基本救治后，
我走到消防通道的角落，
从通讯录最底层翻出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对面传来一个粗粝而警觉的声音：“谁？”
“阿雷，是我。”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陈雷。
他曾经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跟我一起在虎东地盘上硬生生撕开过口子的兄弟。
在我为了苏颖金盆洗手，退出一切纷争后，
是他带着部分不甘的兄弟，
转做了正行，一直处于半沉寂状态。
对面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下，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激动。
“深哥！真的是你！你……你现在怎么样？我听说……”
他欲言又止，显然已经知道了我最近的遭遇。
“我怎么样，你都知道了。”
我打断他，“阿雷，兄弟我还剩点骨气，但也快被踩进泥里了。”
“现在想问问你和以前的老兄弟们，手还生不生？”
陈雷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深哥，你说！只要你开口，刀山火海，兄弟们没一个会皱眉！妈的，我们早就憋坏了！看着那对狗男女和何家杂种这么对你和伯父伯母，我们……”
“好。”我心头那块冰封的地方，撕开一道缝隙。
“苏颖现在住的那套别墅，原先是我的。一个小时后，我要它变成一堆需要彻底重建的垃圾。”
“明白！”陈雷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狠厉。
“深哥，你不用出面。兄弟们知道怎么做，干净利落，绝不会牵连到你。这口气，我们替你出！”
“不，”我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我会在场。我要亲眼看着。”
有些债，必须亲眼看着讨回来。
“明白！深哥，你小心。一小时后，别墅后山树林汇合。”
挂断电话，我深吸一口气，
从何煜给的那张卡里取出剩余的所有现金。
这笔用尊严和父母安危换来的脏钱，
正好用来作为兄弟们今晚行动的车马费和安家费。
我将钱装好，然后走出了医院。
一小时后，山顶别墅依旧灯火通明，
隐约传来音乐声，
似乎在举行一个小型庆祝派对。
我隐在后山茂密的树林中，
这里视角极佳，能俯瞰整座别墅。
几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停在不远处的隐蔽岔道。
车门打开，约莫十五六条汉子利落地鱼贯而下。
为首的正是陈雷，
他比几年前更显精悍，眼神锐利如鹰。
陈雷一眼就看到树林阴影中的我，快步走来。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重重握了一下我的肩膀。
低声道：“深哥，兄弟们在，天塌不下来。”
我将装钱的包递给他。
陈雷看都没看，直接递给身后一人，对我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按计划行事。”我简短下令。
没有多余的废话，
这群如狼似虎的汉子悄无声息地翻过别墅不高的栅栏，迅速控制了门口惊愕的保安。
我跟着他们，
走进了这座曾经我也以为会是家的地方。
派对正在客厅达到高潮，何煜举着酒杯，
搂着苏颖的腰，意气风发地讲着什么。
周围是几个谄媚的宾客。
苏颖穿着精致的家居服，笑得依偎在他怀里。
俨然已是人生赢家。
“砰！”
巨大的破门声压过了音乐。
所有人惊愕地回头。
6.
