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穷寇莫追

  甄熙皇后眼泛泪光,浑身颤抖却还要坚持,“太后可曾在意过臣妾与陛下的意见?”

  “意见。何为意见?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的意见是拙见。”太后决绝地说道。

  甄熙皇后的心死了,从座位上滑下来后跪地,死咬着牙,“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回宫的宫道上,仪仗队承载着甄熙皇后的压力,走得极慢。她面如死灰,耷拉着身子,丝毫没有皇后姿态。

  走过一段路,拐角处突然走出几名丫鬟,甄熙皇后赶忙整理仪态。丫鬟们见到甄熙皇后,纷纷下跪行礼,直到轿辇走过。

   经此,甄熙皇后不再放松仪态,不然好事的丫鬟会传遍皇宫。

  无奈,她只好保持着皇后仪态,应付在宫道上行走的宫人。

  可她越是保持仪态,就越是感觉自己悲哀,面上的悲色掩都掩不住,眼中的泪水也隐忍不得,轿辇配合情绪,加快的就差跑起来了。

  最后在眼泪实在控制不住流出时,轿辇路过一间宫殿。她没有多加确认,便停骄后快步走了进去。

  她将殿门一闭,背靠着殿门,双腿无力地滑坐到地上,失声痛哭。一串又一串的眼泪,一道又一道的泪痕,都是现实刺进她身体里的利剑。

  甄熙皇后不是不承认她的皇后之身,婚嫁从夫的思想在她心里亦然。不然她不会愿意自称“本宫”,在皇帝面前自称“臣妾”。她不想承认的是必须承认的自己,承认了就要担负起皇后的职责。

  甄熙皇后哭得痛快,殿外却缓缓走近一人。

  只见那人身穿黑底金丝盘扣龙袍,头戴黄金冠,面容清俊,稍带些忧郁。

  不用想,能如此穿着打扮的人,只有皇帝!

  他走到殿门口时听到殿内的哭声,不敢贸然开门查看,只能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到殿门上聆听。

  那哭声十分凄惨,只闻其声便知其人的酸楚。

  “哭声有些耳熟。”皇帝心中道。

  稍后,皇帝似乎猜到其人,也似乎猜到其人为所事哭泣。他的面色沉了下去,哀伤至极,额头轻轻地顶住殿门,苦恼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甄熙皇后平复下心情,哭声渐逝。皇帝听到哭声消失,便赶忙躲到拐角处。

  甄熙皇后轻擦眼泪,避开胭脂,却已于事无补。她站起身,仔细打量身处之地——不得了!这里是养心殿。

  她吓坏了,掐算时间,皇帝已午休结束,应该到此处理奏折。她赶忙打开殿门离开,希望赶在皇帝到来前消失,可一切都迟了。

  拐角处的皇帝,微微显出身子,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甄熙皇后挑宫中小道回宫,坐到梳妆台前,为自己添加妆粉,并深吐一口气。

  花园里,水争和笙银为花朵浇水,看着面前的花朵,就像看着正值美好年华的甄熙皇后。

  一想到甄熙皇后在今年就会失足坠井,水争就感到无比心疼。虽她不能救甄熙皇后,但还是会在意。

  “宫中一共有几口水井?”水争突然对笙银发问。

  笙银虽然不知道水争为什么突然发问,但笙还是放下水瓢,认真回答道:“皇宫之大,水井之多,要问一共有几口,我只知现有十二口。以后增加与否,我不得而知。”

  银紧接着道:“你为何问这个问题?”

  “无事,只是好奇。”水争尬笑着回道,而后又问:“这十二处,分别在何处?”

  笙如实回答道:“皇帝一处,皇后一处,太后一处。皇贵妃、贵妃、皇妃、两妃、淑婕各一处。”

  “美人们用一处,答应和常在用一处,丫鬟与太监各一处。宫内等级分明,待遇也分明,不得混淆。”

  水争只在意一处:“娘娘这里的水井在何处?”

  银答道:“就在花园里。”

  水争有些惊讶,四处张望着,“哪里?我怎么没发现?”

  银走去到花园的角落,手指着,“就在这里。”

  水争走过去,看着隐匿于角落的水井,心中隐隐担心,“水井的位置这么隐蔽,加上花丛掩饰,娘娘会失足坠井也不无可能。”

  “为何在花园角落掘井?”水争不挣地问道。

  银看向笙,显然她也不知道。

  笙了然回答道:“因为风水。”

  水争看向笙,笙继续道:“民间看重风水,皇家更是重视。当年凿井时,国师先算风水,何处风水好,才能在何处凿井。”

  “连凿个井都要算风水,真讲究。”水争不自觉地说道。

  说话间,甄熙皇后已经来到花园。

  “你们在聊何等趣事?”甄熙皇后缓缓走近。

  笙银下跪行礼,水争赶忙跑到她身边,“娘娘可算回来。”

  “起。”甄熙皇后柔声道,笙银应声起身。

  水争想到太后,赶忙问道:“娘娘怎么去这么久?太后刁难了娘娘吗?”

  提到太后,甄熙皇后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并未说实话:“没有,只是聊得时间长了些。”随后又问一遍:“你们在聊何等趣事?”

  银笑着回道:“哪里是趣事,是争水在问水井的事情。”

  “水井?为何要问水井?”甄熙皇后看向水争。

  水争肯定不能说实话,只能再次发挥文科生的特长:“奴才关心娘娘吃水的问题。”

  “我还能渴着~”甄熙皇后笑着调侃道。

  水争只笑不言。

  甄熙皇后看着花,心情缓和了不少。

  “明日就是冬猎,你们可准备好用物?”甄熙皇后赏着花问道。

  笙认真地答道:“奴婢提前几日便已准备好。娘娘还有何吩咐,奴婢这就去准备。”

  “无。”甄熙皇后柔声答道,而后转头看向水争,“争水可准备好冬猎用物?”

  水争有一瞬间的懵逼,她根本就没准备。

  “奴才是太监,拿些简单的衣物便可。”水争应付地回答道。

  甄熙皇后还未吭声,银抢先说道:“争水,即便是太监,冬猎时也要细细准备。”

  “此话怎讲?”水争不明道。

  银夸张地咳嗽一声,便开始讲解,“冬季寒冷,人人都要做好万全准备。”

  “首:伺候的下人需要自备暖手包,以保证自己的手能时刻温暖,在伺候主子起居、搀扶主子起身或坐端时,不会凉到主子。”

  “次:下人还需去太医院自费购买太医研制的冻伤膏,因为冬猎时的粗活累活都堆在下人身上,保不齐就会冻伤。冻伤的地方不美观,还会遭主子嫌弃。”

  “末:冬猎为期一个月,是皇室大事。上到主子,下到下人,都需要穿新装。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起源于祖帝时期的一次冬猎。”

  “相传,祖帝在一次冬猎时穿了一身新装,很巧的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穿了一身新装。祖帝在第一日便猎得八十四只猎物,旗开得胜!祖帝认为这是人人穿了新装的好兆头,便大赏了所有人。”

  “有了先例,往后每次冬猎,参与之人都要身着新装,一是为了好兆头,二是主子们借此机会讨宠,下人们讨赏。”

  听银说完一切,水争直接呆住了。过会,她才懵乎乎地说道:“我傻傻的完全不知道。”

  银皱着眉头,“你进宫数年,怎会不知?”

  “我之前磕到头,失忆了。”水争无从辩驳。

  甄熙皇后此时发话:“无碍。笙,你帮争水准备冬猎用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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