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欢声笑语凝固在脸上，化为惊恐。
陈雷带着人踏入客厅，冷冽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定格在何煜瞬间煞白的脸上。
“何公子，派对挺热闹啊？我们深哥，想来跟你叙叙旧。”
兄弟们潮水般涌进，见东西就砸。
昂贵的落地窗被铁锤敲碎，
真皮沙发被斧头划开露出填充物。
古董花瓶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你们是谁？！干什么！知道这是哪里吗？！”
何煜色厉内荏地大喊，
把苏颖护在身后，
但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恐惧。
苏颖也吓呆了，但当她目光越过陈雷，
看到缓缓从人群后走出的我时，
眼睛猛地瞪大，尖声叫起来：“周珩深！是你！你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子！你竟敢带人私闯民宅！我要报警！让你把牢底坐穿！”
“报警？”
我走到一盏还没被打翻的台灯灯光下，
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我脸上的伤痕。
“好啊。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何公子是如何指使人殴打退休老人，以及，诈骗、侵占他人财产、冒领见义勇为荣誉的。”
何煜浑身一抖，“你……你胡说什么！证据呢！”
我不再看他，对陈雷微微颔首。
“行动。”陈雷吐出两个字。
沉重的红木茶几被一拳砸穿，
墙上的名画被匕首划得粉碎，
酒柜里珍藏的名酒被一瓶瓶取出，
然后摔碎在昂贵的地毯上。
“不！我的房子！我的收藏！停下！快停下！”
苏颖看着眼前如同末世般的一幕。
心疼得几乎晕厥，想冲上去阻拦，
却被两个兄弟毫不客气地拦住。
“苏小姐，请站远点，小心碎片。”
陈雷语气客气，眼神却冷得像冰。
何煜想趁乱逃跑，刚挪到窗户边，
就被陈雷像抓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狠狠掼在客厅中央满是酒液的地上。
“何公子，别急着走啊。我们深哥，还有笔账要跟你算。”
陈雷一脚踩在何煜的胸口，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他剧痛难忍，
又不会真踩断肋骨。
“周珩深！周哥！饶了我！都是苏颖！是她逼我冒充的！是她要抢你的功劳和房子！”
“钱！地皮！我都还给你！求求你……”
何煜涕泪横流，
右手腕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此刻恐惧彻底压倒了他。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何煜，你喜欢用别人的父母来威胁人，是吗？”
“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何煜疯狂摇头。
我走到何煜面前，蹲下，看着他满是恐惧的眼睛。
“你那只碰过苏颖的手，那只在直播时对我指指点点的手，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何煜疯狂摇头：“不！不要！周哥！周爷！我错了！我真的……”
刀哥手起棍落，
坚硬的棒球棍狠狠砸在何煜的右手腕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何煜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苏颖瘫坐在地，捂住嘴，
看着眼前的一幕，面无血色，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我站起身，目光落在苏颖身上。“这房子，我收回了。里面的垃圾，我也清理了。”
“苏颖，带着你的废物流浪狗，滚。”
“不过……？别以为这就结束了，好戏才开始呢。”
说完，我转身，
走出了这栋曾经承载我所有美好憧憬。
身后，
是苏颖崩溃的哭声和何煜持续的哀嚎，
以及持续不断的打砸声。
7.
深夜，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我守在父母病房外，
看着他们因药物作用而沉沉睡去，
脸上还残留着淤青和痛苦。
指尖的烟映着我眼底冰冷的光。
陈雷安排了两个可靠的兄弟守在附近，
但我知道，何家和苏家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凌晨两点，
医院后门的拐角，两个戴着鸭舌帽、手里提着麻袋和绳索的壮汉堵住了我的去路。
他们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走到这个监控死角，
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狠戾取代。
“周珩深是吧？有人花钱，请你去国外玩玩！”
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咧嘴，
露出黄牙，掂了掂手里的棍子。
国外？看来何煜是恨毒了我，想让我人间蒸发。
我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轻轻掸了掸烟灰。
“何煜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买他一条腿。”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似乎觉得我在虚张声势。
“死到临头还嘴硬！”
疤脸男啐了一口，挥棍就朝我头部砸来！
就在棍风临近的刹那，
旁边消防通道的门猛地被撞开！
陈雷一记精准的擒拿住疤脸男的手腕，反向一拧。
同时膝盖重重顶在其腹部。
疤脸男惨叫一声，蜷缩倒地。
另一个汉子刚想动作，阴影里又闪出两人，
干脆利落地将他放倒，
卸掉了下巴，让他连喊都喊不出。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陈雷踩住疤脸男的胸口，摘下他的帽子，露出那张惊恐的脸。
“虎东手下跑腿的杂鱼？何煜就找了你们这种货色？”
“雷……雷哥！误会！是……是何煜！他给了我们五十万，说把人弄晕塞进货车，送到码头就有船接应去东南亚……”
疤脸男痛得脸色发白，赶紧招供。
我走过去，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麻袋和粗绳，看了看。
“准备得挺齐全。”
我抬眼，对陈雷说，“阿雷，麻烦你，请何公子过来验验货。告诉他，他定的货到了，看看满不满意。”
陈雷会意，“明白，深哥。”
大约半小时后，一辆车鬼鬼祟祟地停在后巷。
何煜右手打着石膏，脸上还带着青肿，
在另一个保镖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他眼里有着病态的兴奋和恶毒，
显然是想亲眼确认我的下场。
当他走进阴暗的通道，看到好整以暇站着的我时。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
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转身就想跑。
陈雷带来的兄弟早已堵住了退路。
“何公子，这么急着走？不看看你花钱买的服务成果吗？”
我踱步上前，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
“周……周珩深！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爸妈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何煜声音尖厉，
色厉内荏地往后缩，把他带来的保镖往前推。
“报警？好啊。”我点点头，“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何氏集团的公子，涉嫌买凶杀人、跨境贩卖人口，证据确凿。”
我指了指地上两个面如死灰的汉子，“人证物证俱在。”
何煜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保镖，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泪横流。
“珩深！周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你放过我！我把所有的钱都还你！我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求求你……”
他一边哭求，一边用没受伤的左手扇自己耳光。
模样狼狈不堪，
哪还有半分往日贵公子的模样。
我看着他的表演，心里毫无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厌恶。
当恐惧达到顶点，
何煜的求饶忽然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辱骂。
“周珩深！你这个下三滥的泥腿子！你敢动我！何家不会放过你！苏家也不会！你会死得很难看！你爸妈也会不得好死！啊！”
陈雷皱眉，上前一步。
我抬手制止了他。
我走到何煜面前，俯视着他扭曲的脸，
“何煜，我给过你机会。你不该动我父母，更不该……把事情做绝。”
我直起身，对陈雷示意：“何公子这么喜欢安排人去东南亚玩，那就让他自己去体验一下。”
“记住，找条安全的船，务必让何公子……宾至如归。”
“不！周珩深！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我爸会杀了你！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何煜爆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挣扎，却被几个兄弟毫不费力地架起。
用他带来的麻袋和绳子，将他牢牢捆住。
丢进了那辆他们原本准备运走我的货车厢里。
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对陈雷说：“这边处理干净。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陈雷递过一个文件夹，
“深哥，刚收到风。苏颖名下那家主要的贸易公司，账面问题很大。”
“初步估算，偷漏税金额巨大，而且……可能牵扯到洗钱。”
我翻开文件夹，借着昏暗的灯光快速浏览。
证据链虽然还不完整，但指向明确。
苏颖为了维持她奢华的生活和填补何煜那边的窟窿，果然不择手段。
“很好。”
我合上文件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天亮之前，把这些材料复印几份。一份匿名寄给税务局稽查局。另一份，寄给刑侦支队。最后一份……”
我顿了顿，“寄给本地的几家主流财经媒体。”
陈雷眼睛一亮：“明白了，深哥。这把火，够他们喝一壶了”
“就算不能立刻烧死，也能扒掉他们一层皮，而且……税务问题，谁都保不住。”
苏颖，
你不是最看重你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吗？
那我就先从这些开始，
一样一样，帮你毁掉。
“去吧。小心点。”
8.
几天后，我站在医院顶楼的天台边缘。
风有些大，吹得我身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心却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铁，冷硬平静。
陈雷走到我身边，低声道：“深哥，苏颖来了，在楼下病房区，吵着要见你。何家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何煜失踪，税务和经侦已经正式介入调查苏颖的公司，消息压不住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该来的总会来。
下楼走到父母病房所在的楼层。
远远就看见苏颖站在走廊里，身边没有保镖，只有她一个人。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素色连衣裙，头发有些凌乱。
眼睛红肿，透着憔悴和惊慌，
与往日那个精致张扬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看到我出现，她眼睛一亮，
随即又蒙上一层水雾，快步冲过来，
却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双手绞在一起，指甲掐得发白。
“珩深……”她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充满哀求，“我……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我示意陈雷他们稍退，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苏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上前想拉我的手，被我冷淡地避开。
她手僵在半空，
脸上浮现出更深的痛苦和悔恨。
“珩深，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我那天是鬼迷心窍，我是被何煜骗了！他跟我说你根本不爱我，说你救我只是为了我家的资源……我那时候太害怕，也太虚荣了……那杯水，那杯水真的是误会，我只是……我只是当时糊涂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试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动容。
“珩深，你相信我，我爱的一直是你啊！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何煜他什么都不是！我现在看清了，我后悔了…….”
“你看，”她急切地展示着自己空空的手指，“戒指我已经扔了！我跟何煜什么都没有！那些话都是骗媒体的！”
“珩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你原谅我，我们结婚，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照顾伯父伯母，我……”
“苏颖。”我打断她声泪俱下的表演，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说完了吗？”
她愣住了，有些无措地看着我。
“你的道歉，我听到了。”
我继续说，目光越过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但我不接受。你的爱，太昂贵，我要不起。你的后悔，也太迟了。”
“不！不迟！”苏颖激动起来，又想靠近，“只要你肯原谅我，一切都不迟！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国外，忘掉所有不愉快……”
“然后呢？”
我终于将目光移回她脸上，那目光里的冰冷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然后等你某天又觉得我喝了谁的水，或者挡了谁的路，再把我卖一次？还是等你需要钱的时候，再把我父母扫地出门？”
“我不会！我再也不会了！我发誓！”苏颖拼命摇头。
“你的誓言，”我轻轻扯了扯嘴角，
“早在你为了何煜一杯水，把我推进地狱的时候，就已经一文不值了。”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几名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在陈雷的指引下走了过来。
同时，走廊另一端也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几家扛着摄像机的媒体记者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显然是收到了可靠消息。
苏颖看到警察和记者的瞬间，
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猛地看向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周珩深……你……你真的要这么绝？”
“绝？”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苏颖，这不是绝。这只是你种下的因，结出的果。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
警察走到苏颖面前，亮出证件和文件。
“苏颖女士，我们是市支队的。现怀疑你涉嫌重大偷税漏及洗钱犯罪，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闪光灯疯狂地亮起，记者的话筒几乎要戳到苏颖脸上。
“苏小姐，对于公司税务问题你有什么解释？”
“何煜失踪是否与你有关？”
“冒领救命恩人荣誉是否属实？”
苏颖在警察的钳制下，她最后一次回头看我，
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被警察带离，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
记者们转而围向我，
但我只是对陈雷微微颔首。
陈雷和兄弟们上前，礼貌而坚定地隔开了人群。
9.
我转身，推开身后病房的门。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
父亲已经能靠着坐起，母亲正小心地给他喂水。
看到我进来，他们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舒缓的笑容。
“阿深，外面……没事吧？”
母亲轻声问，眼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没事了，妈。”我走到床边，
握住父亲伸过来有些颤抖的手，
又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窗外，载着苏颖的警车鸣笛远去，逐渐消失在街角。
几天后，父母情况稳定，出院调养。
我没有再回到那座充满痛苦记忆的城市中心。
陈雷和几个兄弟拿出积蓄，加上我之前暗中保留的一点人脉和资源。
我们在一个安静而充满活力的新城区，
盘下了一个旧厂房，准备改造成一家集仓储、物流和安保培训于一体的公司。
名字是我起的，很简单，新启。
开工那天，没有剪彩，没有嘉宾。
我和陈雷，还有十几个共患难、可托付生死的兄弟，就着简单的饭菜，以茶代酒。
“深哥，”
陈雷举起粗糙的茶杯，眼神明亮而坚定。
“以后，咱们兄弟们的路，一起走！”
“一起走！”
众人轰然应和，
声音里充满了久违的豪气和对未来的期盼。
我举起杯，目光扫过每一张真诚的脸，
胸腔中被仇恨冰封的某个角落，
终于被这股热流缓缓融化。
所有的爱恨纠缠，
如同昨夜的暴风雨，终会过去。
我的新生，我们的新生，
就从这里，真正开始。
心底最后一点温情，也被这灯光彻底灼穿。
“阿深……”
妈妈虚弱地拉住我的手，眼里全是泪和担忧。
“别再……别再惹他们了……”
我轻轻回握，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妈，放心。我不会再惹他们了。”
送父母到最近的医院安顿好，
确认他们得到基本救治后，
我走到消防通道的角落，
从通讯录最底层翻出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对面传来一个粗粝而警觉的声音：“谁？”
“阿雷，是我。”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陈雷。
他曾经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跟我一起在虎东地盘上硬生生撕开过口子的兄弟。
在我为了苏颖金盆洗手，退出一切纷争后，
是他带着部分不甘的兄弟，
转做了正行，一直处于半沉寂状态。
对面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下，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激动。
“深哥！真的是你！你……你现在怎么样？我听说……”
他欲言又止，显然已经知道了我最近的遭遇。
“我怎么样，你都知道了。”
我打断他，“阿雷，兄弟我还剩点骨气，但也快被踩进泥里了。”
“现在想问问你和以前的老兄弟们，手还生不生？”
陈雷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深哥，你说！只要你开口，刀山火海，兄弟们没一个会皱眉！妈的，我们早就憋坏了！看着那对狗男女和何家杂种这么对你和伯父伯母，我们……”
“好。”我心头那块冰封的地方，撕开一道缝隙。
“苏颖现在住的那套别墅，原先是我的。一个小时后，我要它变成一堆需要彻底重建的垃圾。”
“明白！”陈雷的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狠厉。
“深哥，你不用出面。兄弟们知道怎么做，干净利落，绝不会牵连到你。这口气，我们替你出！”
“不，”我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我会在场。我要亲眼看着。”
有些债，必须亲眼看着讨回来。
“明白！深哥，你小心。一小时后，别墅后山树林汇合。”
挂断电话，我深吸一口气，
从何煜给的那张卡里取出剩余的所有现金。
这笔用尊严和父母安危换来的脏钱，
正好用来作为兄弟们今晚行动的车马费和安家费。
我将钱装好，然后走出了医院。
一小时后，山顶别墅依旧灯火通明，
隐约传来音乐声，
似乎在举行一个小型庆祝派对。
我隐在后山茂密的树林中，
这里视角极佳，能俯瞰整座别墅。
几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停在不远处的隐蔽岔道。
车门打开，约莫十五六条汉子利落地鱼贯而下。
为首的正是陈雷，
他比几年前更显精悍，眼神锐利如鹰。
陈雷一眼就看到树林阴影中的我，快步走来。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重重握了一下我的肩膀。
低声道：“深哥，兄弟们在，天塌不下来。”
我将装钱的包递给他。
陈雷看都没看，直接递给身后一人，对我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按计划行事。”我简短下令。
没有多余的废话，
这群如狼似虎的汉子悄无声息地翻过别墅不高的栅栏，迅速控制了门口惊愕的保安。
我跟着他们，
走进了这座曾经我也以为会是家的地方。
派对正在客厅达到高潮，何煜举着酒杯，
搂着苏颖的腰，意气风发地讲着什么。
周围是几个谄媚的宾客。
苏颖穿着精致的家居服，笑得依偎在他怀里。
俨然已是人生赢家。
“砰！”
巨大的破门声压过了音乐。
所有人惊愕地回头。
6.
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欢声笑语凝固在脸上，化为惊恐。
陈雷带着人踏入客厅，冷冽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定格在何煜瞬间煞白的脸上。
“何公子，派对挺热闹啊？我们深哥，想来跟你叙叙旧。”
兄弟们潮水般涌进，见东西就砸。
昂贵的落地窗被铁锤敲碎，
真皮沙发被斧头划开露出填充物。
古董花瓶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你们是谁？！干什么！知道这是哪里吗？！”
何煜色厉内荏地大喊，
把苏颖护在身后，
但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恐惧。
苏颖也吓呆了，但当她目光越过陈雷，
看到缓缓从人群后走出的我时，
眼睛猛地瞪大，尖声叫起来：“周珩深！是你！你这个阴魂不散的疯子！你竟敢带人私闯民宅！我要报警！让你把牢底坐穿！”
“报警？”
我走到一盏还没被打翻的台灯灯光下，
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我脸上的伤痕。
“好啊。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何公子是如何指使人殴打退休老人，以及，诈骗、侵占他人财产、冒领见义勇为荣誉的。”
何煜浑身一抖，“你……你胡说什么！证据呢！”
我不再看他，对陈雷微微颔首。
“行动。”陈雷吐出两个字。
沉重的红木茶几被一拳砸穿，
墙上的名画被匕首划得粉碎，
酒柜里珍藏的名酒被一瓶瓶取出，
然后摔碎在昂贵的地毯上。
“不！我的房子！我的收藏！停下！快停下！”
苏颖看着眼前如同末世般的一幕。
心疼得几乎晕厥，想冲上去阻拦，
却被两个兄弟毫不客气地拦住。
“苏小姐，请站远点，小心碎片。”
陈雷语气客气，眼神却冷得像冰。
何煜想趁乱逃跑，刚挪到窗户边，
就被陈雷像抓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狠狠掼在客厅中央满是酒液的地上。
“何公子，别急着走啊。我们深哥，还有笔账要跟你算。”
陈雷一脚踩在何煜的胸口，
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他剧痛难忍，
又不会真踩断肋骨。
“周珩深！周哥！饶了我！都是苏颖！是她逼我冒充的！是她要抢你的功劳和房子！”
“钱！地皮！我都还给你！求求你……”
何煜涕泪横流，
右手腕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此刻恐惧彻底压倒了他。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何煜，你喜欢用别人的父母来威胁人，是吗？”
“不……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何煜疯狂摇头。
我走到何煜面前，蹲下，看着他满是恐惧的眼睛。
“你那只碰过苏颖的手，那只在直播时对我指指点点的手，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何煜疯狂摇头：“不！不要！周哥！周爷！我错了！我真的……”
刀哥手起棍落，
坚硬的棒球棍狠狠砸在何煜的右手腕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何煜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苏颖瘫坐在地，捂住嘴，
看着眼前的一幕，面无血色，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我站起身，目光落在苏颖身上。“这房子，我收回了。里面的垃圾，我也清理了。”
“苏颖，带着你的废物流浪狗，滚。”
“不过……？别以为这就结束了，好戏才开始呢。”
说完，我转身，
走出了这栋曾经承载我所有美好憧憬。
身后，
是苏颖崩溃的哭声和何煜持续的哀嚎，
以及持续不断的打砸声。
7.
深夜，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我守在父母病房外，
看着他们因药物作用而沉沉睡去，
脸上还残留着淤青和痛苦。
指尖的烟映着我眼底冰冷的光。
陈雷安排了两个可靠的兄弟守在附近，
但我知道，何家和苏家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凌晨两点，
医院后门的拐角，两个戴着鸭舌帽、手里提着麻袋和绳索的壮汉堵住了我的去路。
他们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走到这个监控死角，
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狠戾取代。
“周珩深是吧？有人花钱，请你去国外玩玩！”
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咧嘴，
露出黄牙，掂了掂手里的棍子。
国外？看来何煜是恨毒了我，想让我人间蒸发。
我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轻轻掸了掸烟灰。
“何煜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买他一条腿。”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似乎觉得我在虚张声势。
“死到临头还嘴硬！”
疤脸男啐了一口，挥棍就朝我头部砸来！
就在棍风临近的刹那，
旁边消防通道的门猛地被撞开！
陈雷一记精准的擒拿住疤脸男的手腕，反向一拧。
同时膝盖重重顶在其腹部。
疤脸男惨叫一声，蜷缩倒地。
另一个汉子刚想动作，阴影里又闪出两人，
干脆利落地将他放倒，
卸掉了下巴，让他连喊都喊不出。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陈雷踩住疤脸男的胸口，摘下他的帽子，露出那张惊恐的脸。
“虎东手下跑腿的杂鱼？何煜就找了你们这种货色？”
“雷……雷哥！误会！是……是何煜！他给了我们五十万，说把人弄晕塞进货车，送到码头就有船接应去东南亚……”
疤脸男痛得脸色发白，赶紧招供。
我走过去，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麻袋和粗绳，看了看。
“准备得挺齐全。”
我抬眼，对陈雷说，“阿雷，麻烦你，请何公子过来验验货。告诉他，他定的货到了，看看满不满意。”
陈雷会意，“明白，深哥。”
大约半小时后，一辆车鬼鬼祟祟地停在后巷。
何煜右手打着石膏，脸上还带着青肿，
在另一个保镖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他眼里有着病态的兴奋和恶毒，
显然是想亲眼确认我的下场。
当他走进阴暗的通道，看到好整以暇站着的我时。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
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转身就想跑。
陈雷带来的兄弟早已堵住了退路。
“何公子，这么急着走？不看看你花钱买的服务成果吗？”
我踱步上前，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
“周……周珩深！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爸妈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何煜声音尖厉，
色厉内荏地往后缩，把他带来的保镖往前推。
“报警？好啊。”我点点头，“正好让警察来看看，何氏集团的公子，涉嫌买凶杀人、跨境贩卖人口，证据确凿。”
我指了指地上两个面如死灰的汉子，“人证物证俱在。”
何煜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保镖，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泪横流。
“珩深！周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你放过我！我把所有的钱都还你！我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求求你……”
他一边哭求，一边用没受伤的左手扇自己耳光。
模样狼狈不堪，
哪还有半分往日贵公子的模样。
我看着他的表演，心里毫无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厌恶。
当恐惧达到顶点，
何煜的求饶忽然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辱骂。
“周珩深！你这个下三滥的泥腿子！你敢动我！何家不会放过你！苏家也不会！你会死得很难看！你爸妈也会不得好死！啊！”
陈雷皱眉，上前一步。
我抬手制止了他。
我走到何煜面前，俯视着他扭曲的脸，
“何煜，我给过你机会。你不该动我父母，更不该……把事情做绝。”
我直起身，对陈雷示意：“何公子这么喜欢安排人去东南亚玩，那就让他自己去体验一下。”
“记住，找条安全的船，务必让何公子……宾至如归。”
“不！周珩深！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我爸会杀了你！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何煜爆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挣扎，却被几个兄弟毫不费力地架起。
用他带来的麻袋和绳子，将他牢牢捆住。
丢进了那辆他们原本准备运走我的货车厢里。
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对陈雷说：“这边处理干净。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陈雷递过一个文件夹，
“深哥，刚收到风。苏颖名下那家主要的贸易公司，账面问题很大。”
“初步估算，偷漏税金额巨大，而且……可能牵扯到洗钱。”
我翻开文件夹，借着昏暗的灯光快速浏览。
证据链虽然还不完整，但指向明确。
苏颖为了维持她奢华的生活和填补何煜那边的窟窿，果然不择手段。
“很好。”
我合上文件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天亮之前，把这些材料复印几份。一份匿名寄给税务局稽查局。另一份，寄给刑侦支队。最后一份……”
我顿了顿，“寄给本地的几家主流财经媒体。”
陈雷眼睛一亮：“明白了，深哥。这把火，够他们喝一壶了”
“就算不能立刻烧死，也能扒掉他们一层皮，而且……税务问题，谁都保不住。”
苏颖，
你不是最看重你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吗？
那我就先从这些开始，
一样一样，帮你毁掉。
“去吧。小心点。”
8.
几天后，我站在医院顶楼的天台边缘。
风有些大，吹得我身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心却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铁，冷硬平静。
陈雷走到我身边，低声道：“深哥，苏颖来了，在楼下病房区，吵着要见你。何家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何煜失踪，税务和经侦已经正式介入调查苏颖的公司，消息压不住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该来的总会来。
下楼走到父母病房所在的楼层。
远远就看见苏颖站在走廊里，身边没有保镖，只有她一个人。
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素色连衣裙，头发有些凌乱。
眼睛红肿，透着憔悴和惊慌，
与往日那个精致张扬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看到我出现，她眼睛一亮，
随即又蒙上一层水雾，快步冲过来，
却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双手绞在一起，指甲掐得发白。
“珩深……”她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充满哀求，“我……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我示意陈雷他们稍退，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苏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上前想拉我的手，被我冷淡地避开。
她手僵在半空，
脸上浮现出更深的痛苦和悔恨。
“珩深，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我那天是鬼迷心窍，我是被何煜骗了！他跟我说你根本不爱我，说你救我只是为了我家的资源……我那时候太害怕，也太虚荣了……那杯水，那杯水真的是误会，我只是……我只是当时糊涂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试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动容。
“珩深，你相信我，我爱的一直是你啊！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何煜他什么都不是！我现在看清了，我后悔了…….”
“你看，”她急切地展示着自己空空的手指，“戒指我已经扔了！我跟何煜什么都没有！那些话都是骗媒体的！”
“珩深，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你原谅我，我们结婚，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照顾伯父伯母，我……”
“苏颖。”我打断她声泪俱下的表演，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说完了吗？”
她愣住了，有些无措地看着我。
“你的道歉，我听到了。”
我继续说，目光越过她，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但我不接受。你的爱，太昂贵，我要不起。你的后悔，也太迟了。”
“不！不迟！”苏颖激动起来，又想靠近，“只要你肯原谅我，一切都不迟！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国外，忘掉所有不愉快……”
“然后呢？”
我终于将目光移回她脸上，那目光里的冰冷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然后等你某天又觉得我喝了谁的水，或者挡了谁的路，再把我卖一次？还是等你需要钱的时候，再把我父母扫地出门？”
“我不会！我再也不会了！我发誓！”苏颖拼命摇头。
“你的誓言，”我轻轻扯了扯嘴角，
“早在你为了何煜一杯水，把我推进地狱的时候，就已经一文不值了。”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几名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在陈雷的指引下走了过来。
同时，走廊另一端也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几家扛着摄像机的媒体记者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显然是收到了可靠消息。
苏颖看到警察和记者的瞬间，
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猛地看向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周珩深……你……你真的要这么绝？”
“绝？”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苏颖，这不是绝。这只是你种下的因，结出的果。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
警察走到苏颖面前，亮出证件和文件。
“苏颖女士，我们是市支队的。现怀疑你涉嫌重大偷税漏及洗钱犯罪，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闪光灯疯狂地亮起，记者的话筒几乎要戳到苏颖脸上。
“苏小姐，对于公司税务问题你有什么解释？”
“何煜失踪是否与你有关？”
“冒领救命恩人荣誉是否属实？”
苏颖在警察的钳制下，她最后一次回头看我，
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被警察带离，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
记者们转而围向我，
但我只是对陈雷微微颔首。
陈雷和兄弟们上前，礼貌而坚定地隔开了人群。
9.
我转身，推开身后病房的门。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
父亲已经能靠着坐起，母亲正小心地给他喂水。
看到我进来，他们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舒缓的笑容。
“阿深，外面……没事吧？”
母亲轻声问，眼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没事了，妈。”我走到床边，
握住父亲伸过来有些颤抖的手，
又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窗外，载着苏颖的警车鸣笛远去，逐渐消失在街角。
几天后，父母情况稳定，出院调养。
我没有再回到那座充满痛苦记忆的城市中心。
陈雷和几个兄弟拿出积蓄，加上我之前暗中保留的一点人脉和资源。
我们在一个安静而充满活力的新城区，
盘下了一个旧厂房，准备改造成一家集仓储、物流和安保培训于一体的公司。
名字是我起的，很简单，新启。
开工那天，没有剪彩，没有嘉宾。
我和陈雷，还有十几个共患难、可托付生死的兄弟，就着简单的饭菜，以茶代酒。
“深哥，”
陈雷举起粗糙的茶杯，眼神明亮而坚定。
“以后，咱们兄弟们的路，一起走！”
“一起走！”
众人轰然应和，
声音里充满了久违的豪气和对未来的期盼。
我举起杯，目光扫过每一张真诚的脸，
胸腔中被仇恨冰封的某个角落，
终于被这股热流缓缓融化。
所有的爱恨纠缠，
如同昨夜的暴风雨，终会过去。
我的新生，我们的新生，
就从这里，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